鸞駕之上的太子爺,扯開了一絲嫵媚的笑顏,道:“你說,父皇病塌上突然急召,到底是為了什么?”
被喚萬勝的那名老奴,微微笑道:“太子爺,據(jù)老奴的觀察,萬歲爺大概是想趁現(xiàn)在四子齊全,向天下宣布太子爺即位的事吧!”
太子笑了笑,想是對萬勝此話極為滿意,問:“你說,父皇又為什么,偏偏在這個時候,召回凌風(fēng)和凌羽兩兄弟呢?”說到凌風(fēng)之時,卻見這位太子的臉上,隱隱閃爍著不自在的神情,戴著琥珀玉戒的指上,更是捏得關(guān)節(jié)泛白,‘咯咯’聲響。
一聽到凌風(fēng)這個名,所有在宮中當(dāng)差久的人,也都知道當(dāng)年皇帝那場食言的太子之爭,如今當(dāng)今太子爺也如此問起,他身為一奴才,自然也是不敢摻嘴,只得哈著腰道:“萬歲爺心思,老奴又怎會琢磨得透呢?”
太子爺瞥了身旁那萬勝一眼,卻也不多家責(zé)問,只道:“大皇子那邊呢,最近可有聽到什么風(fēng)聲……”他似有所指的道:“或者,有什么大事發(fā)生!……”
萬勝被此一問,卻沉吟了,支唔著道:“太子爺真是料事如神啊……”
“哦?”太子聽此一說,當(dāng)即來興,問:“如此說來,確有事發(fā)生了?”眼中所流露的,是期待中的那般!
萬勝點了點頭,環(huán)顧了四下,道:“萬歲此次召見,就是因為,三皇子他……”
“他怎么了?”
萬勝將頭湊近太子的耳畔邊,道:“反拉……”
“反拉——”太子細(xì)嚅著這兩個字,深深的意味,眼中卻閃耀著妒忌的光芒,“我就知道每他此次回來,絕不會是那么的單純的來等父皇殯天的,他還是無時無刻的,不在覬覦我的太子之位!”他一笑,道:“還好,我早有防范……”
‘咯’的一聲指節(jié)聲起,琥珀玉戒,隱隱帶著一絲寒光,微微隱去。
……
書房之內(nèi),一國之君,此時卻是一副桑榆晚景。
一方黃巾,橫在額前,泛著霜白的發(fā),細(xì)數(shù)著這位國君的去日不晚矣。枯瘦嶙峋的手,無半點血色,顫顫的撫上書桌之上,那方折疊成方的龍袍。戰(zhàn)栗,卻在此時,竄上國君的全身?!疤煜氯耍纪鼓暗陌?!”皇帝對著龍袍如是說道,語氣之中,似有感慨。
他望向此時地上跪著的三子:凌軒,凌風(fēng)和凌羽!眼神一一掃過,最后卻停留在跪在中間的凌風(fēng)身上?!帮L(fēng)兒……”他喚道,這一句話出,卻又劇烈的猛咳了出來。因為許是因為咳嗽的震動劇烈,披在身上的那件澄黃色長袍,卻掉落在地。
“皇上……”旁邊的內(nèi)侍見哈如此,焦急的上前,卻被皇帝一把推開。
皇帝慢慢的,從階上步了下來,站在了凌風(fēng)的身前。一襲黃色衣角晃蕩在凌風(fēng)的眼前,他卻似無睹般,依舊冰冷在側(cè)?!帮L(fēng)兒,抬起頭,讓父皇看看……”
語,熏著,聲是溫和的,話,也同樣是慈祥的,但在凌風(fēng)與凌羽的耳中聽來,全無情分在。卻也礙于天子之威,凌風(fēng)依話,將頭緩緩的抬起了頭,與皇帝對望著?;实劭粗栾L(fēng),正當(dāng)青年,風(fēng)霜刻劃過的容顏,比起皇宮之中的其他皇子,更有幾分成熟與穩(wěn)重之感。
然而,凌風(fēng)此刻,也與皇帝一樣,從頭到尾的,打量著這個心中無任何情分所在的父皇!歲月催人老,凌風(fēng)現(xiàn)在的心中,不得不對自己的父皇這樣感嘆著。想當(dāng)年他與凌羽兩兄弟被譴出宮去之時,眼前的這個父親,還只是個中年之人,雖不可言年輕力壯,但也未至如今眼前的風(fēng)吹即倒的地步。
“起來,父皇看看!”皇帝,將手伸至了凌風(fēng)跟前。
此舉,卻驚愕了在場的所有人。凌風(fēng)凝眸望著他,眼神之中,依舊沒有半絲波動。問:“皇上,我乃帶罪之身,只祈望受到當(dāng)?shù)鹊呢?zé)罰,其他恩賜,不敢奢望!”
“不敢奢望?”皇帝的眼眸中,有一絲傷漾過,他訕訕手回了手,卻又重重咳了幾下,道:“父皇去日不遠(yuǎn)矣,很難得,你們現(xiàn)在幾兄弟都齊聚一堂,父皇很是安慰?!?
“父皇,凌羽與凌風(fēng)兩人私造皇袍,本是大逆不道了,他們還妄想殺了孩兒,您要降??!”跪在一邊已久的凌軒見皇帝久是不提龍袍之事,早是按耐不住,忍不住沖嘴而出。卻不想,他此言方出,皇帝便投來一眼鄙夷,道:“此事輪不到你操心,該怎么做還輪不到你來教胗!”
“龍袍一事,全是凌風(fēng)所為,今日知罪,特帶上罪物,前來俯首,望皇上不要波及四皇弟!”凌風(fēng)卻在此時搭上了話,他望著自己的親弟凌羽,眼中,是深深的安慰。
“不……”凌羽卻道:“三哥,別想自己一個人攬罪,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皇袍是我做的,大逆不道之事,也是我所想的,你沒必要幫我頂這罪!”他望向皇帝,道:“父皇,該殺該剮全由我來當(dāng),……”
“唉……”皇帝嘆了一氣,又回到書桌前醉了下去,冷眼望著跪著的三個兒子,卻問:“我不是個好父親?!蓖栾L(fēng)和凌羽,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父皇這次召你們倆兄弟回來,無非就是想在有生之日,補償補償你們兩個,也讓朕不至于帶著遺憾下九泉?!?
“你覺得有用嗎?”凌羽冷冷的道了出來,就連凌風(fēng),也詫異于凌羽的這句話?!澳敲炊嗄甑目?,是你在皇宮中養(yǎng)尊處優(yōu)所想象的到的嗎?”凌羽不再跪著的,慢慢的起了身,走至?xí)乐埃吭诹藭乐?,對上皇帝的眸子,道:“?dāng)你在皇宮之中,與天同壽之時,可有想到我們兄弟倆在做什么,一個在皇陵之中,和著一群死人日夜相守,我呢,在流放的日子中,當(dāng)牛做馬……這一切,是我們的父親所賜予的,你現(xiàn)在快死了,就想到想享受天倫之樂,一言兩語,就能把過去抹殺嗎?”
皇帝的眸子之中,那愧疚之色,早早覆蓋過了原本天子的威煞,此時此刻,在他眼中的,是對凌風(fēng)與凌羽兩兄弟的愧疚!
“父皇,他這么大逆不道。您……”凌軒借機而起,卻被皇帝一喝:“住嘴,……”點了點頭,皇帝撫著自己的額,撐這那暈眩所帶來的花亂。顫顫的手,意欲伸出去,撫上凌羽的臉,近在咫尺,卻不料。凌羽有意一縮,躲開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