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你個大葫蘆瓜,笨死了你!”風鈴也不甘示弱。自從在府中吃了一道溜瓜片后,因為覺得好吃,非得去廚房看看那瓜長的什么樣子。
等到見了那溜溜光的葫蘆瓜時,大笑失聲“這,這不就是十四的腦袋嗎?”還特意揪了瓜蒂,很像是個小辮子,自從管十四改口叫做葫蘆瓜。
這么形象的比喻把十四氣了個人仰馬翻,無論怎么樣威逼利誘都不肯改口,大為苦惱。
嫡福晉完顏伊蘭悠悠的說:“葫蘆瓜可是比茄子好看多了!”十四這才一笑,釋然開懷了。
哎呦完后,還得繼續捉,兩人又爬行過去,這次并排而行,省的撞在一起,風鈴指揮,十四行動,一會就抓了三只大蟈蟈,撞在了籠子里提了回來,掛在營帳中。
這些日子,去往京城的書信更加頻密了起來,臨行之前,十四告訴著九哥說:“皇阿瑪身體不好,好好歹歹的,你須時常給我消息”可是如今,連九哥的信都稀少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心里忐忑不安的,催促士卒前去查看是否有信函到達。
風鈴做了一盤水果什錦來與他吃,這盤子水果黃黃白白的,卻是難得一見的吐魯番甜瓜,是這幾日剛到的孝敬品。
十四拈了一塊送入口中,果然清香甘甜,也喂了風鈴一塊,還捧了兩杯葡萄汁過來,一人一杯,相飲甚歡。
十四不禁隨口念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風鈴聽的他吟詩,也來湊趣“就是的,就是皇上也不一定有此口福。”
十四嘆了一口氣“不知道皇阿瑪去后,新帝會是誰?”
“雍正啊”風鈴腦海里突然閃出這個詞來,不假思索的說了出來。
十四一驚,緊緊攥住她的手腕“你從哪里聽來的,說。”
風鈴掙扎著,也呆住了“不知道為何,我的腦子里就是浮現這個詞來了。”
十四心中一沉,心中先是信了幾分,別人也許不信,可是風鈴的確來歷不明,以前還真是預言過好幾次事情,比如說太子的再立再廢,果然應驗成真了。
雍正,雍正,這個雍字,不就是指的四哥的雍親王嗎,看來京城中如果突變,四哥當真是最大的威脅。
遂提筆寫了密函一封,交由八哥,一切小心行事,全力提防雍親王。
老八接到了十四的來信,約了老九老十一同到府相敘。對于密函之中的雍正兩字,頗為躊躇。
老九說:“八哥,這擺明了是老四嗎,一定是十四知道了什么,所以才特意密函相告,我們要不要提前預防?”
老八沉吟片刻,吩咐老九“你速去派幾個心腹,查老四的情況,連同他的手下,可靠的大臣,擬個名單過來,但凡是和老四有瓜葛的官員,一個都不要放過。”
他們兄弟三人在朝中耳目眾多,關系網也最為復雜,一諸消息皆是最靈通的。
不消幾日便已經弄了個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除卻年羹堯以外,老八他們思索良久,都沒有看出老四哪點上占了優勢,京城中的勢力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年羹堯也不過是個外放的官員,離著京城可遠著。
老八又是沉吟良久,才說道,“京中布防老四占不了優勢,難道要在內廷上做功夫嗎?”
“如今在皇阿瑪身邊的是內務府的趙昌”老九想了想,他的記性倒是很好。
“趙昌是咱們的人嗎?”老十問的比較急。
“不是,他是皇阿瑪自己選的,忠心耿耿,恐怕并不好控制。”
“老九,多使些銀錢,一定要把這個趙昌弄到咱們這邊來,看到時候誰還敢弄個矯詔?”
“可隆科多也是個潛在的威脅啊,此人手握京畿重兵,詭計多端,搖擺不定,弄不好還跟老四有私交。”
“也得小心提防,務必要撤換成咱們的人,這樣才能做到萬無一失,里應外合”老八胸有成竹。
“可是十四弟遠在邊陲,一時半會恐怕是回來不得的,可是如何服眾?”老十不無擔憂。
“傻瓜”老九敲了敲他的豬腦殼“八哥不是在這里嗎?”
老十方知,什么大將軍王,將要克成大統,全是扯淡,弄來弄去,誰人不想當皇帝。他對這爭斗產生了恐懼,他們把十四當做幡旗來召喚人心,可是到頭來,十四還是什么也得不到。縮了縮腦袋,老十覺得一陣寒冷,推說府里有事,先行回去了。
在這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子中,一天天捱了過去。
西北經歷了一年中最蔥蔥的夏天后,漸漸的步入秋天,草兒枯黃了,軍士們又是開始儲物過冬了。
馬兒吃的草料,兵士的糧食和過冬的炭,都要一分分備足了。
今年的天氣冷起來很快,剛剛十月初,已經翻卷著雪花了,十四這天歸來,斗篷上都落了一層小雪珠。進的營帳來,猛然感覺溫度上升了許多。
風鈴十分怕冷,所以早早的就是生上了炭火,營帳內倒是溫暖如春,風鈴身著小襖正在替他縫補前兩日破了的長袍。
家常打扮,梳著扁髻,斜插著一只玉簪,樸實無華。因在軍中,一切禮儀全免,連穿著打扮都是隨意的很,風鈴最喜歡這樣的日子了。
不必去請安,不必看福晉的眼色,也不必遵守那陳腐不堪的禮儀規矩,自由自在,陪在十四身邊,多快活。
“今年的雪兒倒是下得早”十四邊說邊走向她,看了一回縫補衣服“手藝越來越好了,看著針腳細密的。”
風鈴哈哈一笑,甚是得意。
兩人如同平頭夫妻那樣,生活的自在。
停了雪后十四又命人出去巡防,看看是否有凍壞的士兵和戰馬,聽的人回報說是預防嚴謹,并無凍傷,這才放了心。
日子漸漸過著,已經在軍營中半年之久了,準噶爾大傷元氣后邊不再進犯,最近都是平安無事。
轉眼就是到了十一月中了,這天早起,風鈴說口渴了要喝茶,剛剛拿起茶杯卻失手磕在了幾案角上,碎了,連同手都割破了,鮮血直流。
十四急命人包扎,剛剛處理妥當,外面報信使來了。
這漫天大雪的,信使還是來了,十四心里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兆,傳了進來。
來人跪在地上“回稟十四爺,皇上駕崩了。”
好似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十四渾身的力氣被抽光了,哭叫了一聲“皇阿瑪”軟倒在地上。繼而問道,“新君是誰?”
“新君已登大寶,是雍正皇帝。”
唰唰唰又是一道霹靂打在頭頂,十四呆怔了,果然是噩耗連連。
“那八哥,九哥他們如今怎么樣?”
“諸親王貝勒均安。”
是了,就是下手也不能有這么快的。
信使接著稟報“有圣旨道,大將軍王請接旨。”
圣旨讓十四火速回京奔喪。風鈴跪在十四身旁,扯了扯他的衣袖“十四,趕緊收拾行裝回京城去吧。”
十四反應了過來,悲憤和痛楚讓他一時間懵懂了,吩咐劍影立即準備行裝,攜帶風鈴回京城。
信使為難的說:“圣旨宣大將軍只身火速回京,家眷隨后再行,護送之人已經來了。”
這哪里是護送,分明就是押送,還有什么只身火速回京,風鈴可怎么辦,一邊是皇阿瑪,一邊是風鈴,若帶上她,只怕捱不過這冰天雪地,連京城都回不了。
無奈無奈,十四喚來自己的親信,交予將軍帥印,命立下軍令狀保護風鈴,這才依依不舍奔京城而去。
一路上快馬加鞭,絲毫不肯停頓,累的眾人皆有怨言不敢言語。
十日之后,便已經抵達京城,新君繼位已經一月有余。
乾清宮中,十四一望見梓宮就放聲大哭了起來,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頭,口中叫著“皇阿瑪,兒臣回來了,您再看一眼十四啊,皇阿瑪……”
聲音哀切凄涼,聞者動容。新君雍正出來,眾人皆跪下了,十四只是遠遠看了看他,并不行禮。心中充滿了忿恨,侍衛拉錫過來牽扯他,被十四一掌打開,嚷道,“你不過是低下的奴才,我乃當今皇上的親弟弟,若有什么過失,請他來責罰我吧”這次把雍正氣的臉色鐵青。還是老八站出來說:“老十四,你該行禮的。”
十四這才跪下給雍正叩頭,還是不情不愿。
眾皇子皆身著素服為大行皇帝守靈,各懷有心思,雍正把他們三三兩兩的分在不同的帳子里,徹底斷絕他們彼此的聯系,生怕他們鬧事。
十四已經是萬念俱灰,皇阿瑪一去,帶走了他身體內大半的力氣,這么多年來,他最最敬重的皇阿瑪,果真去了,好似失去了天空一般。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顏色。
十四冒著風雪走后數日,天氣才放晴,西北蒼茫大地一片白雪皚皚,硬土如鐵,寒風似刀。
風鈴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和擔心十四,害怕他路上過于悲痛,還怕他回去之后受到新君的打擊,每日里吃不香睡不好的,一心要追隨十四而去。
十四原來的親兵副將如今執掌帥印,掌管軍營一切事務,英勇無比,曾經多次上戰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將才。他對于朝廷是忠心耿耿,對于大將軍王更是言聽計從,佩服無比。
十四待他也是非常親厚,私下里常常直呼其名,兄弟相稱,交情非比尋常。
此次十四匆匆離去,便重任托付于他,令他掌管,好生照顧余下家眷諸人。
風鈴隨著十四走后,依舊住在舊時營帳之中,不過頂棚換了顏色而已,現在的主營帳是執印將軍所住,但是一應吃穿起居還是照著舊例,分毫不減。
等到大雪停了之后,風鈴吩咐劍影帶著自己前往執印將軍的營帳。
一走出溫暖的帳房,風鈴頓時覺得寒風迎面,冷刺入骨,不禁裹緊了身上的披風,往前而去。
入得營帳,彼此見了禮后,風鈴并不耽擱,單刀直入的向執印將軍表示要回京城。
將軍沉吟良久,不允,搬出了十四臨行之前的叮囑,并應承說,最近幾日仍然有大風雪,要等到此場風雪過后才能起程。風鈴不曾料到了如此結果,郁郁而回。
當下回去之后,風鈴所在的營帳外又增加了十名守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