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孃,我不願意離開你!”柳夏娘淚流滿面拉著月娘衣袖,依依不捨。她還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女,本來註定淪落風塵的女子,此時居然有望能夠離開這裡,過上大家閨秀的日子,大喜過望。
可是她怎麼捨得離開自己的母親,這個十幾年來細心將她呵護長大的母親?她是她從出生以後,唯一的依靠。
“你走吧,以後好好過日子,難得你阿爺肯認你,以後忘記這裡,從頭來過。”月娘轉過頭,不再看夏娘,悽悽慘慘地說。
“豈有此理!哪有這樣坐地起價的!”林珂憤憤不平,這擺明了欺負人,就算夏娘被贖身,從此能幹乾淨淨做人。月娘依舊在青樓裡賣笑,夏娘有一個在青樓裡的親孃,叫夏娘以後怎麼擡頭做人,締結姻緣的時候,叫媒人怎麼開口給對方家庭說?
要知道青樓女子贖身之後給別人做妾所生子女,在當時身份再正常不過,最多算庶出,但是還在做風塵勾當的女子所生的子女,那就身份很可怕,來歷也說不清楚了,夏娘又柔弱無比,口水都能淹死她!
老闆正是看中這一點,料定夏公子必須替月娘贖身,所以老闆獅子大開口,不要臉地坐地起價。
說到錢,事情就俗了,可是除非在別人庇護下萬事不管地生活,誰又繞得開錢去?
“我不走!”夏娘哭哭啼啼,被夏公子往外拖去。
“保重!”月娘回過頭,看著漸漸離去的愛女。她悲喜交加,思前想後,忽然拼命一撞,一頭撞在畫舫的柱子上,從此夏娘和青樓了無牽掛,可以清清白白地做人,不用再牽掛著青樓賣笑的孃親。
夏娘使勁掙脫夏公子的手,往月娘跑去,但見月娘一心求死,頭上破了一個大口,鮮血直流,那裡救得回來?
“傻丫頭,不要哭,以後你可以遠走高飛,清白做人。不要再掛記孃親,好好過日子,擇得一好丈夫。爲娘死也瞑目。”月娘對著夏娘強顏歡笑,聲音越來越微弱,卻使盡力氣,安慰女兒道。
夏娘抱著月娘的屍體大哭,悲痛欲絕。
各位本來來喝花酒,尋歡作樂的,眼見這種人間慘劇,聽著夏娘悲傷欲絕的哭泣聲,也忍不住心有慼慼。
“走吧,夏娘,不要辜負你阿孃一片心意。”夏公子拉著夏娘,往外走去。
“你們慢著!你們逼死了月娘,這兩萬貫算月娘的身價錢,夏娘還得留下。”老闆獰笑著。
“你胡說八道!依大唐律,賣身契已用黃金贖回,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月娘都是自由身!”李君玉勃然大怒,站起來指責老闆。
場上衆人紛紛同意李君玉,七嘴八舌指責老闆背信忘義,賣身契一贖回,就是天王老子反悔,月娘也不是千紅塢的人。
“關這位客官何事?什麼大唐律?我這裡是千紅塢,我說了算。”
林珂站起來,她早就怒火萬丈,夏公子的侍衛們和朋友也生氣萬分,天下不講理的人也多,卻沒有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
賣身契都已經贖回,還要扣人,從古到今,沒有這種事情。夏娘從小到大,吃喝用品都是月娘供養,到頭來還被千紅塢賣了兩千兩黃金的天價!月娘身價很高,在千紅塢多年,替千紅塢賺了何止萬金,死了也離不開千紅塢,反而被做成老闆扣她的寶貝女兒的藉口。
老闆一揮手,上百個千紅塢養的打手像見血蒼蠅一般一下子圍了上前。
夏公子忍無可忍,他出生官宦人家,身份高貴,今夜本爲追歡逐笑,卻發生這一長串意外之事。他的尊嚴和臉面丟得乾乾淨淨,他怒火沖天,抽出長劍,向打手們撲去。
場上打得噼噼啪啪,有些膽小怕事的富商、貴人連忙藉機溜掉,場上一片混亂,有人往外跑,有人往裡跑。
林珂”刷”抽出長劍,這把長劍是她另外在錢塘買的,拓跋宇的長劍,她已經通過李衝還了回去。
林珂和李君玉與夏公子的侍衛們護著夏公子父女,那夏公子拉著夏娘往畫舫入口跑去,打手們紛紛圍了上前。
打手太多,足足有上百,雖然都是些武功不高的人,然而一擁而上,也讓人措手不及。林珂和李君玉忙著招架,一個打手一劍向林珂胸口刺來,林珂大大咧咧往邊上微微挪動一下,避開心臟,她和李君玉都沒有怎麼當一回事。
然而,出乎意料,她的胸口被長劍刺進去,打手迅速將長劍抽出,血水濺射。
“你的軟甲呢!”李君玉大驚,連忙不顧一切一劍往那個打手劈去,打手被李君玉劈在地上。他的背後完全露在敵人的面前,機不可失,瞬間一個打手一劍往他背後肩膀上砍去。
“呆子,你的背!”林珂又驚又懼,一腳往李君玉背後的打手踢去,總算殺手被踢開,那一劍雖然砍在李君玉的背上,卻砍得不深。林珂胸口的傷口被扯開,劇痛無比,她纔想起,自己的軟甲已經還給拓跋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