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午膳后,水卿卿主仆三人出門往陸府去了。
一上馬車,水卿卿全身放松下來,不用再裝癡傻,而且馬上就可以見到陸霖,得知梅子衿在邊關的情況,她激動得心口直跳。
看著她神情間的歡喜與激動,無名心里五味雜陳。等行到半路,他對水卿卿道:“讓小喜陪你去陸府,我去辦其他事情。”
水卿卿知道他要辦的事情,心里不由一緊,叮囑道:“你小心些。”
無名點點頭,道:“辦好事情后,我再去陸府尋你們。”
說罷,下馬車離開了。
看著無名離開,小喜有點不安起來。
與無名接觸多了,特別是在水卿卿‘癡傻’這些日子以來,但凡正院里有什么事,都是無名出面拿主意。
所以,漸漸的,小喜將這個沉穩又能干的侍衛當成了自己與小姐的依靠,感覺有他在身邊,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用擔心了……
她沖著無名離開的背景忍不住出聲嚷道:“無名大哥,你早些回來。”
聞言,無名回頭看了眼她們,點頭輕輕嗯下。
陸府與白府本就不遠,很快就到了。
下了馬車后,水卿卿先與小喜去糕點鋪子買了幾色糕點,再閑逛著去到陸府,裝成是順路閑逛到了陸府的樣子。
陸霖見她提前來府里見他,頗為吃驚,連忙將她迎到了他的內室里,吩咐下人守好府門和院子,不要讓其他人進來。
而內室里,憐姑姑已經在了,也是剛剛被陸霖從別苑里接過的。
一見面,憐姑姑就抱著水卿卿哭出了聲。
“我可憐的郡主,到底還是遭遇了皇后的毒手……一切終是如那個毒婦所愿,狠毒反悔,拆散了郡主與三殿下的婚事……”
憐姑姑這些日子住在別苑,一直深居簡出,以免被人發現。但水卿卿摔傷腦子成了傻子、從而被三殿下退親之事,鬧得太大,已是傳遍了京城的每個角落,甚至京城以外的地方都知道了。
所以,那怕憐姑姑天天守在屋里,也聽說了此事,自是傷心悲痛不已。
幸而,方才陸霖已告訴了她,水卿卿不是真傻,是假裝的,憐姑姑心里才好受些。
但想到武寧公主毀了自己一生給郡主換來的婚姻幸福,就被陳皇后如此卑鄙的反悔拆散了,憐姑姑心里恨到滴血,恨不能立刻找到陳皇后的罪證,揭穿她虛偽惡毒的真面容,為含冤而死的武寧公主和慘遭迫害的郡主申冤。
“郡主,你既然知道是陳皇后陷害的你,為什么不告訴皇上,為什么要同意退親……如今你癡傻的名聲在外,又被皇家退親,以后可要怎么辦呢?”
憐姑姑并不知道這其間的曲折,也不明白水卿卿心里已認準了梅子衿,只是擔心,她以后要怎么辦?
事到如今,有些事水卿卿自是不會再隱瞞憐姑姑,不由鼓起勇氣道:“姑姑,是我自己想退親的——我一早就發現了陳皇后的陰謀,我不過將計就計、以此與三殿下解除婚事。”
憐姑姑瞪大眼睛看著她,不解道:“為什么?雖然陳皇后心眼壞,可三殿下為人卻是極好的,不然公主也不會臨死之時,也一定要將你許配給他的……”
憐姑姑與武寧公主只看到了表面上的李宥,或者說,只看到了沒有權利得益之時的李宥。
可水卿卿卻已將他看得透徹,特別是在自己‘癡傻’退親后,他再沒有出現過,也不再關心自己死活,足以看出,他只是當她是棋子,如今,更是當她是棄子。
苦澀一笑,水卿卿輕聲道:“姑姑有所不知,三殿下并不是真心想娶我。他只是將我當成了他奪嫡的棋子……如今,我‘癡傻’了,自然就成了他手中的一枚棄子。他已答應娶白家三女兒白凌萱為側妃。而正妃一位,想必也是陳皇后為他挑選的、太后家的親侄孫女琳柔郡主——”
“既然是這樣,我何必還要違心的嫁給他呢?何況我還有昀兒要照顧,若是嫁進王府,就表示我與昀兒再不能相認,也不能照顧陪伴他長大——這卻是讓我最不能承受的。”
水卿卿的話讓憐姑姑驚詫起來,一直對三殿下印象與陳皇后截然不同的她,沒想到自己看走了眼。
但轉念一想,出身天家的皇子,豈會有真正簡單的?!
憐姑姑愛憐的撫摸著水卿卿冰涼的小手,傷心道:“可退親以后,你卻是要怎么辦?白浩清那個冷血無情之人必定不會管你……你還帶著昀兒,難道還要如當年公主般,再回武靖王府嗎?可是……這些終歸不是你最后的歸宿啊……”
不等水卿卿開口回答,送茶水進來的陸霖,剛巧聽到了憐姑姑的話,忍不住開口道:“郡主退親是好事。郡主與子衿兩情相悅——姑姑無需擔心,子衿一定會娶郡主的。”
陸霖性子直白,說完這句話又下去了,可卻將水卿卿說得紅了臉。
憐姑姑也是微微一驚,看著水卿卿羞澀的面容,遲疑道:“難道……之前關于郡主與侯爺的傳言竟是真的么?可是……可是侯爺不是也與樂宜五公主定了親么?他如何再娶郡主?”
聽了憐姑姑的擔心,水卿卿卻無謂的笑道:“姑姑無需擔心,只要能與侯爺在一起,我并不求名份。”
說罷,她眸光黯然下來,苦澀笑道:“姑姑也知道我之前的過往,像我這樣帶著孩子出嫁的,那里還能求什么名份。”
在水卿卿內心,她的過往經歷難堪并帶著污點,不僅嫁過人,還生下了連生父都不知道是誰的孩子。這樣的出身,如何配得上身份尊貴清白的梅子衿?!
所以,他不嫌棄她,愿意真心接納她,更是愿意當昀兒的父親,她已是無比的知足幸福,根本沒想過要做侯夫人……
“可你畢竟是皇上親封的郡主,怎么能不求名份呢?”
聽到水卿卿的話,憐姑姑越發的心痛,顫聲道:“而且,先前侯府將你趕出來,還逼你落發……老奴怕,郡主最后又要失望了……”
水卿卿知道憐姑姑的擔心是對的,事到如今,她也沒有多少的信心重回侯府,也不知道侯老夫人能否接納自己?惟一支撐她的力量,也不過是梅子衿對她的一片深情。
她淡然一笑,替憐姑姑抹去臉上的淚痕,輕聲道:“姑姑不用為我擔心。如今首要的,卻是姑姑要養好身子,因為后面,我還有需要姑姑幫忙的地方……”
聞言,憐姑姑面容一喜,立馬從榻上起身,激動道:“郡主,老奴身體已好全了,可以幫到郡主了,只求郡主吩咐。”
水卿卿心里一暖,看著母親身邊的忠仆,仿佛又看到了母親,不由哽著喉嚨輕聲道:“姑姑不急的,有許多事情我還沒安排妥當,不過有一件事,卻要委屈姑姑。”
憐姑姑急忙道:“何事?不論是何事,只要能幫到郡主,老奴都不委屈。”
水卿卿想了想,遲疑道:“我想對外,假傳出姑姑已亡故的消息……”
憐姑姑神情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眸光驚愕的看著水卿卿,顫聲道:“你可是……可是要開始為公主翻案、與陳皇后正面為敵了?”
清亮的眸光里閃過冷芒,水卿卿沉聲道:“不論是為了母親的枉死,還是為了姑姑遭遇的痛苦,以及她加諸在我身上的傷害。這筆帳,我總該向她討回,不然,我對不起母親和姑姑。”
憶起武寧公主悲慘又痛苦的一生,憐姑姑心中悲痛如絞,捂著胸口痛哭道:“可憐我可憐的公主,至死都不知道,是她最信任最親密的表姐,害了她的一生。如今還狠毒害她的女兒,真是太沒有人性了……想當年,公主卻事事處處為她著想,那怕為她毀了女子最重要的容貌,也從沒有怨懟過她一句……”
看到憐姑姑如此激動憤恨,水卿卿卻不敢將陳皇后,給自己下阿芙蓉之毒一事告訴給憐姑姑,怕她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
而恰在此時,水卿卿的身體也感覺僵麻不適起來,全身冰寒入骨,仿佛浸在萬年寒冰里,凍得失去了知覺。
為免被憐姑姑發現她身體的異樣為她擔心,水卿卿細聲的安慰了憐姑姑后,借口找陸霖還有事,艱難的走出了內室。
內室外,陸霖與小喜守著。陸霖一眼就發現了水卿卿的不對勁,連忙領她到隔壁屋子,伸手探上她的脈門,著急道:“你已快到了毒發之期,解藥可備好?”
水卿卿急促的喘著氣,面上卻是艱難的露出一絲笑容來,“不急,麻煩你先幫我看看,我身體里的阿芙蓉之毒可清除干凈了……若是沒有,這個寒痹之毒,恐怕暫時還不能解……”
陸霖明白她的意思,一面繼續為她把脈,一面擔心道:“這個克制之法,真的有效嗎?我怕你的身體抵不住毒發時的痛苦……”
之前,水卿卿也擔心寒痹之毒不能克制阿芙蓉的毒癮,但這些天來,她發現隨著寒痹之毒在身體里的越發嚴重,阿芙蓉毒癮的發作次數卻是越來越少,所以,到了如何,她倒是堅信這個法子是可行的。
咬牙抵住心底冒出的陣陣寒意,可水卿卿的身子還是止不住的打著哆嗦,面容都快被凍僵了,身體里的僵麻冰寒感更是痛苦難受。
三月頭的天氣里,人們都換上了薄襖,陸府里已沒有再生火盆,但小喜還是去向府里的下人要了火盆,燒燃放在了水卿卿的腳邊,還將自己身上的襖子脫下披到水卿卿的身上,急聲問陸霖:“陸大夫,我家小姐不會有事吧?”
“不會有事的……不用擔心我……”
不等陸霖回答,水卿卿已是對小喜寬慰道。轉頭問陸霖:“如何了?”
陸霖凝神探著水卿卿的脈相,沉聲道:“余毒未盡,只怕,還要月余時間才能徹底清除。”
陸霖說得很沉重,可水卿卿卻釋然的笑了,重重舒出一口氣,欣慰道:“如此,我就再熬一個月好了,熬過此次毒發,下次毒發之時再服下解藥……就無事了。”
說罷,她轉頭看向一臉沉重的陸霖,終是問出了心中最關心的問題。
眸光切切的看著陸霖,她問道:“侯爺在邊關一切還好嗎?戰事吃緊嗎?他可應付得來?”
陸霖一向爽直,所以一五一十道:“子衿怎么能好?之前不知道你已退親,傷心欲絕,二月初八那晚大醉了一場,差點醉死,將你送與我的好酒全喝光了……后來得知你變得癡傻,被退了親,更是著急萬分,若不是身系戰事,統領著大軍抽不開身,只怕他當晚就飛奔回來看你了。唉,我也是實在見他糾結痛苦得可憐,才主動請纓回京來幫他打聽你的情況,不然,他那里有心思御敵。”
話一說完,陸霖又怕水卿卿擔心,連忙又道:“不過戰事很順利,子衿首戰就靠后,以少勝多的打退了楚軍的進攻。相信后面援軍一到,大楚的敵軍更加不會是他的對手,你就放心好了。”
聽了陸霖的話,水卿卿心里又是高興,又是心酸,起身鄭重的對陸霖拜下,“多謝陸大夫為了我們的事,來回奔波,實在是辛苦……也多謝陸大夫對姑姑的照拂……”
陸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正準備寫信給子衿,告訴他你無事,好讓他放心。嗯……你可有其他事要特意囑咐他的?”
此時,水卿卿身體上雖然一片冰寒,可心里卻涌起了一股暖流,按捺住心里的激動,動容道:“請你告訴侯爺,望他一定要保重身體,不要受傷,也不要生病……我會好好的在京城等他回來……”
陸霖滿意的笑了,“有你這些話,他一定瞬間就恢復往昔的生龍活虎,別說生病,只怕打起仗來也不知道辛苦了。”
想起關于她的癡傻傳說,陸霖心中還有疑問,問道:“你之前的癡傻之癥到底是怎么回事?聽說你撞傷頭后,是太醫院的王院首親自幫你看診的,你能騙過白府的府醫,應該騙不過他的。還有你體內的阿芙蓉之毒又是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水卿卿自是不會再隱瞞他,無奈笑道:“因為給我開方下藥,讓我成為失智之人,正是陳皇后讓王院首做的,我體內的阿芙蓉之毒,也是他們下的……”
聞言,陸霖神情一片震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驚愕道:“你是說,是陳皇后讓王院首下藥害你……你既然都知道,為什么還會中她的計?”
眸光閃過寒芒,水卿卿冷然道:“若是不這樣,我如何與三殿下解了婚約?而且,若是被皇后發現我知道了她的陰謀,只怕,會有更狠毒的招式對付我。所以,明知藥里有毒,我還得服下。”
陸霖驚愕不已,后怕道:“幸虧你找到了阿芙蓉的戒除之法,不然,此毒十分的難纏,一旦沾染上,基本不可能戒除,比失智之癥更可怕——唉,什么仇什么恨,陳皇后竟是這么陰毒的招數都對你使下了,太……太不可思議。”
說罷,陸霖取了幾大包的藥包包裹好給水卿卿,道:“這是當初我給子衿緩解寒痹之毒的藥包,你拿回去,等毒發難以抵御時,拿此藥包泡澡,應該能幫你緩解痛苦。”
水卿卿感激的接下,剛剛回到內室要與憐姑姑告別,這時,卻有陸府的小廝跑來向陸霖請示,說是有一個女子,帶著孩子前來求診。
陸霖離開京城也有一個月了,沒想到剛回府就有人上門求診,他看了眼水卿卿與憐姑姑,本想拒了,但一聽說對方是個婦人帶著幼兒求診,又心有不忍,就讓水卿卿與憐姑姑在內室待著,他去前院幫人看病。
內室里,憐姑姑聽說水卿卿要走了,很是不舍,拉著她冰涼的手道:“郡主,一直聽你提起小公子,可老奴卻還未見過他一面,心里實在好奇想念,若是有機會,還請郡主能帶他來給老奴看看——而且,老奴還可以幫郡主照顧小公子。”
水卿卿心里也十分的想念昀兒,不覺落下淚來,傷感道:“我也有許久沒有見過他了……我實在是對不起他,自他生下來,還沒有正經的好好帶過他一天,一直讓他居無定所四處躲藏著過日子……所以如今,我只想早點結束這一切,以后能帶著他和姑姑一起安穩的生活……”
然而就在水卿卿思念兒子傷感不已之時,內室的門猛然被推開,陸霖一臉歡喜的領著一個抱著孩子的女子進來,向水卿卿笑道:“郡主你看誰來了?”
水卿卿看著抱著昀兒進來的劉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劉茵奔去,水卿卿顧不得身子的僵麻,伸手從她懷里接過昀兒,歡喜得聲音直打顫:“劉姑娘,你……你怎么來了?”
劉茵爽朗笑道:“是無名大哥讓我帶昀兒來這里找你的,說是你如今不方便去鋪子里看昀兒,讓我送過來給你看看。”
水卿卿心里對無名的感激之情,已無法言表,她歡喜癡迷的看著懷里明顯長大不少的昀兒,對劉茵感激道:“聽無名大哥說,你把昀兒照顧得很好,果然,昀兒胖了許多,還長高了……姑娘的恩情,讓我何以為報?”
抱著昀兒,水卿卿當即要給劉茵跪下,卻被劉茵手快的扶起。
劉茵本就是爽快之人,而且也是真心喜歡昀兒,不由道:“你太言重了。我每日閑著也是無聊,如今有昀兒相伴,倒是充實許多——昀兒很乖,并不難帶,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呢。”
說話間,一旁的憐姑姑早已上前來,看著水卿卿懷里粉雕玉琢般的昀兒,一眼就喜歡上了,激動道:“郡主,這就是小公子么,來,快讓老奴抱抱。”
因為身上的寒痹之毒越發的嚴重,水卿卿不光手腳僵麻,身子也是冰寒。水卿卿怕自己身上的寒氣凍著了昀兒,只有不舍的將他交到了憐姑姑的手里。
憐姑姑寶貝般的從水卿卿懷里接過去,喜滋滋的看著懷里的昀兒,歡喜得又落下淚來,傷感道:“若是讓公主見到了小公子,看到她的小外孫長得這般可愛,不知道有多歡喜……可惜公主卻是沒有見到……”
水卿卿按捺住心口的僵麻感,苦澀笑道:“姑姑莫要傷心,母親入棺閉殮之時,侯……侯爺帶了昀兒來送了母親最后一程,還給母親嗑了頭,想必母親在天之靈,也算安息了。”
聽了這話,憐姑姑心里才好受些,歡喜的逗著昀兒玩兒,水卿卿坐在邊上癡癡的看著,一面和劉茵聊天,聽她說著昀兒日常的一些有趣的事兒,臉上不覺露出了最舒心幸福的笑容來……
幸福的時光總得過得特別快。
一個時辰很快過去了,眼見天色也昏暗起來,劉茵想起無名的叮囑,怕呆的時間太長引起他人的懷疑,就抱著昀兒向水卿卿他們告辭。
水卿卿也要回白府了,就告別憐姑姑與劉茵一同出來,然而剛到府門口,卻被突然出現在陸府門口的人嚇了一大跳。
只見陸府門口正下車馬的的人,卻是許久不見的三皇子李宥。
見到李宥的那一刻,水卿卿全身一顫,心口驟然收緊——
他怎么會突然來陸府?
陸霖也看到了李宥,同樣心里一驚,一面故意對劉茵道:“只是小小的風寒,不太礙事,你回去按著藥方給孩子服下,喝完三貼藥就無事了。”一面卻連連暗下遞眼色給劉茵,讓她帶昀兒趕緊離開。
劉茵會意,抱著昀兒向陸霖感謝告辭后,連忙匆匆出門離開。
可是,走下府門臺階的她,卻是恰恰與上臺階的李宥遇上。
李宥一雙看似淡然,實則鋒利的眸子,不著痕跡的從劉茵的臉上劃過,見她面生的很,并不像之前在水卿卿身邊出現的人,心里的疑惑頓時放下。
可是下一刻,當他的眸光不經間劃過劉茵懷里的昀兒身上時,眸光卻是突然被昀兒露在外面的手腕吸引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