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二樓,等了一會兒,立即有一位老先生過來,看見黎湛手中攤出的一枚木牌子,躬身之后,從一處隱蔽的盒子里取出了另一只盒子。
那盒子是由上好的小葉紫檀木制成的,快要一肘長,上頭的雕刻紋路都是老把式,一看就十分貴重。
只是小葉紫檀就是十分貴重的木料,難道這上官銀樓的銀刻竟然比這小葉紫檀還要值錢?否則豈不是被這小葉紫檀給壓住了么?
黎湛將木盒子鄭重地交給秦無衣:“打開……”
秦無衣心里有些熱乎,難道這里頭是黎湛特意為她定制的東西?銀項鏈還是?她知道黎湛是不善于做這樣的事情的。但女生,總是吃這一套的。
黎湛這么用心,雖然還沒看見這東西是什么,而且她心里還有些期待,但黎湛這么做,她心里就已經很開心了。
盒子被緩緩打開,先開始看見一根質地純正的銀色長柄,而后漸漸柄身開始雕刻著十分精細的祥鳳騰飛,每一根羽毛都非常細致,而到頂上,則用幾顆明亮而剔透的寶石制成了鳳凰的眼睛,閃閃發亮仿佛有靈魂似的。
那是一對精美的鳳簪,刻著的鳳凰同南軒國的鳳凰是不同的。
不知何時老人家有已經出去,將門也細心帶上。小小而溫暖的房間里,只有黎湛和秦無衣第二人。
黎湛取下一根鳳簪,輕輕地扎在秦無衣的頭上:“這是屬于天黎的飛鳳,我早就想給你了……”
秦無衣的心口更熱了,她抬眼看向黎湛,天光打在男人俊朗的面龐上,將他那深情的眼眸照亮。
“喜歡嗎?”
“喜歡……”
秦無衣此刻心里洋溢著滿足,倒不是這東西本身有多貴重。黎湛是天黎的王,他親自定做的是飛鳳簪子,這便是無言地對她說了——
“你是我唯一的女人……”
空氣里升騰著粉紅色的因子,秦無衣當真沒有想過黎湛會親自將這些話都說出來,這不擅長表達愛意的黎湛,今日在這陌生的國度,陌生的銀樓,為她,秦無衣,定制了一堆鳳簪,親自為她戴上,并且宣布,她是他唯一的女人,這對于一個帝王來說,是多么難能可貴的。
她雖然來自一個一夫一妻的時代,也曾經幻想過一夫一妻,也將這作為自己尋找伴侶的最低標準,但她當真沒有想過,這樣的人會是一代帝王,而且這么快就讓她找到。
不,不是她找到的他,是他找到的她。
如果說這世界上當真有月老這一回事,她一定要好好地感謝感謝他老人家。
“無衣?”黎湛看著面前的絕色佳人,心口也有些熱。她知不知道,當她緊緊地盯著他,目光中氤氳著水汽的時候,是最最動人的。
她眼中泛著的光彩,是奪目的,是奪人心的,是能讓人渾身血液都快速流動的。
她知道么?
“嗯?”秦無衣捧著黎湛送的盒子,黎湛的嗓音向來帶著一種誘人的暗啞,一點點磁性,溫暖而醉人。她又開始舒服地要閉上眼睛了……
“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嗯?!”秦無衣卻猛地睜開眼睛,“你說什么?”
“我說,你愿不愿意嫁給我?”黎湛的語氣里有些小心翼翼,手心里都不自覺捏了一把汗,仿若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明明,他早已喜歡了他的無衣這么多年啊……
秦無衣卻輕笑:“我不是已經嫁給你了嗎?”
“那不算……”黎湛皺了皺英眉,“那是個有別人的婚禮。我要正式地娶你,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婚禮……
婚禮二字,仿佛攜帶者柔軟的白云,緩緩地滑到秦無衣的心口,觸動她心底一處柔軟的東西。上一次的帝后大婚,雖然是她同黎湛拜堂成親,洞房花燭,但那時候秦綠蘿還活著,名義上黎湛娶的還是秦綠蘿。
“其實我不在乎的……”這是秦無衣的心里話。黎湛對她的好,她是看在眼里的。把她從秦泱“騙”來以后,他對她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對她好的。
而那些后宮女人,不過都是些擺設罷了。黎湛對她的愛,說的少,做的多,她都看在眼里。所以名分對于她來說,當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黎湛在身邊,黎湛對她的好。
“我的傻無衣,名分可是個很重要的東西,”黎湛揉揉秦無衣的頭,將秦無衣揉進自己懷中,“你不介意,為夫介意。做夫君的,怎么能讓夫人受一丁點兒委屈?為夫都想好了,等咱們這回取了夜明珠,回了天黎,就給你舉辦一個盛大的冊封大典,封你為后。不相干的女人,也不需要留著了……”
“你要開始動手了?”秦無衣聽見黎湛強有力的心跳,“噗通噗通”,隔著衣物傳來的黎湛身體的溫度,心里無比安定。
“其實白璃還跟我說了,君晏的那顆夜明珠,她會負責替我找到……”秦無衣的語氣里卻沒有半點開心的成分。
“但你還是不想麻煩她?”黎湛讀懂了秦無衣語氣里的擔憂。
“嗯……”秦無衣沉吟半晌,“她同霜天曉是一個出身。但她同霜天曉不同的是,霜天曉是為自己的放蕩不羈而去‘取’,她卻是為了……”
秦無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輕笑了聲。
“為了什么?”黎湛感覺到秦無衣的心情又好了些。
“為了錢啊……”秦無衣曉得黎湛不會笑話她的這個朋友,畢竟,當初她也是為了錢,才加入的貴祥酒樓。雖然說好聽點,她是為了自己當大廚的夢想,但總歸,還不是為了錢?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特別俗?”秦無衣問這話的時候,頗有些自嘲的意思。但卻沒有半點自卑的意思,更沒有半點覺得自己配不上黎湛。
若是黎湛這家伙不來招惹她秦無衣,說不定這輩子,她還和這樣的人沒有交集。但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哪點配不上這樣的男人。人與人之間,除了爸媽能夠給的身份和地位,還要看看自己的能力。
如果身居高位,卻只是個酒囊飯袋,她看著,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
而黎湛,如果黎湛不是天黎的王了,她也還是會跟著他。只是這些話,她暫時是不打算同黎湛說的。畢竟,這樣的假設,本身就是不成立的。
“俗,的確俗……”黎湛卻也沒有否認,被秦無衣朝胸口打了一下子,趁機抓住她的手,“但為夫就喜歡這么俗的夫人……”
秦無衣的嘴角,勾著。原來,黎湛這家伙,還是會說情話的嘛……
“你進步了……”
“什么進步了?”
“就是……”
“什么?”
“沒什么?”
“沒……唔……”
“……”
*
“你們可聽說了嗎?貴祥酒樓的東西可不干凈!”
“不干凈?不會啊,我吃了這么多年,這么多酒樓里頭,可就是貴祥酒樓最干凈了……”
“怎么,你難道不知道,前兩天有人從貴祥酒樓的飯菜里吃出了蟲子?”
“你們說的,那是哪一家貴祥酒樓啊?”
“就是城東的那家啊……”
“嗨,咱們這荔城可有兩家貴祥酒樓,我常去的,是那城西的貴祥酒樓。城東的貴祥酒樓吃出了東西,說不定是城東的出了問題,咱們城西還是不錯的……”
“……”
街上兩人狀似無意的談話,卻傳入了路過的一對仆婦耳朵里。若是細看那胖胖的婦人,便會發現這是攝政王那個厲害的兒媳婦兒。
“夫人,咱們去哪兒?”
“城西,貴祥酒樓!”
不遠處的霜天曉勾著嘴角,是一個得逞的笑。秦無衣的方法果然是好啊。女人,就是容易被謠言左右。等著看好戲吧。
一個掠身,率先前往城西貴祥酒樓去報信。
*
“小二,來把你們的拿手菜拿出來!”
昊義媳婦兒的馬車一在貴祥酒樓的門口停下來,便看見一個胖過兩個女人的女人從車上被幾個人攙扶下來。
進了貴祥酒樓,她身后奇瘦無比的丫頭立即大聲嚷嚷道。
一邊的小二早就被人通了氣,就等著這個兩個人撞在槍口上呢,遂利索地應了一聲,同后廚打了個眼色。
秦無衣的計劃便開始執行。
“所以,你的計劃是,引她到城西的貴祥酒樓,逼她故技重施,這樣的話,她就以為自己能把貴祥酒樓的名聲都給搞臭?”
城東的貴祥酒樓里,黎青蛾聽說這件事情,便十分感嘆自己怎么沒早點知道,好到城西去看熱鬧啊。
“你是想看誰的熱鬧?”秦羽適時地補了一句。
“當然是那肥婆娘的啊,你以為我想看誰的?”黎青蛾睜著眼,不過隨即又撇撇嘴,“不過說起來應該也沒什么可看的,到底是無衣姐姐出手。那肥婆娘一定會死得很慘。”
說著,黎青蛾很是當做那么回事兒地看向秦無衣,隨即發現新大陸似的:“哇,無衣姐姐,你這頭上的簪子……”
眾人這也才注意到秦無衣平時不怎么加首飾的頭發上,果然多了一根精致的銀色鳳簪。
“這一看就是上等的貨色,嘖嘖……”黎青蛾撐著下巴,十分八卦地看向黎湛,“王兄,這是不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