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灑下來,落在傘身上,打了幾個轉,弄溼了阮夢歡腳邊的衣裙。不過,此時的她毫無察覺一般,只是一味的盯著地面。
“就這麼不想見到我?”瓊琳撐著一把油紙傘,長長的裙裾跟隨在她身後,在溼漉漉的地面上拖曳而過。
水水提醒著說:“你的衣裳都溼透了!”
瓊琳眼皮都不泰,徑直撿起了傘,送到了阮夢歡的手邊,“不可否認我不大喜歡你,不過,這種時候,如果你病了,他會很擔心,從而會耽誤很多事情!”
阮夢歡並未接過傘,揶揄的笑道:“你來做什麼?不想殺我了?”
“看來你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瓊琳邊笑著,邊把傘放在了一旁。
阮夢歡看到瓊琳明明是笑著的,且笑的那麼美麗大方,然而,幸虧她一直沒有鬆懈對瓊琳的提防。
瓊琳的手裡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匕首,如果沒有剛纔的稍許偏移,匕首早已刺進了阮夢歡的胸口。
驚魂未定,阮夢歡往後跳了一大步,臉色有些難看,“光天之日行兇,闌王妃的膽子可真大!”
“我唯一的妹妹因你而死,反正我也不想活了,索性拉個人陪葬!”瓊琳笑的張狂,端著匕首,猛地刺了過去。
容姝死了?阮夢歡不信,古靈精怪如她,怎麼可能輕易的死去!思緒凌亂,忽然間一個沒留意,腳底下一個不穩,她絆倒在地。而她剛剛爬起上半身,那匕首已經朝著她的脖子送來……
鮮血映紅了阮夢歡的眼,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那血滴彷彿浸注了千鈞的力量,全部砸在了她的心口。她起身撲了過去,保住了燕奉書的胳膊,無比心疼,“你瘋了!”
就在萬分危急的時刻,燕奉書出現了,他攥住了匕首……
再看到鮮血時,瓊琳的眼底是興奮的,可當看到那隻手的主人時,她的連,頓時如死灰一般,她彷彿聽到了乾枯的樹幹脫離大樹的聲音,那是絕無可能回頭的離去。
阮夢歡找來了一大堆藥物,可還是手忙腳亂,眼睛裡除了燕奉書血淋淋的手之外,什麼都沒有。
“別急,我沒事!”燕奉書倚在榻上,看著阮夢歡忙來忙去,嘴邊還噙著笑,好似那可怕的傷口並不是長在他的手上。
擦乾了眼淚,視線終於清楚了一些。察覺到燕奉書在笑,阮夢歡生氣的把好不容易找來的蹦躂扔在了他的身上,自個兒轉過身,抹掉那怎麼都擦不幹的淚花。
“哎呀,你怎麼往傷口上扔啊!”燕奉書佯裝很疼,大叫了一聲。
“胡說,我明明……”她明明避開了傷口,怎麼可能弄疼他!阮夢歡回過身,卻沒想到是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在等著她。
燕奉書有模有樣的嘆氣,“本來是不疼的,可是被你一扔,打的心口疼。”
阮夢歡被他抱在懷裡,仰頭望著他,從他的眼睛裡讀到了一抹笑意,“你怎麼會疼,心疼的分明是我纔對!”
從他的懷裡鑽了出來,推著他坐回去,不住的眨眼好把眼淚逼退。很快,他的手就包好了。阮夢歡沉沉不語,站在他的一步之遙。
“我回去了!”阮夢歡打算說完就走,冷冷的撇下一句。
燕奉書知道她是生氣了,收起了玩心,“你若是走了,待會兒誰給我換藥?”
說著,把另一隻完好的手伸了過去。
其實阮夢歡心裡是有些生氣,可那些氣憤源自感動。感動於他奮不顧身的相救,感動於他爲了不讓她擔心的忍耐,感動於他對她是這麼的好。可是,爲什麼他不爲自己想想呢?如果他出了事,她又該何去何從?明明有更好的解決辦法,偏偏他選擇了傷害自己。
他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讓瓊琳有一丁點的傷害?
阮夢歡知道不該懷疑他,可是心裡的那股子氣始終無法得以宣泄。他的手仍然停在半空中,一個等待的姿勢,她伸出手卻並非放在他手裡,而是打了一下她的手心。
她比任何人的清楚,自己不能失去他。他沒有握她的手,只是懷著氣憤、緊張、不安,投入了他的懷抱之中。緊緊的抱著,不容任何缺漏。
“別急別急,沒人跟你搶!”燕奉書心滿意足的笑著,兩臂攬住了她的身,任由她抱著。
外頭忽然一個驚雷,阮夢歡腳下一個不穩,拉扯間,兩人滾落在了榻上。阮夢歡趴在燕奉書的身上,驚疑於自己此時的處境,他的臉那麼近,還有他的呼吸。
多像啊,呼吸糾纏著呼吸,身體留戀著身體。腦海閃現出往日親近時的場景,阮夢歡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
她覺得自己要被這股熱氣蒸熟了,她想要遠離,偏偏雙手被他壓在身下,根本出不來。
“夢夢,你信我嗎?”燕奉書的眸子裡充斥著誠摯於熱愛。
阮夢歡所有的心思都被他身體某處的變化吸引了過去,他的問話,只是蚊吟般的應了一句。
“爲什麼我感覺不到你的信任?”燕奉書涼涼的說著,兀自嘆氣。
阮夢歡本想表個態,做些什麼,可是他的心身不一,又弄得她面紅耳赤。可他說的那麼令人心疼呢!不看他的眼,自個兒循著他的脣,主動又輕巧的親了一下。
緊接著,天旋地轉,阮夢歡的身上多了一重力,而他的眼底全無荒涼,盡是歡愉。她知道自己又被騙了,戳了戳他的胸口,“狐貍!”
燕奉書得意的笑著,低頭吻著她的脣,擷取著來自她的芬芳與美好……
雨後的天空,陽光四溢。阮夢歡睜開眼皮,只見燕奉書此時正凝視著自己,她的心底甜甜的,鑽入他的懷裡,以避開那有些刺目的光線。
“夢夢害羞啦!”燕奉書哈哈大笑,兩人又糾纏在了一起。
雲收雨住,阮夢歡紅著臉,幾乎喘不過氣來,連忙轉移話題,“昨日陛下召你入宮,說了些什麼?”
這個話題不合時宜,卻讓燕奉書一下子沒了其他的心思。撫著她光滑如玉的肩,“一切有我!你只需做個快樂的女孩兒便可!”
“我……”既然他不想說,那她又何必多問。可他越是什麼都不說,她就越是擔心。她沉吟著,問:“坐以待斃?”
燕奉書揉著她的眉心,“我聽人說,一個女人如果老是滿懷心事,會老得快!你就放心吧!我不會有事!我還等著這些事情處理完之後,與你一起浪跡天涯、逍遙快活!”
兩人也曾暢想過未來的生活,可他從來沒說過“浪跡天涯”之類的話,他寧願爲了她放棄千辛萬苦得來的一切?阮夢歡的心跳得厲害,即便是虛言,但有這麼一句,她已知足了。
“我們行遍千山萬水,累了就回來休息!”她的擔憂,從指尖傳到了他的心上。現在任何誓言都是虛妄,他寧願用實際行動來告訴她他的心。
阮夢歡撲哧一樂,“我很懶,哪裡走得了那麼遠!於我而言,只要你在我身邊,不論身在何處,都沒什麼區別!”
情到濃時,兩人擁吻在一起,用脣齒,訴說著對彼此的情義。
“啊!”
突如其來的尖叫,響起在外間,燕奉書的不悅刻在了臉上。
阮夢歡披上燕奉書遞來的衣衫,往外間看去,只見一個黑衣人躺在地上,腦袋底下是一灘血。
阮夢歡被燕奉書護在身後,待揭開黑衣人的面紗時,阮夢歡震驚了。
曾經在燕國時,有過一面之緣。他,似乎是容姝的侍衛。
“死了!”燕奉書的手輕觸蒙面人的鼻息,這是最終的結論,“容姝的人爲何會死在這裡?”
阮夢歡心中難受,道:“瓊琳說,容姝已經死了。她說容姝因我而死,所以纔會用匕首刺我!”
她不相信容姝會死,把瓊琳的話拋在了腦後。然而事到如今,她不禁感到迷茫。
“糟了!”燕奉書皺眉,拉著阮夢歡的手,往內屋跑去。而就在此時,屋外傳來了腳步聲,一聽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阮夢歡看著牆壁像門一般被推開,她跟在燕奉書的身後,跑起來,生怕會成爲他的包袱。
在昏暗的密道里穿行,也不知究竟跑了多久。燕奉書停了下來,阮夢歡趁著空檔調整呼吸。
阮夢歡驚詫不已,如果說以前阿音所說的她還有所懷疑,那麼此時此刻,她確確實實的信了。
頭頂有水流滑過,還有荷花的清香,往日只在岸邊觀賞荷花,如今到了荷花的底下,猶如夢境一般的炫美。
“喜歡嗎?”燕奉書摟著她,笑問。
阮夢歡興奮的點頭,這裡可是真真的二人世界呢!
“喜歡就好,我們恐怕要在這裡待一段日子!”燕奉書往右邊走去,敲了敲牆壁,只見一個屋子出現在了眼底,而擺設佈置都跟上面的臥房一個模樣。
想著天朔帝也曾帶著阿音去過的地方,阮夢歡不由笑道:“看來,你們父子的愛好都差不多!”
“差遠了!”燕奉書說:“人家是遊玩,咱們是逃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