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城,棄馬車而行。
大街上人熙熙攘攘的,他并不是與我并肩則行。他喜歡走在前面,我在中間,另一個公公在后面,眼含淡定的光華,四處看著。
瀟灑俊逸,眼含著自信又散發著尊貴的光采有,灝讓眾人都忍不住多看二眼。
以前他便是喜歡這般瀟灑外出,現在亦是。
但是以前,我是他邂后的一個女子。與他面對面相談的,他要折我的傲氣,他更要損我。
如今我是跟在他的身后,一手撫著小腹,跟著他的步子而去。
二邊的東西和建筑,都未曾改變過什么。
只是,看的心思有些不同了,今天人特別的多,是一個好節日吧,還是一個好天氣,滿天的飛花白茫茫的一片,還有桂花是那般的香,沐浴著整個京城。
那黃澄澄的宮殿,其實就是不遠,爭得這一天的時間,出來游玩放松。
目的是沐香園,真不巧,今天就是好日子,遠遠的車馬就在排著隊,要進去上香。
擠得個水泄不通,街上,男女老少,來往不絕,這里的香火,又比往年更甚了。我的傳說,又讓眾人都喜歡到沐香園來。
居說我是寵榮一時,就不再談下去,沒有了下話,想必接下來也只會說在宮中尊貴一生了。
誰知道那寂靜的深宮中,會埋藏了多少的青春年華。十八歲的心,蒼老得像是六十歲,淡定而待老了。
小心地捧著肚子,不讓人擠到了。
灝好是精神,四處的女子,都會回頭看他。
他也見多不怪,搖著扇子,風流俊逸如初出家門的世家公子。
簡裝而行,他也不怕讓人認了出來。
街上,的的的馬蹄聲而來,好是狂暴,有人驚叫。
有人大聲地說:“快讓開,這馬發瘋了,快讓開讓開。”
“啊。”女人的尖叫,然后,好亂了。
一個白衣的女子,以足點地而飛,往那瘋馬而去。
漂亮的身姿,還有絕色的容顏,讓人驚嘆。
她一招一式中,暗含著力道,只得幾招,將那瘋馬就給制住。將馬背上的人給提了下去,她壓制著那馬的野性。
轉了個幾圈,馬有些馴服了沒有再發瘋。人群中響起了掌聲,灝也拍起了掌,笑道:“薔薔你瞧,這女子好俊的功夫。”
我定睛一瞧,還是是啊,但是這女子有些眼熟。
不就是西湖對九哥隱含著愛意的流觴嗎?我不好意思見她,臉往一側,用衣袖擋住了視線。
灝愉悅地說:“小姐好功夫。”
流觴跳下了馬,似乎是看過來了,清脆地說:“這馬有些不妥,最好不要隨意放在街上行走。”
不是對著灝說的,而是,對著馬車。
“是,多謝這位小姐了,倒也是不知,馴服了好些天,反反復復的,還以為野性收了,竟然在這熱鬧地方又撒野起來。當是不敢再騎,牽回去便是。”
流魏輕笑:“倒是,傷了人,便是不好,牽好了。”
人群似乎有些散開,但是灝沒有走,我也就往后站一些,怕是讓流觴認出了我。在西湖,她那般的關心九哥。
而九哥,并沒有能與我相守在一起,我現在,還是和灝,我不知道流觴看見了,心里會不會生出一些怨恨。
其實也沒有什么的,只是我覺得不太好,我不想讓她看到而已。
“馬又發瘋了。”那人大聲地叫著。
我垂下手,看到那發野的馬,更是如入無人之地,亂跑起來。
灝扇子往我手上遞過來,我接住。
他便是也動身,往那野馬追過去,流觴也去了。
我不知道,原來灝的功夫,是那般的俊,但是還略遜流觴一些。
馬是往城外的一側路跑去的,背后的公公是保護皇上的重任,也跟了上去。
剩下我一個人,一手拿下著扇子,一手保護著肚子。
人好多,往那邊去看了。
看著那俊俏身手的男人和女人,究竟是誰馴服那野馬。
我有些淡笑和失笑,他是要學會,怎么把我不放在心上吧,這樣,也許好的。
在他的身上,根本就不許別人不愛他先。
得到,然后學會,慢慢地放手。
放手會有些寂寞,需要不斷有新鮮的人和事來讓他覺得很不同。
好多人,我怕擠到我,往一側而站著。
越來越多好奇的人都去看,反而那沐香園外,淡靜了好多。
我舉步進去,想去聞聞那記憶中的桂花,是否還是那般的香芬幽凈如初。
外面的氣,畢竟有些濁。
扇子好是漂亮,還嵌著綠玉,還有白玉為墜,我看了一會,笑著合了起來。
一個人好快,一拍我的肩頭。我猛地一回頭,手中的東西驀然就讓人一搶。
大聲地叫:“有人搶東西啊。”
我不敢追,可是,是灝的扇子,抱著肚子走得快一些:“把那東西還給我,不值錢的。”
奈何,他往林子深處跑去,我走得有些喘,不敢太快了。
“啊。”里面傳回去一聲痛叫聲。
扶著樹,轉過去看。
楊宏書拿著一根樹枝喘著氣,一個著青衣的普通男人給絆倒在地上,扇子跌得老遠。
“婦孺的東西,你也敢搶,京城何有法可言了。”
男人看著不對勁,趕緊爬起來,但是只看到楊宏書,也沒有什么好懼怕的。
反而更兇地說:“小子,別多管閑事,只是借來看看的。”
我深吸一口氣,清脆地說:“楊大人,你手下的人,剛才正在外面找你,這廝搶我的扇子,也在于京城的巡捕的職責范圍,當是得還我一個公道。”
小賊一聽是當官的,退著退著,然后撒腳就跑。
楊宏書欲追,我叫住他:“別追了,這人多,狗逼急了也跳墻,如果這東西是我的,我倒也是不想追的。”
抱著肚子跑,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楊宏書丟下了樹枝,撿起扇子走到我的面前,深遂的眼眸看著我,還是儒雅干凈如初,朝我淡定地一笑:“青薔,好久不曾見到你了。”
我笑,眼中看出他的好多變化,是真的不是那時年少了。
都長大,然后,都變化了不少。
接過扇子,掛在腰間。
他的視線落在我的隆起的肚子上,有些輕柔的光:“恭喜你,青薔。”
我羞澀地一笑:“謝謝。”
眼眸揚起,看到他手中的紅艷:“你受傷了。”
“沒有什么大事,只是剛才撿樹枝太急了,有些擦傷。”
我尋出帕子:“擦擦。剛才我也是一時大意,他在外面,外面太多的人,所以我就進來看看,沒想到讓人搶了去。是他的東西,反正搶了去,遲早也是得回來的。”
他微微地嘆息,用帕子裹著手,瞧瞧我說:“見到你,終于覺得,什么都過去了一樣,你的消息,總是一驚一乍的。”
“好吧,命不該絕,你呢?過得如何?”
像朋友一樣地談話,走到一邊的桂花樹下,現在有了一些石凳。
但是上面有人坐著,楊宏書有禮地過去說:“小姐,能否讓一讓,讓她坐一會,大著肚子站比較累。”
那小姐也是通情達禮之人,站了起來說:“這位夫人請坐。”
我含笑地點頭:“謝謝。”
坐下,安撫著有些燥動的孩子,剛才跑得太急了一些。
“他為什么不在你的身邊呢,青薔,你現在是二個人,要是出什么意外,很難說的,雖然在這里,可是不存在著,沒有人特意而為。”
他好是緊張,蹲在一邊說。
卻是不敢抬頭看我,低頭,看那綠草冒出的頭,有些臟。
他將一些東西撿起來,堆在一邊,讓草地更干凈些,然后坐了上去。
我輕笑:“沒有什么啊,以前,我一個人也是這樣過來,現在也沒有什么所謂的。你或者不知道,有些東西,太深了,連自己都會怕,怕有一天,原來是虛假一場,所以要學著去,慢慢地放手。你懂嗎?楊公子。”
依然是桂花飄香,黃蕊四飛,我淡笑地迎著風。
拂著我的發,細細碎碎,長短不齊地在輕揚起。
他重重地點頭,然后抬了起來笑著說:“我懂,我用二年的時間,學會了很多東西。”
“真的嗎?”我笑著看他,那是一種對朋友的關心。
我喜歡楊宏書身上的真誠,還有坦蕩,執著。
他可能不知道他寫給我的信,讓人看了去,尤其是皇上,所以他雖然考得了狀元,卻沒有什么重任。
灝的意識中,文人的用處并不大,他要武勝于文,但是無相之朝的風氣卻還是文多,而武鋪之。他說這樣不行,他要做一個強國,并不是只要一個和可言。他哪知,武的中間,如果沒有和,就成了一盤散沙。
我想,他懂的,所以并沒有加以干涉無相之朝的文風四溢。
如果楊宏書知道他寫的信,成為了灝心中的一些介懷,他一定會后悔死的。他的心思,單純的就如水一般。
他笑,有些嘆息:“真的,二年的時間,是足以教人學會很多東西。”
“現在還喜歡去吃素面嗎?”
“好久不曾去了。”
我笑,閉上眼輕聞那桂花的得香味:“年年花開,如此的清香異常,真美啊。”
他站起來,伸長手迅速地拍了一束桂花,捧到我的面前:“放在袖中可常香。”
“呵呵,謝謝。”我放入袖中。
“不該一個人的,真不好。“他輕聲地說:“到外面去。”
我點點頭,是不該的,但是站在外面,還不是一個人。
人潮也是多了起來,楊宏書站在外面,手往前傾,微微地擋著人,不擠到我。
尤其是出入口那邊更多的人,還有很多的孩子在玩。他反轉身倒著走,擠出位置讓我出去。
有些感嘆,無論歲月怎么改變,有些本質上的誠摯東西式,還是無法改變的。
覺得這個寶寶是真的好期待,好多人都對我好好。會這樣來關心我。
出了外面,卻是尋不到灝。
楊宏書也是焦急地替我看來看去,一邊有賣杏仁茶的。
我有些渴,輕道:“不如到那邊去等吧,喝些茶解解渴。”太陽也灼起來了,越來越是熱。
茶棚里,也是好多人喝茶。
無心于茶,隨意地喝一些,就看著。
其實我并不是很焦急,我找不到他,他終會找到我的。
他要了二碗素面,先上一些清湯。
正要幫我洗筷子,我搖頭輕笑,拿起來洗。
即然與他坐在這里,那我就不是什么身份,只是朋友。
洗凈了遞給他,他坦然地接過。
這面條,似乎也帶著自由的氣息,清清淡淡,特別的好吃。
一口面條,一口清湯,竟然吃了個干凈。
楊宏書將一個白玉放在桌上,黑亮的眼睛正視著我說:“青薔,這東西該還給你了。二年了,一直在找個機會還給你。”
是一個圓玉,四碎的,卻是用金泊來嵌好,四散的碎玉,依然是一個圓,只是有些金線條而已。
他好有心,這是我曾經買來,讓他轉送給九哥的玉。
但是碎了,碎成一地的寒芒,他收起來了,還弄成這么好。
“經過時間的沉淀,原來,愈發的美.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的眼光,竟然這么好,這玉,越發的漂亮。謝謝你曾經這么珍惜過,是我的啊。”
收了起來,抓在手心里看著。
“曾經,我也是這么的自由,滿大街的跑,我可以自由的買東西,去看別的風景。”如今,卻是不可能。
楊宏書也輕笑道:“青薔,說實話,我很佩服青兄。”
“是啊,九哥還曾經說過,你可是別有目的接近他的。”
看他臉微紅,腆腆而笑。
我輕道:“覺不覺得,那時,真的過去了,現在很多東西式,都不同了。”
“隨著世間的變化,而有所變化的。”
沒有錯,合起玉:“這玉,我想,我也不能留著,送給九哥的,其實我現在什么也不能給他。”
心中對他的愧疚,是很深的。
流觴上京城,是來找九哥的吧。
但是緣份很奇怪,灝似乎很喜歡新鮮的人物,流觴入了他的眼。
“青薔,你會開心嗎?”他認真地問著。
我笑,然后輕點頭:“會的,很開心啊。”
低頭聞聞袖中的桂花,那般的清香四溢:“真香,低頭有一低頭的美麗,還有一攏這香氣。快樂,不在乎別人給予,而是在于自已在生活中去尋找。”
“其實你知道我最想做一件什么?”他眼里閃著一些東西。對于我剛才的話,很是贊成同。
“什么?”我問。
“下棋。我一直想和你下一盤棋,認認真真地下完。”
“這有何不可呢?”那時的他,還是笨拙的,帶著好多的東西而來。
在灝看來,那是好笑的事。
其實我好欣賞楊宏書這個人,拿下得起,放得下,而且為人夠是誠摯。
中午沒有那么多人了,他與我到街上買了一些東西,然后又折身回到沐香園。
因為我擔心,灝找不到我會焦急。
如是以前,他必會很焦急,大派人來查了。
現在是靜悄悄的,依然是大家各玩各的,腰側邊的玉扇,讓我知道,我是和他一起來的。
入了沐香園,找個清涼的地方下棋,暗音浮華,與楊宏書下棋,其實是一件樂事。
不談輸贏,只談下的棋意。
流光,在棋子間,漸漸地流逝了下去。
晚霞飛滿天,我輕嘆:“不能再下了,看來他找不到我,我得先回去了。”
“你一個人,怎么回去,不如我送你。”
“這真不好。”我輕笑地拒絕:“這樣吧,你送我到青家,青家自有人會送我回去的。”我想,他不知道青家與我的事。但是我一個人,以楊宏書的性子來說,他是不會放心的。他會送我,送到避暑山莊。那怎么行呢?可不能讓灝生什么誤會。
“也倒是好。”他明了的點頭。
我與他,怎么可以同行。
孤男寡女不說,灝的氣量,是容不下這些的。
還沒有入宮,他就計較我入宮前的事,讓楊宏書抱志而守,幸好,他過得并不是那種郁郁不得起的人,他想得開,他大意寫然,心靜如玉。
那一方玉,我掛在桂花樹上讓它吸收著這清香的靈蘊之氣。
沐香園的人少了,都回去了吧。玩鬧變得安靜下來,他送我快到青家,我謝絕了他的好意,他也保持著距離,笑著轉身走。
“青薔,保重。”他笑著倒著走。
我擺擺手,看著他的身影消失。
靠在滿是薔薇花的青家墻頭邊,有些低嘆。
我怎么能夠再進去,如今青家的人,都不再認我了。
沒有青荷這個人,打翻了我所有的寄托。
不知道九哥在不在,我不能再見他的,我說過,要保持著距離。
晚風,吹著薔薇的香氣,有些迷離,與冷靜。
中午才吃了一些面和茶,倒是有些餓了。
我站在墻邊等了好一會,確實楊宏書真的走遠了,才輕步走出去。
這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家,不是我的親人,永遠不會愛我,不會是我退后的落腳店。
但是有九哥就好,九哥會的。而我卻不能,我知道我可以去書齋,但不敢去。怕是觸傷了心底的好多東西。
我往街尾走去,這些地方,我曾是那么熟悉。
但是他們,已經不記得我了。輕撫著肚子:“寶貝,真想吃些東西的,可是娘身上,分文都沒有,好吧,回去吧,他都不知道那里去了。他一定擔心死了,回去山莊里,吃些好東西,寶貝今天看到沒有,好是熱鬧啊。”
可是熱鬧下來,卻是心中的一番寂靜。
“知道今天收獲是什么嗎?一份坦然的快樂,一份一袖子的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