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瑟在我的身體裡……?我不明白。
“那是‘分離性同一性障礙’,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話來說,就是同一副身軀裡,有兩個不同的靈魂。”原遠的話並沒有使我的思維更清晰,反而加倍的混亂。
“爻瑟的靈魂跑進了我的身體?”我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但原遠卻搖搖頭。
“不是她的靈魂跑進了你的身體,而是你自己的靈魂分裂出另一個靈魂。”
“行了,行了?!蔽液鷣y地點著頭,原遠說的話,從來都難懂,我現在並不想追究兩個靈魂是怎麼來的,我最迫切要知道的事,只有一件。
“你們都見過她了?”我的目光一一掃過她們的臉。
“見過。”蘇玳露出了一個含義不明的笑容,“她想殺淨戈?!?
我微愕,轉頭看向原遠,她臉上沒什麼表情。
“那天我們很晚纔到達這裡,一路上都是你揹著重傷的阮潮,直到進了屋你才把她放下來?!碧K玳字句清楚地回憶著,“阮潮告訴我們房間的機關都在哪裡後大家就準備去休息。”
她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接著我就進了房間,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後半夜的時候,我聽到外面有異樣的響動,出去之後,便見到了原遠。
“就是那個時候,你很突然地拔出了劍,向淨戈刺去?!碧K玳的話帶著寒氣,使我的心臟瞬間凍結。
“我……?”我舉起雙手,卻發現原遠由開至終都握著我的一隻手。我定定地盯著和她交握的那隻手,感覺到彼此的手心都已經滲滿了汗。
“這就是‘替代’,分裂出來的靈魂同樣可以支配你的身體,當她出現時,你的靈魂便陷入沉睡狀態,所以你不會知道在那期間所發生的事情?!痹h一本正經地解說道。
“我沒有睡,我一直都是清醒的?!蔽依溆驳胤瘩g。如此荒謬的事情,叫人如何能信。
原遠似乎想了想,片刻才又道:“靈魂的轉換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所謂的沉睡就是失去意識,你是不會有什麼感覺的。”
所以,每年的三月初九晚,我身體裡的另一個靈魂都會出來“替代”我,以至於讓我以爲自己跳過了三天的光陰。只是……
“她爲什麼要殺你?”
原遠撇撇嘴,略有不悅:“不知道?!?
“那有沒有辦法,讓我見到她?”我說。
“這不可能?!痹h肯定地道。
“說不定吧。”另一個甜潤的聲音插了進來。我轉頭,對上了阮潮深思的眼眸。
“你有辦法?”我盯著她,蘇玳和原遠也一同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臉上持續了幾天的陰霾被妖媚的笑容所取代,那個曾經失了魂般的神醫又恢復了昔日的神采。
“你忘了淨戈是怎麼死而復活的嗎?”阮潮的脣角微微上揚,掛著一抹冰冷的笑。
“那不一樣?!痹h突然開口說道,“爲什麼會穿越我解釋不了,不過人格分裂我卻知道,我不敢絕對的說兩個意識不能進行交流,但就目前的情況而言,是不可能的?!?
阮潮輕蔑地看著原遠:“有沒有可能,是能力的問題?!?
原遠沒有反駁,只是看向我。
“嘖,毒美人,不要信口開河,要記得本小姐喜歡謙虛的人?!碧K玳走到阮潮身邊,用摺扇挑起她的下顎,表情七分邪佞三分警告。
“既然你有把握,那就試一下。”我這樣說的時候,原遠憂慮地皺起了眉來。
蘇玳回頭看我一眼,“嚯”地打開摺扇,在身前輕搖。
“小美人都開口了,你還等什麼?”說話間,她美目流轉,餘光掃向了阮潮。
阮潮笑顏不變,也不看蘇玳,徑自走出房間:“跟著來吧。”
蘇玳狐惑地合起摺扇,緊隨其後。
我連忙翻身下牀,手卻被一道輕柔的力量往後扯著,回頭,對上了原遠不情願的眼神。
“你不相信我?”她問。
我看著她,慢慢地點頭。她明亮的雙目頓時黯淡下來。
“我不相信任何人,”我掙脫開她的手,“我只想知道真相?!?
在我走出門口時,她追了上來,依舊是漠然的表情,呼吸卻微微急促。
“無知是一種幸福?!彼匦挛兆∥业氖帧?
我低頭看向她那隻手,蔥白細嫩,可以清晰地看見手背上那些微微突起的墨青色血管,精巧如斯,不盈一握,根本無法包裹住我寬大的手。
“幸福?那是什麼?”我抽回自己的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順著蘇玳與阮潮所行的方向趕去。
身後有腳步聲追隨,我知道,她一定會跟過來。
這個不起眼的小屋處處是機關,阮潮帶著我們走過長長的暗道,停在了石壁盡頭處,玉掌輕按磚石,整面石壁便按逆時針轉開,露出一個密室。
撲面而來的是一陣陰冷的風和一股腥臭的氣味。
阮潮大步流星地走了進去,蘇玳皺著眉頭展開紙扇擋住鼻子,跟了進去。我和原遠最後入內。
阮潮已點燃了室內的火把,跳動的火光下,滿室的毒蛇毒蟲盡入眼簾。
“嘖,難怪明明是仲夏屋子裡卻連一隻蚊子都沒有?!碧K玳環視著大大小小的籠中毒物,一副讚歎的模樣。
原遠蹲到了其中一個鐵籠面前,指著裡面的幾條蛇轉頭看我:“很漂亮的花紋。”
我認得它們,正是不久前咬傷原遠的罪魁禍首。
阮潮也發現了我的目光,她走過去,把手攀在籠子上,那些蛇馬上靠了過去,隔著鐵網親暱地用頭蹭著她那隻雪白的手。
“一日斷魂,是我最愛的小傢伙?!比畛眰冗^頭來看我,“它們的毒,是無藥可解的。”
我和原遠對望了一眼,搞不懂阮潮的話。
“你不是已經餵了她們解藥嗎?”蘇玳走到原遠身邊,把她拉了起來,並退後幾步,遠離那裝有毒蛇的籠子。
“一日斷魂襲擊敵人時,除了會分泌毒液外,還會分泌出令敵人全身麻痹的汁液。我的藥,只能讓她們行恢復動?!比畛辈坏忍K玳發作便繼續接下去說,“雖然沒救,卻不代表會死。被它們所咬的人,血液中會滲進蛇毒,但不會使人喪命?!?
蘇玳瞇起了雙目:“那麼像小美人那樣不小心吸入被咬者的血呢?”
“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比畛钡哪抗庠谖液驮h的臉上轉了一圈,笑容怪異,“吸了一次毒血就必須每個月都再定時吸取,以毒壓毒,不使毒性發作?!?
有如此奇異的蛇毒,真是聞所未聞,我不禁多看幾眼那些蛇。
“毒性發作又當如何?”蘇玳追問。
阮潮把手從鐵籠前收回,站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裙襬,才慢條斯理地回答:“一日斷魂。”
被蛇咬傷的人不會死,吸進傷者血液的人才會中毒,虧她抓得到那樣的毒蛇。
“這和我能不能見到爻瑟有關嗎?”我問。
阮潮聳聳肩,離開了那個裝毒蛇的鐵籠。
“繼續跟我來吧?!彼叩矫苁冶M頭,拉動牆壁上的一個鐵環,旁邊的一扇石壁便應聲而開——又是一個密室。
同樣是阮潮走在前面,點燃了室內的火把。這個密室空蕩蕩的,呈L形,更像是一條過道。阮潮走到密室盡頭,那面牆壁同樣有一個鐵環鑲嵌其間。她伸手,正要去拉鐵環,突然又停住了。
“忘了,還需帶上一對金翼蟲?!彼f著,轉身便往門口走去。
我和原遠、蘇玳站在原地等候,直到她的身影步出石門時才發覺不妥。
阮潮走出石門,轉過身來對我們露出了一抹陰險的笑。
糟——
反應過來的同時,她已拉動機關,使石門轉動合上!
這裡距離門口雖不算遠,但我無法運氣施展輕功,原遠又不懂武藝,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逃出密室的人,惟有蘇玳。
一道黑影從身旁飛掠而過,直直地朝將要合攏的石門撞去,險險地在石門關上前滑了出去!
安靜的密室裡,只聽見我們兩個人輕微的呼吸聲。
“爲什麼?”我問蘇玳,“爲什麼你自己不出去?”
“因爲我犯傻?!碧K玳嗤笑一聲,“我應該自己出去的,然後再從外面把門打開救出你們……”
“但你卻把淨戈扔出去了?!蔽抑赋鍪聦崱?
蘇玳神色複雜地看著我,扯出了一個含義不明的笑來:“是啊,我腦子亂了,石門關上的瞬間,我知道只能出去一個人,”她垂下了頭,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孩子,“我只是想著,要留在你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