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變化,江嫦黛看的清清楚楚的。
燕老太太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燕北城很有眼色的有給她蓄滿。
“你真想對北城好,那就該相信他的眼光,支持他的決定,而不是妄想操控他。”燕老太太嘲諷的瞥了眼江嫦黛,“哪來的臉面呢,以前不把他放在眼裡,這會兒一回來就又想幹涉他的事情。”
“您誤會我了,我就是想要對林初多瞭解瞭解。”江嫦黛哭喪著臉說。
“多瞭解她?然後再讓北城跟她分手是不是?”燕老太太撇撇嘴,“你覺得誰好,還知根知底兒的?陸薇寧?”
江嫦黛嘴脣抖了抖,縮縮脖子,“我是覺得薇寧確實不錯,不論家世,人品還是外貌,都是頂尖兒的。最重要的是,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對她很瞭解,確實……確實是知根知底兒。”
燕老太太氣的抖,本來見著江嫦黛就厭惡的厲害,這會兒聽她竟然說這麼不像話的話,根本是忍無可忍,擡手就揮了她一巴掌。
江嫦黛被打的偏過臉,左頰紅了,頭髮貼在臉上,狼狽的擡頭看著燕老太太,滿臉的不敢置信。
沒想到她竟會當著那麼多小輩的面打她。
上一次燕老太太發怒,是燕北城父親去世的時候,燕老太太當時恨不得撕了她。
當真是不顧形象的揪著她的頭髮,狠命的打。她身體又嬌弱,直接被燕老太太打進了醫院,發了高燒,好幾天才退,頭髮退了一大把。
那之後,辦完了喪事,她就被趕出了燕家。燕老太太親自去了她跟燕懷遠的家,把她的東西一樣樣的全都扔了出來,然後又扔了幾個空箱子出來。
她的衣服,甚至包括內.衣,內.褲,日常用品,全都散在地上。燕老太太當時潑辣極了,也不怕丟人,喊得人盡皆知,讓所有人都出來看到她的狼狽。
她狼狽的回到了寧市,一連做了好幾晚的噩夢。
現在當著小輩的面,就捱了嚴老太太一巴掌,江嫦黛震驚之餘,也沒勇氣去看其他人的表情。
“江嫦黛,你簡直讓我噁心!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北城的母親,你哪點兒配做一個母親!”燕老太太指著江嫦黛說道。
現在年紀大了,不是當年。
如果是當年,她直接拽著江嫦黛的頭髮就狠命的打!
“陸薇寧知根知底兒?可是知根知底兒了,就憑她是陸振庭的女兒,她這輩子都別想進我燕家門!還想跟北城在一起?你們做什麼春秋大夢呢!就陸振庭那樣兒的,他女兒能好到哪兒去?沒得讓我們噁心!你竟然還敢說出口,好大的膽子你!”
燕老太太指著江嫦黛的鼻子,微皺的指尖差一點兒就要戳上她的鼻尖兒,“你敢不敢對天發誓,你堅持讓北城跟陸薇寧在一起,就真的是北城好,出於一個母親對兒子的疼愛,而不是因爲你的私心?不是你存著齷齪心思,自私自利?你敢發誓嗎?否則你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被車撞死,死無全屍!”
這些話說出來,可見燕老太太真的是恨極了江嫦黛。
江嫦黛哆哆嗦嗦的,臉色慘白,卻如何也不敢說出這樣的誓言。
她雖不迷信,可這話也太毒,就算不迷信也說不出口,不想拿自己的命開玩笑,萬一呢?
燕老太太冷笑,林初輕輕地嘆了口氣,忍不住轉頭看燕北城。
鬧成這樣,最難受的就是他了。
母親利用他討好情.人,就這樣被搬到了檯面上。而自己的奶奶對自己的母親動了手,他幫誰也不合適。
察覺到她的目光,燕北城低頭看過來,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目光柔和而堅定,手伸過來握住她的手,讓她不要擔心,他沒事。
感覺到他掌心乾燥溫熱,覆在她手背上,握的堅定又牢靠。
林初的心放下大半,也反過來握住了他的手。
不管有什麼事情,她都陪著他。
燕芷清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心下更恨。
這都什麼時候了,江嫦黛被燕老太太打了一巴掌,指著鼻子罵,這兩個人竟然還有心情親親我我,根本沒把江嫦黛放在心上。
燕芷清卻忍不住,上前扶住了江嫦黛,“媽,你怎麼樣?”
江嫦黛慘白著臉搖頭,低著頭不敢叫其他人看出她眼中的怨恨。
當年,要不是燕家要給燕懷遠說親,江家聽到風聲,主動自薦,她也不會被逼著跟陸振庭分開。
江嫦黛從來也不知道想想,當年通訊遠不如現在這樣方便,遠在寧市的事情,燕家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也不是燕家看上的江家,是江家趁機想要攀上來。
真要說,還是江家欺瞞了燕家。她真要怨恨,應當怨恨江家纔是,跟燕家,跟燕懷遠,根本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婚後,燕懷遠更沒有做一點兒對不起她的事情,就連那一年多長期在國外的時間,都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反倒是她,都結婚了還不安分,揹著丈夫在外頭搞外.遇。
可江嫦黛從來不會這麼想,始終認爲她的一輩子都是被燕家,被燕懷遠耽誤了。
如果不是嫁給燕懷遠,她早跟陸振庭在一起了。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陸振庭娶了一個又一個的妻子,卻始終不是她。
等燕懷遠死了,陸振庭年紀也大了,而且她又曾是燕家的媳婦兒,有太多的事情需要顧忌,一時間也不能娶她,就一直拖到了現在。
她這輩子的姻緣都被燕家毀了,她如何能不恨?
甚至越到後來,她也漸漸地忘了燕懷遠捨命相救的事情,甚至都覺得這只是燕懷遠把欠她的都還了。真到了現在,內疚越來越少,基本也不剩什麼了。
被燕老太太這一巴掌打下來,更是滿懷怨恨。
“奶奶,我媽也是關心大哥的事情,您怎麼……怎麼能打她呢?就算是我媽看重陸姐姐,也沒什麼錯啊!”燕芷清哭著說,“您當著林初的面這樣對我媽,多過分啊!”
說罷,又轉頭看向燕北城,有些憤怒的指責,“哥,你就這麼看著嗎?你倒是說句話啊!她也是你.媽啊!”
“在長輩面前,哪有小輩開口的份兒。”燕淮安淡淡的說道。
“在北城面前,江女士是他母親,可是在我大哥大嫂面前,江女士也是個後輩。凡事還是得按照輩分來。”燕淮安不緊不慢的說。
“受傷的又不是你們,你不著急也別在旁邊說風涼話!”燕芷清怒道,“林初,你就這麼幹看著嗎?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如果沒有你,哪有這麼多事情!”
燕老太太失望的看著燕芷清,她被江嫦黛教養的這樣是非不分。她也知道,實際上燕芷清跟燕家人並不親。
只是看到她竟然爲了陸家,爲了那麼些個噁心的人,來質問她!
“她當年都幹了些什麼,你問問她敢不敢告訴你,有沒有臉說!”燕老太太怒道。
燕芷清並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燕家人也沒說。
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誰也不願意提。
再說,確實跟燕芷清隔了一些,甚至都不如跟林初親。畢竟,林初是要跟燕北城過一輩子的人,該知道這些。
至於燕芷清……
這是家醜,而燕芷清不是個聰明的,也不是能藏得住話的,告訴她,他們也不放心。
如果燕芷清穩重些,那麼他們樂意告訴她,讓她明辨是非。
但燕芷清顯然不,她識人不清,被陸家哄的團團轉,根本不把自己親哥哥的幸福放在眼裡,一心只爲自己的喜歡,跟江嫦黛一樣,因爲自己喜歡,就想把陸薇寧強按在燕北城的身上。
被陸薇寧哄的如親姐妹一般,換做別人哄一鬨她,說不得一時嘴快就把家裡的事情給泄露了出去。
且,燕北城雖然沒有從小跟她一起長大,相比之下,跟燕淮安的關係反倒更親一些,更似親兄弟。
但是燕北城長大,有能力之後,對燕芷清也不錯,能給的都給。可到頭來,燕芷清竟然還要把陸薇寧塞給他,一點兒不顧他的幸福與意願。
而且,作爲妹妹,竟然管到了哥哥的頭上,已經很不應該。
再說她才18歲,又懂得什麼?還自以爲聰明,背後說閒話。
燕老太太願意對她好,因爲她是自己孫女兒,但對她這性格,著實喜歡不起來。
陸薇寧卻誤會了燕老太太的意思,“奶奶,您說的是我媽媽跟陸叔叔的事情嗎?我爸都去世這麼多年了,您不能讓我媽守一輩子的寡吧!有個樂意對她好的人,她也應該得到幸福的。您不能因爲這件事,就不喜歡我媽,不喜歡陸姐姐。”
燕老太太定定的看著她,不明白燕家所有人都聰明機智,哪怕是燕寧白,時不時的犯點兒蠢事兒那也是小孩子的可愛,但在大事上也看的向來清楚。
怎麼燕芷清就這麼糊塗,自以爲是。
這難不成是隨了江嫦黛?
“奶奶……”燕芷清被燕老太太看的發毛。
燕老太太看著她,“芷清,你是我孫女兒,我們始終疼愛你,不會把你跟你.媽混爲一談。”
“但是你——”燕老太太指著江嫦黛,“今天叫你上門來,就是爲了跟你說清楚。北城的事情你少管。他喜歡誰,打算娶誰,都是他的事情。林初我們很滿意,也十分同意他們倆的婚事。你別去拿什麼陸薇寧李薇寧的來膈應他們。我就在這兒跟你說清楚,姓陸的永遠別想進燕家門兒,你就別做夢了。”
“燕家是姓燕的當家,不是你。北城跟誰在一起,也不是你能決定的,你也沒有權利,沒有資格去控制北城。你最好認清了自己的身份,別出來丟人現眼。再私自去跟北城,跟林初說什麼,別怪我們燕家不客氣。在我們眼裡,你就不是個東西,懂嗎?林初是我們燕家的孫媳婦兒,就是我們燕家的人。而你,沒有資格在我們燕家的人面前耀武揚威,擺你婆婆的款兒。”
“你要是知足本分,你就還是她婆婆。否則,你就什麼都不是。你自以爲是誰,還敢瞧不起林初?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些破爛事兒,你有什麼臉瞧不起別人?”燕老太太手指著門口的方向。
“今天就是讓你知道我們家的態度,別在那兒沒有自知之明,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現在你離開,別髒了我們家的地方。以後你也不要再嘗試能夠進門,又或者以爲我們能夠原諒你,不可能。以後,我們不想見到你,別出現在我們或者林初的面前。”燕老太太揚聲道,“小陳,送客!”
江嫦黛顫抖著,心中說不出的憤怒與委屈。
本來早晨歡歡喜喜,滿懷希望的過來,以爲關係能夠就此改善。燕北城是她的兒子,以前一直對她冷淡,一定是因爲燕家的關係,因爲燕北城一直養在老宅,燕老爺子和燕老太太不知道對他說了多少關於她的壞話。
她早忘了當初自己是怎麼對燕北城,才讓兒子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再到麻木的。
她以爲,只要今天跟二老和解了,燕北城也會對她的態度好上許多,她再多關心關心他,兩人改善了關係,他能更加孝順她,聽她的話,跟林初分手,跟她選擇的陸薇寧在一起,從此一家人開開心心的。
一切都那麼符合她的想法。
誰知道來了以後卻是這樣的結果,非但沒有和好,還被燕老太太直接絕了她所有的後路。甚至……甚至還在林初面前那麼丟臉。
明明她昨天還那麼不屑的鄙視過林初,結果現在就在林初的面前丟盡了顏面。
燕芷清把她扶起來,江嫦黛迅速的看了眼林初,發現她面無表情,臉上甚至連一絲憐憫都沒有,也沒有快意,只是那麼冷淡的看著她。
目光落在林初和燕北城相握的手上,江嫦黛頓了下,心中忿怒。
她擡頭看向燕北城,哭著問:“北城,你也不認我這個母親了嗎?”
“您生了我,自然是我的母親。”燕北城淡淡的說道,並未因她這樣哭而生出什麼憐惜,也沒有表現出幸災樂禍。
淡漠的表情,表示他一點兒都沒有受到她的影響。
江嫦黛總覺得,燕北城這話是在說,除了名義上的母親,實際上並沒有什麼情分。
但江嫦黛不願意承認。
江嫦黛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抖著脣,“你……”
燕老太太不想再看到她惺惺作態,揚聲道:“小陳,還不快送客。好好地週末,我們一家子還想好好團聚呢。”
陳嫂趕緊過來,燕芷清仍不甘的回頭,說了句:“你們怎麼能這麼對媽媽!”
說完,便扶著江嫦黛往門口走。
結果卻看到一個黑影躥了過來,趴在了客廳低頭啃東西。
定睛一看,竟然是除夕,剛剛就一直不見它跟燕寧白,這會兒它竟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躥去了玄關,叼了一隻女士高跟鞋回來,趴在客廳拿著高跟鞋來磨牙,把原本精緻好看的鞋面咬的殘破不堪,皮子都翻了開來。
江嫦黛臉色一變,發現除夕口中的鞋正是自己的!
當即臉色難看了起來,今天諸事不順,丟了那麼大的人,連只狗都欺負自己!
燕芷清也認出來了,想到除夕是林初帶來的,就覺得林初是故意帶了這麼一隻狗來搞破壞。
“走開!”她沉著臉罵道,轉頭也不知道四下尋找什麼,“沒教養的東西,怎麼這麼壞!再讓你亂咬!”
她沒找到東西,便擡腳打算踹上去。
除夕是隻頂聰明的狗,會撒嬌,能夠感覺得到對方對自己的善惡。喜歡自己的,它能毫無戒心的與對方玩在一起,露出最脆弱的小肚皮,讓對方給自己撓癢癢。
不喜歡自己的,它會毫不客氣的“汪”一聲,嚇唬對方,但從來不曾真正咬上去。
這時候它正埋頭狂啃,也沒看到燕芷清要踹過來的腳。
燕寧白又氣又急的大叫:“除夕!”
他一邊叫著一邊跑過來,可惜腿短,跑得不快。
就在燕芷清要踹上去的時候,突然被人一推。
她不得不收回腳,踉蹌著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就見燕北城正淡漠的立在自己的面前,冷冷的看著她,“除夕不懂事兒,多大的仇恨能讓你下腳那麼狠?”
燕寧白趕緊把除夕抱起來,奈何抱不太動,除夕兩條後腿還立在地上,就這樣被他拽到了一旁,鞋子也被扔掉了。
燕寧白摸摸除夕,想到除夕差點兒就遭殃了,特別心疼,擡頭就對燕芷清喊:“你怎麼那麼壞!”
“明明是它沒有規矩,把我媽.的鞋子都啃壞了!”燕芷清叫道,指著躺在地上已經破爛的鞋子,“你們竟然爲了一條狗來指責我!”
“你怎麼能跟狗一把見識。”燕北城淡淡的說,“它淘氣,我們會教,它是一條生命,有知覺,會感覺到疼,會感覺到害怕,爲了一隻鞋,你就對它那麼狠,你覺得合適?”
竟然還能一臉委屈的指責他。
他知道燕芷清任性,再加上今天江嫦黛出了這麼大的醜,被二老說的顏面無存,本就脾氣不怎麼好的燕芷清肯定更覺氣憤。
她本來就瞧不起林初,結果今天被林初看了她們的狼狽與笑話,想借機出氣,燕北城都料想得到。
不管怎麼說,燕芷清都是他妹妹,很多事情,只要她做的不過分,他不願意跟她一般見識。
像燕芷清跟陸薇寧走的近,還想讓陸薇寧當嫂子,燕北城知道,但也知道陸薇寧根本不可能,所以由得那兩個人去做夢,他懶得搭理。
只是現在,燕芷清要對除夕動手,除夕那是林初十分寶貝的,一人一狗感情好著呢。燕北城當然不能讓除夕在燕芷清的手下吃虧。
燕北城還沒反應過來,潛意識裡,林初養的一隻狗都比燕芷清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