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凌風空洞著,延伸著他那如死的心態(tài),“其實我怎么會不知道,這一次的陰謀,都是你所設(shè)的,……”凌風一笑,也是嘲諷著的,“|你確實說得對啊,我的確是個窩囊廢,十年前,皇位被人奪了去,今日里,連……”他有一絲不可觸及的傷感,話說到此,他卻再也難以往下一咽。
“連你自己的女人,也被搶走了去,……”凌羽代他將話給接了下去。但此話過后,凌羽卻是驀然起身,夾雜著憤怒,將重傷著的凌風,給拖到了竹屋之外。一盆清水,帶著幾分冰涼,在這秋的夜,刺骨冰寒。凌羽重重的,將凌風的頭,給悶進了那水里之中,恨聲道:“枉費我為你做了這么多,那日,你只需揮軍一上,什么皇位,什么女人,全都會是你的,……我不甘心啊,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你最終,還是將我所有的心血給白流了!守陵人,守陵人,你在這片鬼地方守了十幾年的陵,我沒想到,你最后,還是得窩死在這片地方,你甘心,我不甘心,絕不,絕不……”說著,凌羽下意識的,將按著凌風頭的手,又加重了幾分力道。
清水底下,一直有著水泡,一波及一波的往上涌著,終于,在即將支撐不住的一刻,凌羽奮力一甩,將凌風甩到了地上。他身上那本已泛干了的血跡,在此一刻碰到的水,卻又融化,夾雜著水珠兒,朝著地上淌去。
“……痛快,痛快??!”被甩在地上的凌風,聞之凌羽的這般言語,不但不怒,反而爽朗的笑,“你罵得好,罵得痛快??!”順著身后平躺,凌風將之整個身子的重心,全部往下倒了去,將自己的臉面,對只蒼穹,道:“我就是甘心在這片鬼地方,窩上我的一輩子,你又能奈我何呢,我求死死不得,我不窩在這片地方,我還能窩在哪里?”
凌風伸出手,略了一下自己的顏,可能因為水的冰涼,也可能因為今日之傷,流血過多而致,他此刻的臉,居然如鬼魅一般的,蒼白得令人發(fā)寒?!啊谶@片地方,我有著自己一生的依附,我生在皇家,極貴尊榮,我活在皇陵,行尸走肉,人生的種種,我也早已受夠,你還想要我怎么樣,哪怕一死……”他釋然的一笑,“……對于此刻的我來說,何嘗不是一種解脫,……”他閉上眼,享受這一刻,夜靜的如死般淡漠,“……聲色犬馬,紙醉金迷,我早已活夠了啊!生于我何樂,死又于我何哀呢?|”
凌羽依舊靜默的站在了一邊,望著凌風此刻的頹廢形骸,他不禁自問:“難道,是我錯了嗎?”他朝著凌風大吼,“我做這么多,難道對于你來說,就只落得這般田地,這般窘?jīng)r,這不是我的錯啊,韜光養(yǎng)晦,斡旋來回,我所盡的力,不是要你來這里自哀自怨的守著這個破皇陵的?。 ?
“你到底在求著什么?”這個時候,凌風也有著無奈,“難道當真要我坐在那金鑾之上,才能安你的心嗎,那之后呢,……凌羽啊凌羽!”他不再喚他三弟,而是直呼名諱,“你瘋了你知道不,你已經(jīng)徹底的迷失在了自己所畫的那個圈子里,你一心所想的,都只是如何報仇,如何殺戮!……”凌風嘆了一下,繼又平息了怒氣,“……若是一切都如你所料的那般呢,我安穩(wěn)的坐在了龍椅之上,那時候呢,你又將如何自容,你控制不住自己,你就拿我來開刀,我是你三哥,最親的三哥??!……”
“你在怨我?……”凌羽瞠大了雙眼,望著那個與他對吼著的凌風,“你居然在怨我,是,我是瘋了,你又何嘗不瘋,……”他一臉的不屑,在此刻,盡顯無虞,“我瘋在了朝堂之上,瘋在了萬里河山之上,而你呢,你瘋在什么地方,你瘋在一個名叫畫扇的支,女身上,你有什么資格來這樣說我,你遠比我不足,不足,你我這個兄弟,當?shù)檬呛蔚鹊牟毁r??!”
“住口,……”凌風驟然大勃,在聽到凌羽的那一句污蔑之言,凌風也不知是何等反應(yīng),興許,連他此刻,也想不清楚為什么會為那個背叛著他的女子,如此對著凌羽而動怒,:“凌羽,這個世界上,誰都不能污蔑她,就連你是我親弟弟,也不行……”
“你醒醒吧!……”;凌羽驀的揮出了拳,將凌風打了個正著,“事到如今,你還一心護著那個女人,……”他眼中的憤怒,似乎此刻面對著的,不是凌風,而是畫扇。“……那個臨陣倒戈的女人,如果不是他,你會落到今日的半死不活……:”凌羽一頓,剎時起身,喃喃自道:“我還真是低估了她啊,真的低估了她啊,沒想到,她竟然會離陣倒戈,把你置于這種田地,還把我的一盤計劃全部打散,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啊,她才是最厲害的角色?。 ?
“凌羽,……”躺在地上的凌風,此刻訕訕的開了口,“你回去吧,我不需要你管了……”他笑了笑,起了身,擰干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是釋然,道:“或許經(jīng)過這一次,你也會徹底的死心,把以前說放不下的東西,都給放了下來,,你以后,就安心的當你的四王爺吧,這個皇陵,不是你四王爺該迂尊降貴而來的地方!”
夜悄悄,更鼓遠傳不及,只有月中天,照打在這兄弟倆的身上,凌羽終究無奈,望著眼前凌風,“我不會收手的,收手后,一如你所說,我又高如何自容!”
“但你已經(jīng)沒有了再戰(zhàn)斗下去的理由了,”凌風反駁著,勸道:“我不想再當你的棋子了,我也沒有了一個支撐,像你說的,畫扇她,——只不過是一個臨陣倒戈的女人,她連我都背叛了。而你呢,是我的親兄弟,卻只一味的利用著我,我想,這個世界上,沒有值得我一振士氣該去一戰(zhàn)的人了!”
“你以為沒有了你,我就不成事了嗎?”凌羽說得好輕巧,他一笑,道:“你錯了,沒有你,我就有更正當?shù)睦碛?,接下來的這一戰(zhàn),我不再會為你而戰(zhàn),而是為了我自己,我自己,你聽清楚了!”
“呵呵,是嗎?”凌風也大感無奈,“確實,這個理由,確實比為了我而綢繆,更要確切了多,也要生動得多,我希望……”他頓了,望著凌羽,“我希望,你不要淪落到和我一樣的境地,……”
“我不會,……”凌羽說得決絕,“哪怕是當場自刎,死的壯烈,我也不會像你一般,如此茍且安生!”
“那就好!”凌風此刻,也甚是安慰,道:“且不論你失敗與否,如果你當真成事的話,別忘了,善待天下百姓,你會是個好君主!”
“好壞與否,現(xiàn)下無須多言,……”凌羽俯下了身,對著凌風,道:“我就是想讓你后悔,后悔你所做的一切,等到來日,你見我登上大寶的那一日,我唯一一個要與你痛飲的人,將會是你,我要讓你知道,皇陵與皇城中的差別,……”
凌風笑了,“凌羽,你還是和小的時候一樣,……”
“別和我提小時候……”孰料,凌風的那話一出,便立即遭來凌羽的反駁,“那段記憶,早在我被遣送的那一刻起,我就全部抹殺了去,所以,你也別再以為,我還會像當年那個膽小懦弱的我一樣,只會躲在你的懷里哭,今日的凌羽,早不是當年的凌羽的!”
“是嗎?”凌風反問,卻沒有了下話,他再度躺下了身,恍惚著道:“那你走吧,以后別再來這里了!”
悠悠恍恍之中,凌風不知是困了還是累了,居然也就此席天而眠,就連凌羽走的時候,他也全然無了知覺。
皇陵中,這個守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