儲秀宮里,從白府回宮的王院首,跪在殿中,向上首的晉明帝與陳皇后細(xì)細(xì)稟告了水卿卿的病癥。
聽聞水卿卿因撞傷頭成為一個失智的癡傻之人,晉明帝神情一凜,眸光一片驚詫,心口生出了心痛來。
腦子里更是不由的想起武寧公主之前,突然遭遇大火毀去容貌一事來。
為什么,為什么武寧和她的女兒,都會遭遇這樣的悲慘?
而陳皇后當(dāng)場就哭出聲來,眼淚如斷線的珠子般往下淌,悲泣道:“這眼看莞卿與宥兒的婚事就到了,怎么會突然出了這樣的事,如此……卻如何是好啊?”
晉明帝心里一片冰涼,冷冷道:“還能如何,當(dāng)然是婚事繼續(xù),難道還能因?yàn)榭ぶ鞒鍪拢妥屽秲翰灰藛幔咳绱耍盖湄M不是更可憐?”
陳皇后攏在袖下的雙手一緊,顫聲道:“皇上,莞卿是可憐,臣妾也是萬分的可憐她。可……可如今她成了一個癡傻兒,若是再讓她嫁給宥兒,咱們宥兒豈不更可憐?他是咱們大晉惟一的嫡皇子,代表著大晉的臉面,若是這樣……傳到領(lǐng)國邦交,會成為天下人的笑話的……”
聽了陳皇后的話,晉明帝眸光一沉,冷冷道:“可他們原本就有婚約在身,而且是朕親自賜的婚,若是因?yàn)檩盖湟怀鍪拢痛朔艞墸M不是更讓天下人說我們皇家薄情寡義!”
陳皇后沒想到,事到如今,那怕水卿卿成了這個樣子,晉明帝都不愿意取諦婚事,眸光一轉(zhuǎn),拿著絲帕抹著眼睛,哭道:“可皇上剛剛也聽王院首說了,莞郡她如今除了昏睡,其他什么事都不懂,竟是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而且頭上的傷口也不見愈合,這樣的形容,后日的大婚如何進(jìn)行?臣妾擔(dān)心,到時只怕連拜堂成親……那些禮節(jié)都做不了……可要怎么辦呢?”
晉明帝心里籠上了一層陰霾,堵得難受,悶聲道:“既然如此,后日的大婚就一切從簡罷了——當(dāng)年你已是虧欠了武寧,如今咱們卻不能再虧欠了她的女兒!”
晉明帝的話讓陳皇后全身一顫,心里更是生出一絲戾氣來——
她可以提當(dāng)年武寧公主救她一事,卻忌諱晉明帝提起。
因?yàn)椋看温爼x明帝提起,她心里都分外的不是滋味,感覺他就是在提醒她,她如今尊享的一切,包括他娶她為太子妃,都是武寧讓給她的!
面容冷下去半分,陳皇后悲聲哭道:“是啊,一切都是臣妾的錯,當(dāng)年若是被燒死的人是臣妾就好了。如此,也不會因?yàn)槌兼澢分鋵帲屽秲簛硖嫖襾磉€這份恩情……他是嫡皇子,大婚原本是咱們大晉最大的喜事,如今卻一切從簡,定會受人一輩子的笑話,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都是臣妾害的他,臣妾真是罪該萬死!”
“哀家都還沒死呢,皇后說什么死不死的?”
恰在此時,殿門大開,卻是太后親臨儲秀宮來了。
見到太后這個救星終于來了,陳皇后心里緊繃的弦瞬間放松下來。
原來,陳皇后猜到晉明帝不會同意退婚,所以,在請晉明帝來儲秀宮商議水卿卿之事時,一面讓人悄悄去請了太后來。
太后當(dāng)然是支持退婚的,不光是因?yàn)榛始业哪樏妫菫榱送说羲淝洌屪约杭业闹秾O女琳柔郡主上位。
見到太后駕臨,晉明帝與皇后連忙迎上去。晉明帝親自扶太后到暖榻上坐了,關(guān)切道:“一到春日潮濕天氣里,母后的舊疾就犯,怎么不在慈寧宮好好休養(yǎng)?有什么事,召兒臣過去就好。”
太后眸光不露聲色的看了眼陳皇后,呆看到她面容間的神色,已是猜到了晉明帝不愿意與白家退婚,不由緩緩道:“整日在宮里呆著也是煩悶,恰巧聽說了莞卿郡主出事的消息,就想找皇后商議商議。正好你也在,那哀家就一迸說好了。”
陳皇后親自給太后奉了茶,恭敬道:“勞煩母后為宥兒的事操心了。母后差人喚臣妾去慈寧宮就好,豈敢勞駕母后親自出面。”
接過陳皇后手中的茶,太后慢嘬了一口,爾后看向晉明帝,緩緩道:“方才哀家在殿外聽到了皇上與皇后的對話。皇上仁義重情是好事,可正如皇后所說,此事關(guān)乎宥兒一輩子的臉面和幸福,卻不能因?yàn)槟銈兩陷叺氖拢瑢⑦@些強(qiáng)加在他身上,對他實(shí)在不平——”
“而且,此事還關(guān)乎到皇家的顏面,更是關(guān)乎皇嗣香火的延續(xù),卻不能因?yàn)閳蠖鬟€情,讓皇家的子嗣出現(xiàn)問題。”
“所以,這門婚事,哀家覺得,不結(jié)為宜,趁著還未大婚,及早的退了。咱們可以用其他法子補(bǔ)償她。”
太后此言一出,陳皇后不禁悄悄舒出了一口大氣,幫著太后一起勸說道:“而且,宥兒是皇子,后宅妻妾成群,以著莞卿現(xiàn)在的情形,那怕讓她嫁進(jìn)王府,對她并不是好事。宥兒忙著政事,必定不能時時守著她,若是被人欺負(fù)了都不知道。還不如讓她在清靜的地方好好的休養(yǎng),派人細(xì)心照顧來得好。”
太后也點(diǎn)頭,“皇后說得對,有女人的地方就有事非,她自身都不能保,根本不適合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生活。所以還請皇上三思!”
陳皇后與太后一唱一合的勸著晉明帝退婚。心里悶結(jié)的晉明帝不覺間走到了窗前,抬眸怔怔的看著窗外開得絢爛的花樹,不由想起了上次在御花園,看到水卿卿悄悄躲在樹后面,看著梅子衿流淚的樣子來。
那時,她已向他坦承了她心中所喜之人是梅子衿,而非李宥,更是向他懇求解除婚約……
晉明帝怔怔的想,自己當(dāng)日拒絕她的請求,到底是對是錯呢?
不由的,晉明帝再次想起了武寧公主,想到她悲慘的一生,心口再次隱隱揪痛起來。
下一刻,他悶聲道:“明日,朕親自去白府看過她,再做決議吧……”
聽到晉明帝終于松口,陳皇后終于放下心來了,連忙道:“皇上,莞卿是臣妾的親侄女,臣妾也實(shí)在是擔(dān)心她,明日臣妾陪皇上一起出宮去看她!”
晉明帝親自送太后回慈寧宮去了,陳皇后靠在美人榻上,看似閉眸養(yǎng)神,可心里卻擔(dān)心明日去白府,會生出新的變故出來。
直覺,她總覺得晉明帝不會如她所愿,取諦水卿卿與宥兒的婚事。
看著她緊蹙的眉頭,紅袖一邊拿著玉錘幫她輕輕捶著雙腿,一邊小聲道:“娘娘,郡主已如娘娘所愿成了個傻子,而太后也親自出面讓皇上退婚了,娘娘還有何可煩憂的?”
陳皇后重重嘆息一聲,冷冷道:“你有所不知,皇上愛屋及烏,本宮就怕明白他見到郡主癡癡傻傻的樣子后,非但不嫌棄,還會越發(fā)的同情可憐她。到時不肯退婚怎么辦?”
聽了陳皇后的擔(dān)憂,紅袖手中動作一頓,很是憤然道:“可咱們殿下,鐘靈毓秀,天之驕子,將來是要做一國之君的,怎么能娶一個癡癡傻傻的女人做正妃呢!?其實(shí),白家若是有自知之明,早在當(dāng)初認(rèn)回這個嫡女時,就要主動退婚。畢竟,她不但做過沖喜娘子,之前還嫁過人的,這樣的人,怎么可以再嫁給咱們殿下呢?”
陳皇后心里一片冰寒,冷冷道:“可惜,那個白浩清,野心勃勃的想當(dāng)國丈呢。所以,想讓白家主動提出退婚,只怕是不可能。不然本宮何需花費(fèi)這么多的精心。”
陳皇后話音剛落,恰在此時,有小宮女悄悄從殿外進(jìn)來,將一樣?xùn)|西恭敬的交到了紅袖的手里,紅袖一看,輕輕對陳皇后稟告道:“娘娘,白府的楊氏給娘娘送來密函了。”
聞言,陳皇后倏然睜開眸子,從紅袖手中看過密函一看,先是擰著眉頭,后面卻高興的笑了。
“這個白相,還真是垂死掙扎,到了此時還想著與本宮結(jié)親呢——不過這一次,本宮倒是愿意。”
紅袖一臉的疑惑,正要開口,陳皇后已是對她吩咐道:“天黑后,你親自出宮,悄悄去白府走一趟,告訴白浩清,本宮可以許白家三女側(cè)妃一位,但有一個條件——明日,讓他在皇上出宮去白府時,由他們白府主動退了郡主與宥兒的婚事。如此,皇上也就無話可說了。”
紅袖瞬間明白過來,歡喜道:“恭喜娘娘心愿達(dá)成!”
恰在此時,宮人來報,三殿下來了。
李宥冷沉著臉進(jìn)來,陳皇后小心的覬覦著他的神色,待看到他擰緊的眉頭,心里已是一片了然,柔聲道:“你可有去過白府看過莞卿?她的病……可有好轉(zhuǎn)?”
李宥涼涼嘆息道:“如今,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是誰了……”
心里一喜,陳皇后正要開口,李宥抬眸靜靜的看著她,一字一句緩緩道:“她成了如今的樣子,母后是不是很開心?”
陳皇后心里一震,面容間又是氣憤又是震驚道:“你……你此話是何意?”
李宥眸光微涼,勾唇冷冷笑道:“母后不是一直不滿意這門婚事么。上次她來宮里,母后特意在她面前對琳柔贊不絕口,還故意問起她流落民間時的舊事,難道不是想給她難堪嗎?”
陳皇后臉色一沉,語氣也冷了也來,冷然道:“你想多了,母后是她的親姨母,怎么會幫著外人為難她?只不過閑聊時的一些隨意的話,那有你想得那么多心思……”
李宥勾唇?jīng)鰶鲆恍Γ馔鶎m人遞上來的茶具上掃過,冷冷笑道:“兒臣記得,之前母后這里有一套羊脂玉的茶具,莞卿上次來時用過。從那以后,兒臣就再沒見母后用過了——母后若是嫌棄不想用了,為何不賞給兒臣,就這樣讓宮人扔了多可惜!”
原來,上次陳皇后讓宮人扔了水卿卿用過的茶具時,恰巧被返回儲秀宮的李宥聽到。
從此事上,李宥終是感覺到了母后對水卿卿深深的嫌惡,從而對此次水卿卿病情突然變得如此嚴(yán)重,心里也不由生出懷疑。
“所以,母親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會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從而一直不放棄撮合兒臣與琳柔郡主?”
陳皇后神色大變,眸光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咬牙抑住心里的慌亂,故做氣惱的顫聲道:“你到底在說什么?你把母后想成什么樣的人了?母后是對莞卿頗有微詞,但卻不會真的去害她……不論怎么說,她都是武寧妹妹惟一的孩子,母后怎么會對自己的親侄女做出這樣的事來……”
說完,陳皇后氣得渾身發(fā)抖,紅袖連忙上前勸慰道:“殿下,你怎么能懷疑娘娘呢?那套茶杯是因?yàn)閷m人在收拾時,不小心磕破了才吩咐扔了的……”
李宥揮手打斷紅袖的解釋,如今,事情演變成現(xiàn)在這個局面,就算一切真的是自己的母后做的,他也不會去追究在乎。
所以,如今他擔(dān)心的也并不是這些。
看著陳皇后,李宥無奈道:“母后,兒臣并不是責(zé)怪母后的意思,兒臣只是煩憂,白相一向立場不穩(wěn),若是此時與白府解除婚約,只怕白相惱羞成怒之下,會投到四皇弟的陣營下去——而若是失去了白相的支持,還有定國侯的,兒臣那怕得到了太后一族的支持,只怕也沒有十足的勝算。”
聽了李宥的話,陳皇后心里的擔(dān)心砰然放下,面容瞬間已是成了先前柔和的樣子,得意笑道:“此事簡單。據(jù)母后所知,白家不止莞卿一個女兒,待字閨中的還有三女白凌萱。雖然不是嫡出,不能給你做正妃,但你卻可以娶她做你的側(cè)妃,如此,咱們與白家還是成了姻親的關(guān)系,那白相自然還是會為你效命的——”
“至于定國侯,呵,此次戰(zhàn)役還不定什么時候結(jié)束。等你確定了與琳柔的婚事后,太后與諸大臣,自會開口向你父皇提議,立你為太子了。所以,說不定等他回京,一切大局已定,與他,自然也沒了什么干系。”
陳皇后的話,終是將李宥心里最后的一絲擔(dān)心也放下,也在心里徹底的放下了水卿卿……
從楊氏向陳皇后送出密函后,楊氏與白浩清都開始緊張的等著皇后的回復(fù)。
密函從午后送進(jìn)宮后,一直等到傍晚落日后,終于等來了皇后身邊的親信紅袖。
當(dāng)白浩清得知陳皇后愿意許三女兒‘側(cè)妃’一位時,心里的缺失瞬間被填滿,再次歡喜起來。
雖然側(cè)妃比不是正妃,但白凌萱身世清白,還能生兒育女,前途比之叛逆不能再生育的水卿卿,確定要更加的光明。
所以,在聽到陳皇后提出的要求,白浩清當(dāng)即爽快的答應(yīng)下來。
紅袖一走,白浩清當(dāng)即親自領(lǐng)著人將楊氏迎回了常青院西院,并召來府醫(yī)為她好好接骨診治,而其他人也開始見風(fēng)使舵的巴結(jié)起楊氏與寧氏,沒人還記著孤身一人病在床榻上的水卿卿……
從熱鬧中中喧囂到寂寞冷清,對如今的水卿卿來說,根本沒有區(qū)別。
盛方從外面進(jìn)來,手里捧著碗藥,碗藥里盛著漆黑的湯汁。
進(jìn)門后的盛方,看著呆呆一人坐在床上的水卿卿,想著得來的消息,心里對她憐憫的嘆息了一聲。
盛方不再像往常一般,將藥碗遞給水卿卿,而是將藥碗放到一邊的桌子上,上前
對水卿卿輕聲道:“郡主,得罪了。”
說罷,取了銀針扎進(jìn)了她的指尖,讓尖利的疼痛喚醒她最后僅存的一點(diǎn)清醒。
失智后的水卿卿,反應(yīng)自是十分的遲鈍,眼睜睜的看著銀針扎進(jìn)手指,躲都不會躲。只是瞪著懵懂失神的眼睛害怕的看著盛方。
盛方無視直視她懵懂無神的雙眸,他忍住心中的悲痛,輕聲道:“郡主,下官有事同你說,所以,只得想辦法讓你清醒片刻。”
顫著手,盛方又在水卿卿右手的其他四指上分別扎上了銀針。
劇烈的疼痛讓水卿卿全身一顫,混亂的心智有了片刻的清明。
見她眸光變得透亮了些,盛方連忙道:“郡主,下官剛剛幫你打聽到,白相準(zhǔn)備親自幫你與三殿下退婚了。”
水卿卿愣了半愣,許久才無力笑道:“白相終于還是舍得放手了么?”
其實(shí),陳皇后給水卿卿下的藥,雖然很猛,但因?yàn)橹挥卸潭倘娜眨€不足以完全吞噬水卿卿的神智,讓她還保留著小半的清醒,只是要靠刺激的痛感來喚醒這小片刻的清醒。
盛方嘆息道:“白相并沒有放手,而是做了交換,將郡主換成了白家三小姐,由她嫁給三殿下做側(cè)妃。”
腦子懵懂的水卿卿,半天沒反映過來白家三小姐是誰,也有點(diǎn)轉(zhuǎn)不過這當(dāng)中的關(guān)系,皺眉看著盛方。
看著她費(fèi)解的樣子,再想著她先前的機(jī)敏聰慧,盛方心有不忍,忍不住掉下淚來。
他耐心解釋道:“就是,郡主不用再跟三殿下成親,由郡主的妹妹,白家三小姐白凌萱嫁給三殿下做側(cè)妃。”
這樣一說,水卿卿終于明白過來,笑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這樣很好!”
盛方為難的看著桌子上的藥,遲疑道:“那這藥,郡主是不是可以停下不喝了?”
一聽盛方提到藥,水卿卿的眸光頓時亮了,光著腳沖下地,眸光貪婪渴望的看著桌上的藥汁,下一刻,已是端起藥碗往嘴里倒,一口氣將藥汁喝了個精光。
盛方跟在她身后,本想出手阻攔,但知道如今的她,已染上了阿芙蓉的毒癮,雖然神智還有一些清醒,但身體已不受控制了……
想到這里,盛方心里不免又難過起來,但想到她在服藥之前,完全清醒之時對自己的叮囑,終是沒有再說什么,幫她察看了已結(jié)痂的傷口后,吩咐門外的兩個丫鬟好好照看水卿卿,自己出府去了……
離開白府的盛方,并沒有直接因他自己的家,而是小心的確定身后無人后,根據(jù)水卿卿先前給他的地址,摸黑往朱雀巷里去了……
服了藥后的水卿卿,精神一度很是亢奮,腦子里更是出現(xiàn)許多美好的幻覺,幻覺里有昀兒,有梅子衿,還有母親和養(yǎng)父,無名、小喜……他們?nèi)惆樵谒纳磉叄瞄_心好快活。
她從床上坐起身,怔怔的來到窗前,看著外面的浩瀚星空,腦子里一片漿糊凌亂,可內(nèi)心深處的喜悅,卻是讓她愉悅的傻傻笑了起來……
門外的兩個丫鬟,看著一臉傻笑趴在窗口看星星月亮的水卿卿,不禁翻了翻白眼。
其中一個不耐煩道:“大小姐自從變傻了后,每次喝完藥都要興奮好久,折騰得我們也沒法睡,如今老爺也不管她了,咱們也下去休息吧。反正從今日起,這正院又會像以前一樣,無人問津踏足了。”
另一個丫鬟被說動了,看著天色已晚,不再去管水卿卿,兩人偷偷摸摸的去隔壁屋子睡覺去了。
兩個丫鬟進(jìn)屋后不久,一個黑衣人悄然無聲的出現(xiàn)在正院里。
來人正是好幾日不見的無名!
原來,水卿卿在下定決心依著陳皇后的陷害,將針就針的取消自己與李宥的婚事后,就將后面要做的一些事情,都細(xì)細(xì)的叮囑給了盛方,包括讓盛方去找無名,讓他在自己成功與李宥解除婚約后,給自己身上下寒痹之毒,并將解毒的法子也寫好,讓盛方一迸轉(zhuǎn)交給了無名。
因?yàn)椋淝潆m然會解寒痹之毒,卻不會制毒,而無名恰恰會下此毒。
上次在下人房一別,無名除了在梅子衿出征當(dāng)日出了城門,其他時候都在鐵匠鋪里養(yǎng)傷,外加等水卿卿的消息。
水卿卿之前曾跟他約定好,在她成親前,會來接過昀兒。
可眼見離她成親的二月初九還剩下最后一天,無名卻一直沒有等到水卿卿的身影。
內(nèi)心,無名一面期盼著水卿卿來找他,一面又不舍得她將昀兒帶走,因?yàn)槿绱艘粊恚硭匐y見到她了……
糾結(jié)不已的無名,正準(zhǔn)備在今晚悄悄去白府找她,卻突然聽到了后門傳來敲門聲。
當(dāng)下,他和劉氏兄妹都以為是水卿卿來了,等他激動的親自去開門,才發(fā)現(xiàn)門外站著的,卻是面生的盛方。
盛方一見面,就將水卿卿之前寫好的信交給了無名。
等無名看完信,整個人都震住了。不敢相信信中所寫的一切,更不敢相信,她竟是為了取消這門親事,連這般傷害自己的事都心甘情愿的做下……
如此,知道水卿卿情況的無名,再也坐不住,叮囑劉氏兄妹好好照看昀兒,立刻動身去白府找水卿卿……
當(dāng)無名來潛進(jìn)白府,來到正院,看著水卿卿一個人孤單的趴在窗前,對著夜空傻傻笑著時,無名的心仿佛拿針扎著般痛著。
他進(jìn)到屋內(nèi),在她身后站了半晌,她都沒有察覺。
而她手邊的桌面上,有用水漬寫下的淡淡字跡。
昀兒……梅子衿……昀兒……梅子衿……
看著上面梅子衿的名字,無名心口驟然收緊,身子趔趄后退,幾乎站立不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