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雅得到了通知,已經先行命人去點燃燈了。
眾人遠遠望見心湖旁邊的一點亮光,等到走近些來看,卻見六株形態各異的玉樹瓊枝果然站立在湖邊。
枝干通體透明,宛若玉質,并沒有樹葉,枝干上掛著一盞盞小小的白瓷底彩色紗帳小燈,紗帳上畫著形態各異的人物。
不外乎是四府里常見的卡通圖片,尤其以靜雅和弘暉紅綾的最多,還有數盞老四的畫像。紗燈顏色各異,人物畫像各異,就好似一個個小人,拴在了玉樹之上。
旁邊的地上擺放著青翠翠的蘿卜燈,紅彤彤的柿子燈,還有白綠相間的白菜燈,都是靜雅吩咐人挖空之后在屋外凍制而成的,里面放上一盞小小的油燈,十分別致有趣。
這樣一片立在眼前,眾人都在嘆著美不勝收,胤裪激動的說:“真是應該把此景畫下來。”
十三不想靜雅真的造出了玉樹瓊枝,十分好奇,上前細看,手指摸了摸,“是冰柱?”
這果然是冰柱做成的,是假樹,靜雅命人剖開竹竿,扎緊后灌入水,凍成冰柱,取出來一節節的黏上去的。
天空突然下起雪來了,紛紛揚揚的,好似灑下大把的銀粉,閃閃發光。
玉樹瓊枝在這雪中,還有燈光的照耀下,更為飄渺,愈發如同仙境一般。
靜雅見到眾人驚呆和贊許的態度,這才從一旁跳了出來,穿的十分喜慶,大紅色的棉服緊緊的裹在身上,勾勒出細腰葫蘆的摸樣,身著傲雪紅梅的披風,立在玉樹旁,問道,“我可是贏了?”
明媚皓齒,笑顏如花,望著大家。
老四的心,突然就好似冰面裂開一樣,嘩啦啦啦的響個不停,那顆心,深深的在孤獨寂寞中,在顧影自憐中,醒悟了過來。
老四心里慌成一片,只好捏緊了手指,強裝鎮定。
靜雅已經伸出手掌到十三面前,擺了兩下,十三不等評委說話,就利索的掏出了一百兩來。
眾人圍著玉樹看個不停,又在這夜色的雪景中流連忘返,談笑風生,居然詩興大發,又開始做起詩來了。
數十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接個不停,字字珠璣,美若妙玉,這倒是讓靜雅大跌眼鏡。
老四不上前去聯句,他懊悔起來不應該請眾人來府里欣賞的,也不應該允諾讓十三與靜雅打賭的,他只想一個人,靜靜的欣賞這美景。
也就是此時,老四下定了決心,不管要付出怎樣的代價,也要把靜雅留在身邊。
日子又是從手指里溜過去,讓人想要抓也抓不及,四府中好像已經習慣了靜雅的搗蛋,一旦是安靜了下來,頗為有點不習慣。
豈料這個時候,靜雅再一次的病倒了,因為十三送了一頂白狐皮帽子給她,仗著這些天病情好透了,也差不多了,非得說出去透透氣,約了十四去心湖溜冰,玩的十分的盡興,也發了汗,冷氣一吹,倒是埋下了病根。
晚上回去還好好的,突然大聲哭叫了起來,只半夜的功夫,便渾身火燙一般,滿嘴胡話。
喜兒嚇壞了,不停的叫著格格,格格。魚兒拿了濕毛巾來給她搭在額頭上。
芳桂親自趕去給老四和四福晉報信兒了。福晉聽聞靜雅又病了,心里不舒服,忙趕了過來看望。
老四本來睡的很香,突然覺得半夜心疼的很,醒來喚丫頭倒茶壓壓驚,隨口問道福晉呢,丫頭回報說是福晉去了靜心居,格格又病倒了。
老四遲疑了一會,命人更衣,前往靜心居看望,屋外白雪皚皚,倒是襯得夜里不那么黑了,靴子踩在地上咯吱咯吱的響。
到了院門口就看見屋里燈光通明,丫頭掀了簾子進來,屋里溫度很高,比府中其他地方的溫度都要高,進了內屋,看見福晉坐在靜雅的床邊,哄孩子一樣哄著她說:“快喝了藥,喝了病就好了。”
靜雅怕苦,搖著頭不肯喝,嘴里嗚嗚的說:“我要回家,送我回家。”
老四站在福晉身后“喝了藥,病好了就送你回家!”
“真的,不騙我?”靜雅雖然糊涂,還是曉得問一聲。
“我什么時候說過假話?”老四十分沉穩。
靜雅歪著腦袋想了一想,也是吧,就這碗沿咕咚咕咚把藥喝完了,然后吐舌頭,實在是太苦了,喜兒忙拿來蜜餞給她吃。整整吃了一碟子才好。
老四坐在床前守著,握住靜雅的手,手心里燒的滾燙。
突然,靜雅張開眼睛問道“你是誰?”
老四很是納悶,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是胤禛。”
豈料靜雅聽聞‘胤禛’二字,頓時哭了起來,老四慌忙去給她擦眼淚。
靜雅一把攥住老四的衣袖不肯撒手,“你是壞人,是天底下最壞的人。我恨你,我討厭你。嗚嗚,我做什么你都瞧不上,我說什么你都訓我。我給你做了那么多好吃的,給了唱了那么多好聽的歌,還給你跳了那么好看的舞蹈。我還送給你五百盞冰燈,九百九十九朵玫瑰,你為何從來都不表揚我一句。為什么?”
靜雅癲狂之中,手勁有點大,又攥緊了老四的衣領,勒的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四福晉趕緊上前掰開靜雅的手。
那一位猶自嘟囔,“你為什么不夸我,你為什么總是挑我毛病,你是最壞的人……”折騰了一會子功夫,睡下了,老四才偕同福晉一起離開,出了屋門,福晉嘆了一口氣,“就這個身體,還有這個病后胡說的毛病,只怕是入了宮,一冬也捱不過。”
老四沉默不語,繼續往前走去,福晉接著問“爺,如果妾身想把靜雅留在四府給爺做側室,可好?”
老四聽聞此言,驟然一驚,停下腳步看了福晉一眼,隨即又往前走去。等到進了內室,在暖籠上渥了渥手,老四才回答“這是你的意思,還是靜雅的意思?”
“是妾身的意思,妾身就這么一個妹妹,自小疼愛的緊,她又這么的身體,實在是不愿意讓她遠離妾身。雖說靜雅是調皮了一點,可是心底善良。雖說常常惹得貝勒爺生氣,可是也有很多時候逗得貝勒爺十分開心啊,妾身就沒見過貝勒爺笑得那么開心的。如今府中的一派祥和景象,也有靜雅的不少功勞,有她在府里也是好事情。”
“那,靜雅她愿意嗎?她原來可是悔過婚的?”老四終于說出了心里的擔憂。
福晉抿嘴一笑“只要貝勒爺點了頭,妾身才好去說服靜雅留下來,這個就不勞爺操心了。”
這一夜老四格外的開心,睡的也是很踏實。
四福晉既然生出了要把靜雅留在四府的心,便想方設法的要靜雅對老四動情,這樣才能更增加勝算。
思來索去的,這件事情只有自己恐怕難以成事,吩咐翠竹傳來李氏和宋氏并府邸格格們,聚在內堂。
眾人落座后,不知道所為何事,看見人這么齊全,想必是大事,都有些惴惴不安。
四福晉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叫你們來,也不是為了什么要處罰的,所以先放下心來。此次前來,是有要事相商。”
“姐姐請講”李氏是唯一的一個側福晉,首先開口。四福晉把大家都橫了一眼道,“貝勒爺的心意大家可否都知曉?”眾人點頭都說知曉。
“這就好,省的鋪陳了,如今要面臨的一件大事,自然就是如何讓靜雅這塊頑石開竅,能夠中意貝勒爺,以期順利留在四府,那么以后,貝勒爺必定不會常常思念郁結了。”
“頑石點頭恐怕難辦?”宋氏愣頭愣腦的說了一句。
“正是難辦,所以才召集眾位姐妹們來商議的,這件事還要拿捏的好。既不能然靜雅察覺出咱們的過分,更不能讓她看出些端倪來,要不顯山露水的把這事情漂亮的完成。”
四福晉沉穩有度,說的不慌不忙“有什么好計策可以說出來,但是對于下人,不許走露半個字的風聲。”
眾人交頭接耳一番,議論紛紛,想著什么好計策,這個家庭會議足足開了一個時辰那么久,最后她們才是各自商議定開始分工。
天寒地凍的,靜雅甚少外出,只留在靜心居里窩著,聽外面北風呼嘯,更加沒有出去的心思了。
四福晉在丫頭的攙扶下來到了靜心居里,與靜雅商量事情。
“姐姐如何來了,這大冷天的,趕緊過來烤烤火吧,這里還算是暖和”靜雅可算是盼來一個說話的人了,殷勤的拉了四福晉坐在熏籠旁邊。
“正是要說這個事情,如今京城之中炭柴緊俏,也只能先由著這里使用了,別處都不及這里暖和。”
靜雅一陣感動“這可如何使得,別是凍壞了其他人,可是靜雅的罪過了。”
“別人尚且都好,平時晚上點上,安歇下就也好了,只是貝勒爺經常熬夜批閱奏折公文的,不免挨著凍。最近妹妹深居簡出,貝勒爺頭痛的時候,也不能緩解。”
靜雅哦了一聲“我已經教會了魚兒如何用這香薰燈了,不如叫她去給老四按摩吧。”
四福晉扯扯嘴角“不如把貝勒爺的書房暫時安置在這里,等到明年暖和了再挪出去。”
“靜心居這么小,書房安置在哪里?”靜雅犯了愁,也不能拒絕,畢竟這里不是自個家,而是老四家。
“妹妹住在西暖閣,就把書房安置在東暖閣里吧,也燒旺一些地龍就好了。這樣可好?”四福晉雖然是商量的語調,可是卻毋庸置疑。
靜雅只得答應了,吩咐喜兒趕緊收拾東暖閣,給老四騰地方,“說好了,明年一開春就搬走啊!”靜雅生怕老四賴在這里不走,那多不方便呀。
四福晉點點頭,扶著丫頭回去了,告訴了老四這件事情,命人把奏折公文由書房轉到靜心居這里。
從這以后,靜雅就跟老四同住在一個屋檐之下了,還真是成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局面。
十三知曉此事,卻無可奈何,畢竟這里是四府,不過心中大為不自在起來,生怕鬧出個什么事情來。縱然他并不知道,曾經鬧過了什么事情。
因了老四的存在,靜心居里變得熱鬧起來,每日絡繹不絕的總有人來看他,給他帶些吃的喝的,甚至寢衣褻褲的,完全不避諱靜雅,還拉著她一同欣賞,搞的靜雅心里頗為不自在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