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凌紀天詢問關于凌霄,也就是雨馨,生前以及她得‘怪病’直至‘死后’,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的始末,當聊到關于冉族‘圣物’,那個青銅人遺失的事時,我萬萬沒有想到,凌紀天講著講著,居然帶出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關于我和楊叔先前所到過的,也就是我們和師父阿風他們碰頭的那個村子里,當年有個紅軍小戰士莫名死亡的事…那小戰士死后,上級派了一個‘姓徐的干部’過去…我內心之震動,簡直無以言表,這個‘姓徐的干部’,會是誰?又能是誰?!…
正要開口詢問,凌紀天忽然一下子吹熄了燈盞,屋子里立時陷入漆黑。
我嚇了一跳,“凌伯伯,怎么了?”
“別出聲…”凌紀天低低的說,“我感覺,好像有人來了…”
人?…我一驚,思緒立馬從凌紀天所描述的過去世界里,回到了現實…豎起耳朵一聽,我果然聽到外面的遠處隱隱約約的有人聲,心里面道,凌紀天先前不是說,這個地方,那些冉民不會過來嗎?看來有的時候,人算的確不如天算…
我摸索著把身子靠過去,用極低的聲音說,“凌伯伯,要不,我們離開這屋子吧?”
“不…”凌紀天伸手按了按我的胳膊,“這地方,只有這屋子可以藏身…”
片刻之間,來人便來到了距離這屋子不遠的地方…
“就是這地方嗎?”曹老板的聲音。
“嗯,我說了,那個人的,找不到這里來的…”是那個‘頭領’。
“越是認為不可能的事,越容易變成可能。你們想過嗎?那小子明明被你們牢牢的綁在祭臺子上,可綁他的那繩子怎么忽然間斷了?我懷疑,你們這些人里可能有內鬼,暗中偷偷摸摸割斷繩子,把他給放了。憑那小子是找不到這個地方,可如果是那個內鬼帶他過來呢?剛才我們回去看,幫你們守陵的那個人不在那洞里了,也不知去了哪里,我總覺么著,那個人有鬼…”
我心里面暗罵,這個混蛋,早晚我要把你給廢了…
那個頭領‘嘟哩嘟嚕’也不知說了句什么,一眾腳步聲奔著這屋子而來…
我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兒,這個時候,凌紀天伸手過來抓住了我的胳膊,從他掌心透出的熱量以及力度,令我心神一定,心說,大不了就跟他們拼了…
終于,眾人來到了屋子跟前,火把的光亮,從門縫隙透進來,閃閃爍爍的。
“啊呀!”曹老板叫道,“果然有人來過,屋里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抓緊出來!”
我心里‘咯噔’一下,難道說,先前進門的時候,我們掉了什么東西在門口,眼下被這個混蛋給看到了?…我把牙一咬,正要起身,凌紀天忽然拉了我一下,然后用力捏了捏我的胳膊,他的意思,應該是要我不要動…
“這個門,之前就沒有鎖嗎?”就聽曹老板問。
那個頭領低低的‘嗯’了一聲,然后,便是一陣死寂…我攥著拳頭,兩眼死死盯著屋門,準備搏命。
“你要做什么的?!”那頭領忽然急切的問。
“把這門給踢開啊!”曹老板說。
“不的可以。”
“為什么?”
“因為,這里,是我們族里的,圣地的之一,祖先留下來的。”
“那…你派兩個人,進這屋里看看吧。”曹老板說。
“不能夠,這里,除非有人犯了族規被送進去,才能夠進,其它時候,我們的人,不能夠進…所以,要進,只能你自己進的。”
“這樣…屋里的人聽著,你們還是自己出來吧,別等我進去!”
聽到這里,我明白了,這個混蛋根本就沒發現什么,他是在虛張聲勢。他心里面很清楚,我如果真的躲在這屋子里,一旦被發現,肯定會情急拼命,誰首當其沖走在最前面,誰就會倒大霉,就算不死,也得殘廢…我暗暗佩服凌紀天的心智,是人都有弱點,他如果不是因為太重情義,當初應該不會被人給利用…
曹老板又叫喊了兩遍,我們仍舊沒做反應。那個頭領道,“我說過的,那個人,不可能的到這里來…”
曹老板沒說話,似乎是在猶豫,最終,他還是沒有勇氣推門進來查看,而是說道,看樣子,真的不在這里,我們走吧…
聽著漸去漸遠的腳步聲,我緩緩的松了一口氣。等到腳步聲完全聽不到了,我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拉開一道縫隙,朝外面看了看,回身說,他們走了。
凌紀天‘嚓’打燃火折。
“凌伯伯,還是不要點燈了。”
“沒事,他們不會再來了。”凌紀天很肯定的說,然后點燃了油燈。
剛才一場虛驚,令我冒了一頭的冷汗,用手抹了抹,我往凌紀天旁邊一坐。
“凌伯伯,你接著講吧。”
“嗯,剛才說到哪兒了?”
“說到,當年那個紅軍小戰士死后,上級派了一個姓‘徐’的干部,去了你們留宿的那個村子。”
“具體怎么回事,我也是聽那個冉國華告訴我的。”
“那你就把他當初告訴你的,給我復述一遍吧。”
“嗯…”凌紀天幽幽的盯著油燈火苗兒,陷入了回憶,“…冉國華告訴我,紅軍上級委派的那個徐姓干部,和一個紅軍部隊的高級干部同名同姓…”
“徐向前是不是?”
凌紀天朝我看了一眼,“這我不大清楚,冉國華沒說。”
“好,你接著講。”
“冉國華說,那個徐姓干部來到那個村子,圍著那村子轉了兩天,結果發現,是有一種東西順著村外的那條河而來,然后居住在了那村子那里。為了把那東西給鎮住,走的時候,那個徐干部令那村子的村民建了一座廟,在緊靠那條河的一座山的山頭上…”
聽到這里,我點了點頭。
“離開那村子以后,徐干部并沒有馬上回紅軍總部,而是決定查一查,那個東西,究竟是從哪里跑過去的。他順著那條河走了一大天,來到一個位于大山深處的,藏民居住的小村落,從一個藏民的口中,他得知到,他們那村外有一處山谷,終年被霧氣籠罩著…”
藏民村落…難道就是我們當初借宿的,那個‘尼瑪老爹’那個村子?…這個世界,說大很大,說小也很小,如果早知道這樣,沿著我們和師父碰頭的那個村子,村外的河一直走就行了,又何必要走什么茶馬古道?…
“那個徐干部聽說以后,就去了那個山谷,后面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他發現了這些冉民隱居的這個地方,并闖了進來…冉國華對我說,那個徐干部,是繼‘楊顯圣’之后,這么多年,第二個進入他們隱居地的外來人。當時,對于怎么處置徐干部,族里的人分成了兩派。一部分主張把他給綁在蛇柱子上燒掉,免除后患。另一部分見他長的眉清目秀,談吐溫雅,不像是個壞人,則主張不殺他,但也不能放他走,將他留下來。最后族長采納了后面這種主張,沒殺徐干部,將他留了下來。后面族人們才知道,之所以這樣,原來是因為族長的女兒看上了那徐干部,因此幫他求的情…當年楊顯圣的覆轍,再一次重蹈了,只不過這一次,這個徐干部所帶走的,不是冉族的圣物,而是族長的女兒…”
我聽的橋舌不下的,突然之間,我意識到了一件事…這個所謂的‘徐干部’,如果就是徐師徐向前的話,我們知道,‘徐師’在流落高家村,娶那個高老栓的女兒之前,曾經有過一個老婆…按照高老三的講述,當初,徐師帶人擴建兵工廠開鑿山洞,發現了那間石室,以及側洞里的那個‘怪物’,那些工兵都死了,只有徐師一個人逃了,而徐師當時的那第一個老婆,因為拉他出來,胳膊上不知被什么東西給刮了一道口子…后面,工程停止,連隊緊急轉移,在轉移的途中,他們遭到了日軍的伏擊,幾場戰斗下來死傷了一大半,殘部被日軍追出太行山,周旋十幾天之后,來到了魏妞妞她們那鎮子。剛來到鎮里,‘徐師’的老婆就被一顆流彈給炸死了,結果變成了一個‘怪物’,徐師依靠‘她’,殺死了包圍在鎮外的日軍。連隊散伙兒之前,他們在鎮外的一口水塘邊修建了一座磚墓,徐師把她老婆鎮在了里面…幾十年以后,一對小情侶去那里偷情,把那墓給壓塌個洞,被一個放羊老頭兒發現,驚動了文物局,從墓里收走那未腐的小孩子尸體后,文物局給了科研所,后面被萬金山給盜走。再后面,魏妞妞她們那鎮上,一個拉鋼材的人喝醉酒開車回去途中,陰差陽錯的跑到了‘老村’,發現并抱走了那小孩子。由于那小孩子在鎮上作亂害人,閆老板請我出山,最終查到以后,那小孩子被向風用孤虛神符打掉一條腿。而不久之前,在我市殯儀館后墻的臭水河邊,我跟雨馨還同那‘小孩子’交過手…我們一直管它叫做‘小妖怪’,它便是,徐師第一個老婆當年所懷的,老狐、萬金山、高老三他們三兄弟,同父異母的‘哥哥’…
聽了眼下凌紀天的這番講述,我心道,難道說,所謂的徐師的第一個老婆,是冉族族長的女兒?而那個‘小妖怪’的身上,具有冉族的血統?…我想,有這種可能,當初,高老三只給我們講述了,關于他父親徐師在部隊里娶的第一個老婆的事,并沒有說那女的是什么來頭…不對,我明明記得,高老三說那女的是有文化的,因此被任命為文書,輔助徐師。我和雨馨發現的那本工程日記,就是出自那個女人之手…一個冉族女人,怎么會懂得我們漢族的文化?…不過細想之下,也不是沒這可能,徐師認識她的時候,是紅軍時期三十年代,而那本工程日記里,是抗戰后期四十年代…這么長的時間里,如果徐師悉心教,那個女的用心學,外加資質好一點,是完全能夠學會識字寫字的,要知道,我們‘偉大’的革命作家高玉寶同志就上了兩天學,十個字八個不認識,人家都能寫小說,并且塑造出‘周扒皮’那種經典人物形象來…
“小冷啊。”
“嗯?”我回過神,看向凌紀天。
“你來的不是時候。”
“怎么?”
“呵呵…”凌紀天沖我幽默了一把,“如果你早個幾十年,在那個徐干部之前來到這地方,可能就不會被殺了,說不定,還能帶個冉族媳婦回去。”
“哦。”我先是點了下頭,隨后反應了過來,倆眼一瞪,“啊?”
“但凡有不明身分的外人闖進來一律殺死,是在那個徐干部之后,他們這里所立的規定。”
“喔…”我點點頭,“凌伯伯這么說,我就明白了,不過,我才不要什么冉族媳婦!”
“呵呵…”
凌紀天被我給逗笑了,笑著笑著,我突然間又意識到了一件事…雨馨!如果雨馨就是萬金山的女兒,那么,她豈不是就是徐師徐向前的孫女?身上具有徐家的血統?…
“小冷你怎么了,是不是因為聽我說到‘老婆’,所以想到跟你相好的哪個美女小姑娘了?”
“哪有,呵呵…”
我臉上一熱,雖然不是因為這個,但我確實想到了雨馨。如果我能從這鬼地方出去,那我就一定會拉上凌紀天跟我一起走,到時候,當凌紀天見到跟凌霄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雨馨,他會有什么反應?至于雨馨,不知因為什么,她完全沒有關于‘凌霄’的記憶,當她見到一個如此丑怪的陌生人站在自己面前時,她又會怎樣?…
“凌伯伯,現在,我還有最后一個疑問。”
“你說。”
“我想知道,你又是怎么過這里來的,還有就是…”我看著他。
“還有就是,我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對嗎?”
“沒錯,請凌伯伯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