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卓凡走后半個月,秦朗也走了,沒和任何人告別,走得匆忙而決絕。
身邊最親密的人一下子少了兩個,陸依難免傷懷。想想他們兩人,一個離開這里是為了忘卻,一個離開則是為了銘記。可不管是忘卻還是銘記,陸依知道,他們都必將經受愛而不得的苦。
同時陸依心里也有些內疚。如果她當時堅持要秦朗過來一聚,他應該不會執意拒絕。那樣的話,他和秦深之間的積怨就不會這樣沉淀下來。
秦深因為沒能在秦朗走前和解而懊悔心煩著,終日愁眉不展的。
陸依安慰他:“他答應我走前要見一面的,可能因為公事走的匆忙,來不及吧。你別想太多。”這言辭,她自己都不信,又怎么說的服秦深。
“我低估了他對簡卓凡的感情,他恐怕不會原諒我了。”秦深惻然。
他已不再怨恨秦朗的那句渾話,也早后悔不該插手他和簡卓凡的事。反而開始擔心秦朗從此都不原諒他,擔心他從此都不會再開心起來。
“我想他只是在說出那樣的話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只好先躲著了。”
“也許他真的不想再認我這個哥了。他從沒對人說過重話,如果不是信了傳聞,也不會對我說那樣的話。”秦深沉郁著。
“怎么會呢。秦朗是個明事理的人,分得清是非對錯。他只是因為生氣,口不擇言而已。”陸依輕拍他的手開解他。
秦深苦笑著,回味起從前。
“我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情形。那時,我爸剛從醫院接了他們回家,我偷偷跑去看他,他見到我的第一眼就對著我笑。才出生幾天的嬰兒居然像和我認識很久的樣子,笑得純凈又親切。”那一刻起,他年幼而孤獨的心有了寄托。
“他從小就特別維護我。我爸要揍我時,他會上去抱著他的腿,不讓他動手。長大一點,就會陪著我罰站,陪著我挨餓,誰勸他都不聽,直到和我一起結束罰站才肯吃飯。”
秦深重重嘆了口氣,從前的點滴記憶猶新。雖然比他小很多,可秦朗一直守護著他,他有什么資格生他的氣。
聽他絮絮的說完,陸依心生感觸。這世間,哪有什么無緣無故的愛,不過都是付出與感動,給與和回饋罷了。秦家兩兄弟是這樣,她和秦深又何嘗不是如此。
……
陸依偶爾會打電話和秦朗聊聊。他和秦深依舊只是工作上的郵件往來,沒有其他交流,只能靠著陸依從中傳遞點消息。
“你哥說最近公司有同事要去德國,他問你有沒有什么需要帶的?”陸依按秦深的囑咐打了電話給秦朗。
“沒什么需要的,這邊什么都有。”
“有特別想吃的零食嗎?那邊買不到的那種。比如辣條什么的,我看好多出國的人都會帶這些。”
“哈哈”,秦朗放聲的笑,“你當我是小孩子嗎?陸醫生,我已經過了吃辣條的年紀了!你最近好嗎?”
“挺好的,你哥他也挺好的,你不用擔心。”陸依特意提及秦深。
“哦……”秦朗猶豫著,“卓凡呢?她還好嗎?”終于鼓起勇氣問出他時時惦念的那個人。
“她也很好。她最近成功策劃了一個大項目,向公司申請了長假,現在正到處玩呢。”
“是嗎?那很好……”秦朗除了傷心還有些欣慰。她終于開始了新的生活,終于懂得放松下來,去享受生活。如果這是分手帶給她的徹悟,那他自己過得再凄苦也都值了。
“你呢?假期里有沒有出去玩?平時沒事多出去走走,等到國慶假期,我和你哥一起過去看你,到時候你要負責做導游哦。”
“陸醫生,我還有事要忙,不好意思,改天再聊。”秦朗匆匆掛了電話。
陸依不知道是因為談到卓凡還是秦深,才致使他匆匆結束話題。也許兩個都是觸及他心頭的痛,可是,是他先主動問起卓凡的。
這兩個人,讓陸依有點捉摸不透。秦朗明明是為忘了那個人才走的,卻每次都會問起她的情況,這樣如何能忘?
而卓凡,依她所說,離開是為了不那么快的忘了他,卻再不會提起他。她現在過得舒適閑逸,看不出任何為情多困的跡象。
他們之間虛虛實實,真真假假,陸依是看不透了,也不想費心琢磨。
……
中午到餐廳吃飯時,陸依撞見了梅姐。她臉上帶著淤青,神色郁郁,見到陸依像是要逃避躲藏。對于陸依的疑問,她只說在住院,再問其他的,就三緘其口,默不作聲。
陸依知道她肯定有事,抽空去了病房看她。
“他又喝多了,心情不好,回來就拿我撒氣。我一生氣說了句離婚,他就沒頭沒臉的打我。要不是孩子報了警,我怕是會死在他手里了。”
“陸醫生,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他居然連孩子都打。我要和他離婚。”梅姐聲淚俱下,痛苦又絕望。
陸依握著她的手,好言勸她:“梅姐,你早該離開他了。為了孩子,為了自己,別再拖下去了。”
梅姐木訥的點頭。
晚上,陸依問秦深:“你有認識的律師嗎?”
“什么事?為什么要找律師?”秦深警覺的問她。
“梅姐被周敬山打得住了院。她決定離婚,我想幫她找個律師。”
“陸依,我告訴過你不要再管他們的家事。周敬山那種爛人,什么事都做得出來,別給自己找麻煩。”秦深一臉的不高興。關于這件事,他警告過她多次,她就是不上心。
“梅姐真的很可憐。她并不是很堅決,如果再拖著,她又要動搖了。我想找個律師早點幫她處理下。”陸依生怯,解釋著。“我也不是要多管閑事,只是碰上了,這樣放著不管于心不忍。”
秦深嘆氣,沒說什么,進了書房。
陸依看著他的背影,有點沮喪。拿出手機查找著本市的律師事務所。
許久,秦深從書房走出,坐到她身旁,說:“我已經跟陳律師交待清楚了,他會幫忙處理。我也把你的號碼給了他,他明天會聯系你。”
“我就知道你不會冷眼旁觀的。”陸依展顏,抱上他的胳膊。
“別給我戴高帽。我可不是什么愛心泛濫的人。”秦深故作冷淡。
明明就是外冷內熱還不肯承認,陸依心里嘀咕著。嘴上卻討好他,“我知道,你不是愛心泛濫,是擇善而為,是低調行事。”
秦深難掩笑意,嘴角彎出好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