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夜校
洪門日益壯大,於是,就恢復了堂號。如嶺南一帶,用“天地會”舊名,西北那處用了“紅花會”;津京處選了“青龍會”;到了江南,秦煉選了“山河會”爲名。
洪門事業如何發展,梅蘭妮是不大關心的。她在計算上海廠裡的營銷。上海生產的龍頭細布和呢子供不應求,都沒有庫存。又因爲,十月,華記要派船去長崎販銅,隨船帶去六十匹呢作爲試銷。蘇州地區的呢子就更緊張了。眼見到了冬天,家家都在準備寒衣。貿易棧做的是批發生意,羽絹日日來電催促。華記的蘇州貿易棧已經很有名氣,他們總有獨家經營產品,如火柴,如寬機布,現在還有呢子。火柴不用說,不是要仿就能仿的。寬機布這是把織機加寬了。有人試了之後,發現如此寬的布機很難扔梭,和壓緊。人們很是懷疑,華記的寬機布是如何織出來的。也四處打聽來著,但是不得要領。
秦煉和梅朵組織人在上海廠區開夜校,教人認字,每天半個時辰,五天休息兩天。
因爲來認字的都是成年人,他們教字時也講些道理。比如學習工人二字,秦煉就會講,這兩字放在一起就是天字。說明天是由做工的人撐著的。
聽的人感到駭然,不是說,這蒼天都是由天子撐的嗎?
天子用什麼撐天?如果,農民不種糧,工人不製衣造房,他都沒有地方住,沒有衣服穿,餓都餓死了,還撐什麼天?撐天的是天下做工的人。
既然天是由做工的人所撐,按照“法道自然”的原理,這些人最應該有生存的權利。
道理是簡單,但是從沒人這樣說過。先是,聽課的人被雷擊了般,好半天做天做不得聲。回去後細細想來,好象就是這樣的道理。
能講出這樣道理的老師,他們還從沒有碰見過。
開始來學習的人只是少數,後來發現識字外還能聽道理,來的人就多了。
輪到梅朵講課,聽的人還要多。
梅蘭妮奇怪,一夜她去旁聽。
梅朵在教“農”字,她說,從這個字中就能看出農民的辛苦了。這字從晨化來,農耕必做於晨,誰都知道,農民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農人如此辛苦,心中還全是委曲,要看著天吃飯,要應付各種的稅賦。一個農字說盡了農民的辛酸。
梅朵講課大都也農業有關的字,農字的異體字“辳”爲什麼上面是個林字二不是其他的字?因爲早年這片大地上到處是森林。要把樹木砍去,才能耕種糧食,所以,上面加上林字,這是刀耕火種的痕跡。
來聽課的大都是農家子弟,從梅朵這裡能學到字,還能學到農業知識。許多祖輩,父輩傳下來的經驗,被梅朵總結成了知識再講與他們聽。這些熟悉又新鮮的知識讓年輕人興奮,回去學說給家裡父老們聽。那些父老聽了些樣的傳播,覺的很有道理,也說,這個先生講的交關有道理。
原本對年輕人學認字還有些看法的人,聽見這些道理後,反到督促他們去學習。學了農業知識,在他們看來比那四書五經要有用的多。
教人就象播種,種子撒播後,總會有發芽的。
山河會得到了發展.
洪門的發展還是暗地的,還是悄悄的。雖然這幾年他們從幾百人發展到了上萬人,和漕幫比起來,他們是小兒科了。
這年漕幫組織的增長得到了飛躍。
乾隆八年,鑑於漕運的費用太高,運一石糧是三石糧的費用,這樣使江南不堪重負。借鑑康熙和雍正朝都曾把運軍糧的任務交給晉商來辦,使得運費大幅度降低。乾隆下旨將漕運交與漕幫承辦。
這下,漕幫成了運河上的老大了。連漕運總督對他們都另眼相看。
漕幫這時已經分爲南北兩大幫派。南面的幫主潘啓龍是臺州人。江南一帶的漕幫的骨幹大都是溫州臺州一帶的人,被人叫做臺溫幫。這一幫派人雖多,但很少去過北方,長江以北的漕幫是由錢大堅爲主。多是皖北,蘇北人,被稱作巢湖幫。
既然要幫朝廷運糧,那槽幫內部就要聯合。所以,兩幫發展成了一幫。沿著運河從杭州起,到北京止,將運河分成一百二十段。每段設一“碼頭官”,這都由漕幫幫主的弟子們擔任。這碼頭官都有朝廷授與的武職,官品從六品到四品不等。碼頭也就是漕幫的組織單位。碼頭官就是一個碼頭的老大。
“原來,拜碼頭是這樣來的。”梅蘭妮聽到了介紹後說。
漕幫改組的消息傳到了萊山那裡,很快,老和尚通過華記的聯絡系統,將他的話傳到了洪門各個堂會。
萊山說,漕幫當了清廷的鷹犬,果真就是安清幫,我洪門弟子與他勢不兩立。從此相見,拳腳相加,決不退讓。
秦煉解釋道,“這漕幫的碼頭長,實際上就是替清廷做情報工作。”
梅蘭妮才瞭解老和尚的憤怒之由。
他們不知道的是,漕幫的締造者翁乾潘曾是洪門中人,被派到京城去探聽消息時,被清廷抓獲。他就投靠了清廷.然後他另組安清幫(漕幫),立了一套規矩。想來此人的組織能力不錯,漕幫在他手裡發揚壯大。雖然在他死後,漕幫分成南北兩派,勢力還是很快就超過了洪門。如今,那些碼頭官,都是他的徒子徒孫。
從此,洪門弟子果然遵守洪門總舵主萊山大師的話,與清幫界限分明。後來,洪門中有諺語道,“由清轉洪,披紅掛綵。由洪轉清,剝皮抽筋。”
由於,華記的運輸大都是走海運,內路的運輸很少走運河,黃家平的船隊都是在江南的河流湖泊中穿行,所以,和漕幫沒有什麼實質性的衝突。
但是,江南地區及運河沿岸的漕幫勢力發展很快。很多人都加入漕幫,因爲,如今漕幫有了政府的補貼,幫會裡的人生計得到了改善。其實,很多人蔘加幫派就是衝著改善生活而去的。
所以要使一個幫派得到發展,就要讓參加幫派的人生活得到改善。還要讓他們的家人不受欺負。
秦煉說,江南地區的山河會如果要與漕幫抗衡,只有大力發展經濟。
如今,華家雖然在蘇州上海都有農莊和工廠,但是這些的規模都不大,工廠更是象小作坊的規模。
因爲,這時雖然有商品交流,但畢竟農業社會,絕大多數人家還是過這自給自足的生活。最大的消費羣體就是一些城市裡的人。再就是那些八旗子弟。一般的市民生活水準並不高,應付了柴米油鹽醬醋茶,衣服被褥這些生活必需品外,就很少有錢買其他物品。而八旗子弟就特殊了。
針對八旗子弟,他們有過計劃。幫著他們玩,替他們創造條件玩。他們愛養鳥,就做精緻的鳥籠,鳥食罐等物件。愛養金魚,就做玻璃魚缸。再就是推出葡萄酒和酒具。
梅蘭妮擔心的問梅朵,“你那葡萄酒行不行啊?是不是正宗的?”
她知道,後世有許多品牌的葡萄酒,梅朵的葡萄酒是她留學北美時,向那些洋人鄰居們學來的家庭葡萄酒的釀法。
梅朵笑了,“這又沒什麼正宗不正宗。只要讓他們喝慣了,就成正宗的了。”
到了收葡萄的季節了,梅朵要去北方。指導他們做葡萄酒。
梅朵走前提醒梅蘭妮,要多想想潛在的消費力。
梅蘭妮還真想了。
一想,還真讓她想到了一個主意---絨線。
開發絨線市場,中國的婦女不拋頭露面的,都窩在家裡,在家裡讓她們結絨線,又消磨工夫,又能得到絨線織品。而她的絨線當然就有市場了。
她興沖沖的找秦煉商量。
秦煉聽了,“這絨線從工藝角度來說,並不難,因爲我們已經紡出了毛紗,只要把毛紗並起來,就成了毛線。問題是你如何推廣,能買的起絨線階層的婦女大多數都宅在家裡。如何知道結絨線呢?”
梅蘭妮一想,可不就是這樣?但是她也不是會輕易退縮的人。
過去,在蘇州不易居時,她也搓過毛線,但是那種毛線都很粗糙。只有用羊駝毛搓出的線纔不扎人。但是,因爲羊駝毛不多,所以不能投放市場。只能自家用。
如今經過精紡的毛線非常的柔軟。梅蘭妮做了幾斤毛線出來,用竹針織了披肩,圍巾,手套,頭套。
帶著這些毛織品,她回到蘇州。和席羽絹說了銷售絨線的想法,並給羽絹看了這些毛織樣品。
席羽絹見過華家的毛織品,可是這些毛織品的檔次要高很多。
她挑剔的左看右看,最後才說,“這樣的絨線,會爲大家所接受。”
只是,如何推廣呢?
羽絹有主意,“你教會幾個小姑娘,交給我,我能推廣。”
到哪裡去找小姑娘?這年頭的人都不願意離開家鄉的。梅蘭妮還要回上海去管工廠,不能在蘇州久待。
羽絹很輕易的解決了這個問題。她叫了牙人來,從他手裡挑出幾個伶俐的女孩,交給梅蘭妮。
這樣也可以啊?梅蘭妮發現買賣人口的好處了。
梅蘭妮帶著幾個女孩回去了上海,教她們紡線,教她們織絨線。江南的女兒都是心靈手巧的,拆拆織織,很快就學會了。幾天工夫就織出了成品。
羽絹得知後,就讓女孩,帶著絨線和竹針去蘇州。
梅蘭妮挑出兩個最手巧的,帶上十幾斤絨線,去了蘇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