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歌聽到這個“她”字,似乎一點也不驚訝,這十年,她常伴西陵瑄左右,她知道他找了她十年。
她只是有些疑惑,“主君,為何……為何不讓我,或者冷墨,帶她去蒼壁城?”
以她和冷墨的武功,要從這靈霧鎮帶走一個丫頭,簡直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為何西陵瑄不惜以身犯險,來這靈霧鎮一住就是一個多月?她真的不懂。
西陵瑄沒有回答,腦海中卻忽然想起了十年前那個月夜。
那時候,駕車的少年說:“你愿意隨我一起去蒼壁城嗎?”
女孩想了片刻,說:“我愿意。”
沒有人會知道,他拋下蒼壁城的一切來這靈霧鎮,為的就是等到女孩十年前的那句話:我愿意。
他,希望在他能給的范圍內,給她盡量多溫暖與快樂,讓她將來,不至于那樣后悔,那樣恨。
月如歌看著他若有所思,向來淡冷的眸色中閃過一抹溫情,又閃過一抹痛楚。月如歌很擔心,真的很擔心……
就在這時,冷墨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手中握著一只信鴿,看見月如歌時微微一怔。他走到西陵瑄身邊,說:“楚淵來信了。”
說罷,他將從鴿子腿上取下來的信箋遞給西陵瑄,西陵瑄展開一看,不過簡簡單單幾個字,卻霎那間讓他神色微變。
月如歌問:“發生什么事了?”
西陵瑄凝凝眸,冷冷說道:“洛文穆已經派人來了靈霧鎮。”
月如歌和冷墨聞言,皆是一驚。
冷墨道:“看來洛文穆還沒有死心,還是不愿意放棄靈霧鎮這條線索。”
月如歌說:“主君,不如把剩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辦,我會把她平安帶到蒼壁城,帶到您面前。您和冷墨,還是先回去吧……”
然而,月如歌的話還沒說完,西陵瑄已經飛快地走出了走出了房間。
他走得匆忙,神色中是平日里從未有過的擔憂。如果洛文穆的人已經到了靈霧鎮,那他們是否還有新的線索?是否能查到小悠身上去?他不知道,所以他也不愿冒險。他曾說過,絕不會讓十年前的一幕再重演,絕不會再讓她從他的生命里消失!
此時的味莊,沒有一個客人,整個鋪子安安靜靜,鬼魅君雙臂抱胸站在廊下,欣賞著漫天的黑云和狂起的大風。
就在他已經欣賞得有些無聊了的時候,西陵瑄的身影出現了。
嗬,這個淡然如仙的男人,此刻竟然有幾分急色!鬼魅君不由得揚起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西陵瑄站在他面前,狂風卷起了他們的衣袂。他心急如焚,聲音卻依舊如常,他問:“千兄,小悠可在?”
“不在。”鬼魅君聽到那“千兄”兩個字,臉色更是冷冽。
西陵瑄聞言忍不住暗暗蹙眉,他沒有再多問,只是淡淡地朝鋪子中看了一眼。那一眼,他看見店中空空蕩蕩,而后院那匹一直拴在墻邊的綠耳,也不知去向。
小悠……
西陵瑄沒有再說什么,轉身投向了陰沉的烏云與肆虐的狂風之中。
綠耳不在,說明她離開了鎮子。這十年來,她能去的地方只有那幾個,若不在鎮上,那就只有一個地方了……
鬼魅君瞇起雙眼看著西陵瑄的離開的方向,心中一陣莫名的不安。這個人,為何突然神色擔憂地來找小悠?小悠不在,他又為何這般急匆匆地離去?
難道,有事發生?鬼魅君的心突然莫名地緊了一下。
就在這時,后院中傳來輕微的聲響,鬼魅君回過頭來,只見常華飛身落在院中,而在他身后,正是半月不見的九重。
兩人走過來,行了一禮道:“主人。”
鬼魅君凝眸看向九重,問:“查清楚了嗎?”
九重點點頭,只說了簡簡單單卻毋庸置疑的幾個字:“林瑄,就是西陵瑄。”
鬼魅君聞言,神色驟變。盡管他早已經猜到,但是當“西陵瑄”這三個字真正出現在他耳中的時候,他的心中還是震顫了一下。那種震顫,伴隨著壓抑的疼痛,也伴隨著隱忍的仇恨……
常華似乎已經看出了鬼魅君的心思,他問:“主人,要動手嗎?”
鬼魅君沒有說話,他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后院小悠的房間,如果他沒猜錯,西陵瑄已經去找她,他這時候動手,她會如何……
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
,當報仇的絕好良機就擺在眼前的時候,他竟然會擔心她的感受。
九重在一旁說道:“主人,如果錯失了這次機會,想要再次下手,恐怕很難。這些年來,您雖然從來不提,但是我們知道,您從不曾忘。”
鬼魅君冷哼,他當然不曾忘,如何忘得了!
常華見鬼魅君久久不做決定,便脫口而出道:“說:“主人,您要是不方便出面,讓我和九重去,如何?不管怎么說,您的仇人就是我們的仇人,讓我們殺了西陵瑄替您報仇!”
鬼魅君冷眸一掃,只說了兩個字:“不用!”
十多年前,當他身中劇毒奄奄一息的時候,他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有報仇雪恨的機會,他以為注定要帶著滿腔的內疚和遺憾去見他的父母,見他的族人!如今,他終于有機會了,他怎么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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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悠一手抱著一壇酒,一手拎著一只燒雞,坐在綠耳的背上微微錯愕地看著這座她生活了十年的小木屋。才幾天而已,這里竟然顯得這般頹敗。原本就倒在地上的院門已經長出一層黑霉,院中土地上飄起一層落葉。此刻正是大風狂吹,那落葉也便在風中肆意飄卷。
小悠怔怔地看了片刻,然后才下了馬,走進院中。那一日她離開之時,跟二師父和三師父說:等我賺了錢,我買燒雞和好酒來看你們。
現在她真的有錢了,只不過這錢不是賺來的,而是賣了那塊杜棠梨木的招牌得來的。
誰能想到,曾經那個賣了鬼魅君的黑袍,又三番五次想賣掉綠耳的小悠,如今竟然因為那塊招牌被賣了,而氣憤和難過。
小悠將酒壇和燒雞放在廊下,然后拿起一把笤帚開始掃院子里的落葉。她一邊掃一邊說:“二師父、三師父,你們在那邊該不會已經忘了我吧?我現在做的菜可比以前好吃多了呢,不過,這鎮上的人口味叼,從來沒有像你們那樣夸我做的菜好吃……”
小悠絮絮叨叨,幾乎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全都講了一遍,仿佛千老二和千老三依舊還像以前那樣坐在廊下,翹著二郎腿,模樣悠閑地看著她,聽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