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還記得上次在破浪號上,藍真同你說的話?”張進並沒有開門見山地說。
即墨晚點頭:“莫非樑國真的動手了?”
張進“咚”地往桌上砸了一拳:“鹿淌這廝!他不知在何時與色目國、大圖國、湯國結成了同盟,如今大圖國與湯國從離國入境偷襲我顏國留在離國的部分軍隊,而色目國五萬精兵從北襲我顏國,牟大將軍一再失利節(jié)節(jié)敗退……”說到激憤之處,張進忍不住又砸了幾下桌子。
“怎麼會這樣?”即墨晚皺眉,“那樑國呢?”
“聽說,正要與啓國一同從南進攻原離國。”
這種時候,離國就是顏國的累贅啊!
即墨晚深深吸了口氣,當時她並沒有將藍真的話當一回事,如今看起來卻是她的失算之處了。她早該讓人通知牟弈,讓他小心戒備的。
樑國……樑國只是一個信奉巫術的迷信之國,以往從來不參與這樣的戰(zhàn)爭,爲何這次會這麼反常?
張進打聽到這些消息,恐怕已經是滯後的了。如今的樑國定已經跟啓國成功入侵到了離國……離國正在修生養(yǎng)息,正是最爲薄弱之時,怎堪這樣的侵略!
“荒唐!”即墨晚怒將手邊黑檀幾上的茶盞掃落,“嘩啦啦”一番響,像是她的怒意四射。
“怎麼啦?”白兒與裴商倉促地進來,白兒的眼圈發(fā)紅,還來不及收拾方纔的傷心。
即墨晚幾乎不發(fā)火,可這回都把三人嚇住了。
“樑國竟以我的名義討伐顏國,還從離國入境屠戮我離國子民,簡直欺人太甚!”這不是當她即墨晚是擺設,可以任人利用嗎?樑國太卑鄙了。
“公主先別生氣。”白兒過去撿掉地上掃落的碎瓷片,說道,“據(jù)白兒所知道的,樑國應該沒有這個實力能夠集結這麼多的同盟國。特別是啓國,公主半年前才從啓國過來,應該知道這一點。”
經白兒提醒,即墨晚才靜下心來。
或許,是她太過擔心了……擔心他!現(xiàn)在的他,內憂外患,一定焦慮非常。關心則亂啊……
白兒的話不錯,啓國怎
麼會接受樑國的同盟書,去攻打顏國呢?她離開啓國之前,明明已與鄢譽談妥,重要的是他先找到繼位之人,然後再鞏固啓國自己的自衛(wèi)能力。難道,鄢譽這麼快就找到了一個適合的人選?可即便如此,也不該在他這樣敏感的時期,去攻打顏國呀!
更奇怪的是樑國,難道他們也存有統(tǒng)一天下的野心?
白兒見她終於平靜,便說道:“樑國一年多以前曾遭大旱,國民饑荒。按照常理,他們不可能有那麼多軍餉以供龐大的軍隊所用。依白兒之見,樑國背後,定有鬼!”
大旱?
張進恍然大悟:“我記起來了!當初大王還派我去過樑國查探虛實,因爲樑國曾派人向顏國借糧。可是我們大王因爲平定離國之戰(zhàn),並沒有餘糧可供相借的。會不會……樑國因此懷恨在心?”
“不可能!”白兒斷然道,“假若果真如此,樑國爲何不先攻打其他拒絕借糧的國家?鑑虛國也並沒有借糧,爲何樑國卻反而要邀請鑑虛國加入同盟軍?”
就算要報復,也得從小國開始報復吧?所以張進的話,很快就被白兒反駁了。
即墨晚感到了無比的心焦。她在玉亭國與豐子江尚在周旋,若她借到兵時,顏國已經被毀,離國重新遭滅,那麼她豈不是去晚了?
“你們先下去吧……”她拂袖,躺回榻上合眸,“讓我好好想想。張進,你去查查你們大王現(xiàn)在身在何處……”希望當初在啓國她說過的話,他還能記住。
白兒擔憂地看了看即墨晚,只好與張進裴商離開了寢殿。
“我跟著公主快半年了,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失了方寸。”白兒不解。
天氣有些冷了,白兒穿得有些多。那層層疊疊的衣裳下,其實已能看到她逐漸發(fā)育的凸起。她長高了許多,原本只在張進的胸下,現(xiàn)在已能勉強湊到他肩上了。
裴商皺著眉:“公主能不擔心嗎?我們大王還在顏國呢。若是顏國落難,那麼我們大王他豈不是……”
即墨星沉曾是離國的大王,無論他現(xiàn)在是什麼身份,在裴商耿直的心懷之中,他將永遠是他所效忠的大
王。
這一切,也是因著即墨晚而改變的。他知道,這兩姐弟與他以往所瞭解的即墨氏王族不一樣。他們會是離國的希望,而非離國的罪人!
張進也沉吟道:“是啊,離王還在顏國,我們大王也還在顏國呢!”這兩個可都是即墨晚生命中十分重要的男人。
他們三個人,來自三個不同的國家。然而,他們終將是爲一個人效力終生。
秋日的陽光顯得有些淡。淡淡地落在即墨晚的臉上,她的皮膚毛孔,似乎還能感受到來自宮內那些飄飛的白幛裡,瀰漫的焚香之味。
單獨一個人時,她已摘了面紗。與從前的完美相比,她的臉上已多了無法消除的瑕疵。這並不是秘密,而且,她也不打算裝成秘密。
因爲張進所帶來的消息,她躺在榻上並沒有入睡。只是闔著眼,腦中卻在百轉千回。
極其簡樸的殿門被輕悠悠地推開,她意識到有人進來,但不想睜開眼。
“我不是說過,不想有人打攪嗎?”
“你不是讓裴商不阻撓本宮了嗎?那還不準本宮打攪?”
“豐子江!”即墨晚倏然掙開眼睛,豐子江那張笑吟吟看似溫和的臉近得就像馬上要貼上了自己。
她立刻撐著身子靠後了些,瞪著他道:“雖然這裡上上下下都是你的地方,可是並不代表在一個女子熟睡之時,你可以隨意進入!”
豐子江挑眉一笑,大大方方在榻上坐下:“腿傷怎麼樣了?”
即墨晚扭開頭,冷冷答道:“你不是每日必要問過太醫(yī)嗎?何必來問我。”
他一襲白色的孝服,連頭上的玉帶也換成了白色的。豐子江其實極少穿白色,他總是喜歡濃重與華麗,譬如繡滿牡丹的紫袍……所以他穿白色的樣子讓即墨晚感到訝異。
玉容浮面,秀顏可傾天下。對於一個男子來說,他美得好像天生不該是個男子。
對於即墨晚的冷冰冰,豐子江已學會了用耐心容忍。他輕輕撫了撫即墨晚受傷的那隻腳,笑道:“我想,你心中該有個決定了吧?”否則,也不會讓裴商撤去防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