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二人回到蘇府后,蘇老爺坐在花廳內(nèi),儼然嚴(yán)陣以待多時。
但見他的目光一轉(zhuǎn),瞧見了蘇無忌與凌熙肩并肩前來,頓時眼神一亮。
男子華衣出眾,衣袂飄飄,身姿秀逸;女子衣衫素雅,婀娜多姿,冰肌玉骨。他打心眼里覺著二人真的是非常非常般配。對于蘇無忌與凌熙二人,他很是看好。
蘇老爺忙迎上前道:“你們二人一起回來真好。”
這還真是孤男寡女行走一路,有戲!當(dāng)然……后面的姬三已經(jīng)被他自動忽略了。
凌熙緩緩施了個禮道:“舅舅有何事?”
蘇老爺立刻沉吟了片刻,覺著自己這么開口似乎有些突然了,起初他等的心急,這時候卻又覺著唐突,畢竟凌熙是個女孩子,臉皮略薄,自己又該如何開口?
他目光一轉(zhuǎn),慶幸自己準(zhǔn)備了茶具,邀請道:“熙兒,無忌,過來陪我老人家喝一杯。”
于是,蘇無忌與凌熙頷首,并排跪坐在一旁,二人俱是身子筆挺,風(fēng)姿優(yōu)雅。
蘇無忌慢慢伸手把茶盞從黑色方盤中取出,動作如行動流水,云淡風(fēng)輕地擺放在自己與凌熙的面前。
這君子般的舉動,在蘇老爺面前,卻是體貼入微的表現(xiàn)。
于是他打了個哈哈,語氣緩緩說道:“熙兒,有些事情我已想了很久,我是說,關(guān)于袁嵐的婚約肯定是沒有任何的希望了,你覺著呢?”
聽到了袁家的婚約,蘇無忌倒茶的指尖微微頓了頓,接著繼續(xù)手中的動作。
凌熙偏了偏頭,微微昂起雪白的下頜,“舅舅,我與袁嵐當(dāng)然不可能,我從沒有想過與袁家聯(lián)姻,對于那個男人我沒有半分的興趣。”
蘇老爺重重點頭道:“甚好,喝茶。”
凌熙抿了一口茶,長長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對于這個時代的茶她實在是不喜。
蘇老爺認(rèn)真道:“說來……我如今只有一個兒子,他是我很重要的人,聽說你把三成的利潤給了無忌,讓我很是高興,眼下我最不放心的兩個孩子就是無忌與你,這次你和無忌都在這里,索性你們不如給我一個準(zhǔn)信,省得我夜長夢多。”
凌熙有些奇怪,不知蘇老爺想說什么,她的眼眸一轉(zhuǎn),嘴角向下輕輕撇了撇。
有時候,古人的心思,也是難以琢磨。
而她的指尖在袖子里輕輕撫摩著匕首,令人難以察覺。
旁側(cè)的蘇無忌指尖輕輕叩了叩,目光一寸一寸往下,正落在她的袖子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笑容,覺著這姑娘的一舉一動都很是有趣。
“什么準(zhǔn)信?”凌熙總覺著今日的談話與往日不同。
“對了,你覺著你無忌表兄如何?”蘇老爺肅容。
“他人很好。”
“哪里好?”他小心翼翼地問。
“翩翩君子,一諾千金,答應(yīng)做的事情有始有終。”
“覺著他可靠否?”
“自然是可靠。”
“喜歡他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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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喜歡。”她回答的很流利順暢,畢竟給她金錢資助的男人,她當(dāng)然是會很喜歡,而且當(dāng)著對方的面更是不能說不喜歡,這是社交的禮儀之一。
聞言,姬三不由咳嗽了起來,沒想到這個姑娘居然這樣直白地說出喜歡公子,真是罕見,就是蘇無忌也側(cè)過眸子,眸光流轉(zhuǎn)中微微現(xiàn)出錯愕之色,大約也沒有想到她會這么回答。
當(dāng)然,長輩在這種場合下詢問喜歡否,自然是有特別的用意。
不過,年代不同,風(fēng)俗不同,習(xí)慣不同,誤會總是容易產(chǎn)生。
甚好!蘇老爺此刻心中無限歡喜,喜悅之情躍于眉稍,拊掌一笑。
有道是“男追女隔層山”,但是只要是“女追男便是隔層紗了”!看來這樁婚事似乎大有希望。
凌熙目光如雪,端身正坐,表示對此不解,為何對方會這么高興。
蘇無忌看上去清雋挺拔得仿若一根修竹,目光淡淡,眼中漆黑散盡僅余純澈,他薄薄的唇畔一勾,喃喃自語,“還真是不矜持。”
凌熙耳尖,斜睨他一眼,“如何不矜持?”
蘇無忌淡淡道:“就是不矜持。”
蘇老爺老臉笑開了花,趁熱打鐵道:“熙兒,你可愿意嫁給喜歡的人?”
凌熙黛眉一挑,雖是詫異,卻伸出指尖捋了捋鬢發(fā)道:“這是當(dāng)然。”
“既然如此,你和你表兄的婚事就這么定了。”蘇老爺立刻當(dāng)即拍板,覺著自己有權(quán)代表庶子做出這個決定。
蘇無忌抬眸,覺著這位老人家真是太過兒戲,他不禁蹙了蹙眉。
便聽到凌熙嗤一聲笑,冷淡道:“我和他,這怎可能?”
蘇老爺不禁詫異,“熙兒,你開什么玩笑?”
她目光清冽,“是舅舅誤會了,我從來沒有開玩笑。”
另一廂,蘇無忌目光清淡,如冰似雪,全身上下都流露出貴族的氣息,他的指尖在桌上輕叩,他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拒絕,這個女人居然先拒絕了。
姬三扶著庭院的柱子,在一旁張大了嘴巴,表情亦變幻莫測,這種情形還真的詭異的一塌糊涂,令他的心情大起大落,前面凌熙小姐還說是喜歡公子,眼下就立刻拒絕了婚事,而他也沒想到一個女人竟然會拒絕的那么快,都說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這真是太有道理了。
更何況,從來就沒有人拒絕過白澤公子,因為白澤公子從來不會理會任何女人。
這可是白澤公子第一次被女人拒絕,說出來誰信?
姬三止住了咳嗽后,忙看了一眼蘇無忌,發(fā)現(xiàn)對方居然唇邊掛著淡淡笑意,整個人都流露一種渾然天成的貴族氣質(zhì)。
他暗忖:公子大約心情不太好了?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白澤公子,很少有人能夠猜出他的心思,不過在他心情很不好的時候,他則會一直笑著。
嗯,他一定是不高興了!
他如此風(fēng)華出眾,恍若謫仙,完美無瑕,就是易容后也是少女的春閨夢里人,卻是唯獨不能入凌大姑娘之眼,這大概是挫傷了白澤公子的自尊與驕傲,所以他才會這樣。
這時,蘇無忌淡淡道:“父親大人,為何不問問我的意見?”
蘇老爺又看向蘇無忌,“你又怎么想?”
蘇無忌方才緩緩地笑道:“婚約,我也不同意。”
“為何?”蘇老爺詫異。
“父親大人,表妹很聰明,但太聰明了也不好,若是娶了表妹這樣的女人,只怕每晚都睡不好覺的。”他的表情一點兒也不像開玩笑。
“舅舅,表兄這個人優(yōu)點很多,缺點也有,可以說是滿腹的黑水,這個人黑得極品,黑到骨子里,誰嫁給他,是要被他算計一輩子的,日后豈不是活得很累。”凌熙不由長嘆了口氣,也接著開口。
“女人心,海底針,表妹性情莫測,喜歡懷疑旁人,這樣疑心的女人很可怕。”蘇無忌淡淡說著。
“彼此彼此。我更喜歡風(fēng)趣幽默的男人。”
“娶妻當(dāng)娶賢,表妹太小,目前不懂得賢惠溫柔。”
“不錯,我年紀(jì)還很小,成婚的事情我不著急。”
“我剛是弱冠之年,也覺著不急。”
“你們……你們兩個……”蘇老爺睜大眼睛,他是何等精細(xì)的人物,發(fā)現(xiàn)這一幕似乎不在情理中,他甚至有些回不過神來。
“舅舅,總而言之婚事免談,說不定有朝一日我會嫁給喜歡的男人,但絕不是表兄,總之婚姻大事不是舅舅想的那么簡單。”凌熙起身,懶得再多解釋,看來這些古人的想法果然是不可理喻。
“父親大人,以后不要再亂點鴛鴦譜了,我也要回去了。”蘇無忌笑吟吟地直起身子。
“罷了罷了,還是我回去把,你們兩個談一談。”蘇老爺手中的茶盞已經(jīng)被不經(jīng)意捏碎,而且他也已經(jīng)心碎了。
他站起身,拍了拍凌熙,又拍了拍蘇無忌,心灰意冷地離開此地。
老人家走了后,就留下了蘇無忌與凌熙,當(dāng)然,還有不遠(yuǎn)處空氣一般的姬三。
凌熙與蘇無忌對視了一眼,仿佛對先前發(fā)生的一幕并不在意。
蘇無忌緩緩坐下,淡淡道:“對了,剛才記得表妹說喜歡我?是我聽錯了嗎?”
凌熙對他一笑,“表兄千萬不要以為我是暗戀你,我喜歡閣下,與喜歡一只貓一只狗,沒有什么不同,似乎表兄卻對此耿耿于懷?”
蘇無忌莞爾一笑,“在我眼中,你也是一只貓兒一般,我如何會與一只小蠢物計較?”
凌熙瞪了蹬眼,“表兄就是一只公狐貍,背地里藏著九條尾巴。”
蘇無忌悠悠道:“表妹也像是一只母貓兒,外表恭順,卻藏著四只利爪。”
“罷了,我可比不過表兄的牙尖嘴利,我先回去了。”凌熙起身準(zhǔn)備離開,她可沒有那么多的閑暇與人斗嘴。
“表妹,慢走,不送。”他淺淡地笑著。
凌熙擰了擰眉,向前兩步,忽然間她身子一晃,踩到一顆鵝卵石上,接著重心不穩(wěn)地落向蘇無忌的方向,兩個人的距離太近,完全來不及動作,這么一來,卻是有些大大的不妙了。
二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而蘇無忌也是本能地伸出了雙手,把對方的身子迅速托起來,只是兩手托住的地方無法言語,正是兩處凸起。
本來她摔倒,他扶起,也無大礙,但是偏偏碰觸的地方實在是曖昧不明,亦很是不妥,而她穿戴的衣衫緊致,彰顯身材完美,碰觸起來則是一手掌握,若是后世凌熙一定會給對方狠狠甩幾巴掌,但是眼前的男子并不是登徒子,何況凌熙的動作更像是在投懷送抱,對方卻只是本能拒絕而已。
凌熙立刻跳了起來,直起身子,一句話也未說,迅速離去。
她盡可能地表現(xiàn)的沉穩(wěn),也面無表情,但耳垂卻微微泛紅!
自己更沒有想到,活了兩世,居然第一次被男人握住了那個地方。
姬三則是吃驚地看向了蘇無忌,又瞧了一眼凌熙的背影,這姑娘居然吃虧了。呃,不是,貌似很多女人都恨不能讓公子如此這般,這應(yīng)是公子吃大虧了!
蘇無忌表情淡淡地坐著,仿佛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荷花池畔,水霧朦朧,洗盡鉛華,旖旎風(fēng)光,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
忽然,男子廣袖微微一拂!
“啪”一聲,一顆石子落入到湖水中,泛起陣陣漣漪。
姬三不禁挑眉,表情有些異樣,公子似乎眸光中隱隱的沉淀著某一種奇怪的情緒。
但是他的心情究竟是好,還是不好?這個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姬三知道一件事情,每當(dāng)公子心緒復(fù)雜的時候,有人就要倒霉了,若是心情不好的時候,只怕有些人會更倒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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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是姬三驚秫到了,不知道大家的心情有沒有和他一樣,明天繼續(xù)驚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