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第二天早上才把簡卓凡住院的事告訴了陸依。陸依有些內(nèi)疚,說:“她的胃病才剛剛好一點。我前幾天就不該和她說那事,她火氣大,一定是聽了之后上了火,才會這樣。”
“你和她說過了?”
“嗯,提了一嘴,沒詳說。”
“我昨晚和她談了。”秦深低頭說。
陸依臉色驟變,“她正生著病,你為什么一定要這個時間跟她談?”
擔(dān)心簡卓凡受了刺激再出現(xiàn)什么問題,陸依立刻打電話過去詢問。接電話的是秦朗,兩人聊了幾句后,陸依飯也顧不上吃,匆匆換了衣服要出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秦深緊張的問。
陸依停下,看著他,恨恨的說了一句:“你的心怎么那么狠!”
簡卓凡看到陸依紅著眼站在病床旁,故作輕松的對她笑笑說:“干嘛這副樣子,我又死不了。”
明明虛弱的脫了相,還要強(qiáng)顏歡笑,陸依心里更是難受。啞著聲音道:“你逞什么強(qiáng)?都是秦深,一點同情心都沒有。這個時候跟你談什么……”
簡卓凡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再說下去。陸依回頭,發(fā)現(xiàn)秦朗正站在門口,手里拿著剛打回來的熱水。
如果說簡卓凡的憔悴是種病態(tài)的憔悴,那么秦朗的憔悴則是身心俱疲后的憔悴。眼里布滿血絲,黯淡無光,身上白襯衫的前胸處,一片暗色的污穢。完全沒了往日的優(yōu)雅清爽,甚至有些狼狽。
他似乎并沒聽到陸依的話,對她淡然一笑,打了個招呼。然后在床邊坐下,倒了杯水,拿了藥送到簡卓凡手上。
“你一夜沒睡,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睡一會兒吧。”簡卓凡對他柔聲說道,“這里有依依陪著,沒事的。”
“嗯,我請了假,今天就留在這兒,你放心回去吧。”陸依附和著。
秦朗點點頭,看著簡卓凡把藥吃了,才起身拿了車鑰匙,往門口走。出門前不忘叮囑陸依一聲,“有事兒打我電話。”
目送他出了門,陸依回頭問簡卓凡:“他昨晚嚇壞了吧?”
卓凡盯著門口,凄然道:“依依,我不能再嚇?biāo)耍娴牟荒堋!蓖nD了一下,下定決心般的,對陸依說:“我要和他分手。”
“卓凡,你不要理會秦深說的,他只代表他自己,代表不了秦朗。這是你和秦朗兩個人的事,其他人的意見不重要。”陸依著急的勸她。
“不關(guān)秦深的事,這么做純粹是為了秦朗。我從來都是一個自私的人,什么事都只為自己考慮。可秦朗值得我為他不自私一次,或許這世上也只有他一個男人值得我這么做了。”
說這番話時,卓凡面色安然,似乎這對她來說并非一個痛苦的決定,她愿意欣然奔赴。
大概也沒什么話可以讓她改變決定了,陸依不再勸她,安靜的陪著她。
秦朗沒過多久就回來了。換了身衣服,依舊的清爽利落。見到他,卓凡臉上露出絲絲甜笑,問他:“怎么不多睡一會兒?”
“感覺睡了很長時間。你還好嗎?”秦朗的關(guān)心都寫在臉上。
“嗯,好多了。我餓了,想吃小籠包,最好能再來塊披薩,我覺得我現(xiàn)在可以吃下一整張。”簡卓凡神情可愛,像是被寵慣了的小女生。
“可是醫(yī)生說你現(xiàn)在只能喝稀粥,小米粥好不好?容易消化。”秦朗哄著她。
“好吧,要多放些糖。依依,你想吃什么?”卓凡問陸依。
陸依正陶醉在他們甜蜜的互動中。兩人看起來像是剛剛陷入初戀的少男少女,表情和對話都甜得膩人,羨煞旁人。
陸依忽而心酸,說:“既然秦朗回來了,那我就先回去吧,不在這里做電燈泡了!”
簡卓凡對她粲然一笑,道:“算你識相!”
“簡卓凡,你這是卸磨殺驢。”陸依對她抗議著。
卓凡嘲笑她:“陸依,你對自己的評價很中肯。”
秦朗在一旁笑看著兩人斗嘴,寵愛的摸摸卓凡的頭。見陸依要走,對卓凡道:“我送送陸醫(yī)生。”,跟隨著陸依出來。
兩人站在電梯間等著電梯。陸依突然對這樣沉寂的相對有些畏懼,眼神飄忽著看向別處。
“陸醫(yī)生,我哥他做了什么?”秦朗開口問她。
陸依一時啞口,不知該如何回答。遲疑片刻,終還是身不由己的維護(hù)起秦深。“秦朗,他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好。”雖然她并不認(rèn)同。
秦朗聽后,嘴角輕挑,不屑的笑了笑,說:“看來他還真做過什么。就算是為我好,也不應(yīng)該去傷害其他人。這樣的好,我受不起!”
陸依還想再解釋,電梯卻在此時打開。秦朗看著她進(jìn)了電梯,轉(zhuǎn)身回去。
……
秦深晚間回來,向陸依詢問起簡卓凡的情況。陸依一副懶理他的樣子,含糊著回了兩句。
“陸依,事情弄成這樣我也很難受。我不是存心為難簡卓凡,只是想開誠布公的和她談?wù)勎业南敕ā!鼻厣盥燥@愧疚的說。
“你要談可以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談,而不是在人家生病的時候。你不是存心為難她,我看你是落井下石。”陸依言辭激烈的回?fù)羲?
“我所做的也許不是最正確的,卻是對秦朗最有利的。我不指望你能理解我,也不想因為這事和你吵架。”秦深看起來很冷靜,沒有被她的情緒帶動。
陸依也稍稍平靜一點,說:“你總說為了秦朗,可你有沒有問過秦朗,這是不是他想要的。他是個成年人了,別總把你的意愿強(qiáng)加給他。”
“他現(xiàn)在愛昏了頭了,怎么可能做出理智的判斷。”秦深面色凝重,低聲說:“依依,如果有一天,我們之間,分開才能令你幸福,才能讓你過得更好,那我也會義無反顧的選擇放手。”
陸依一向認(rèn)為秦深是那種對自己想要的會不擇手段,對自己擁有的會拼命守護(hù)的人。所以在他說出這番話時,陸依內(nèi)心被震撼到。可是,他似乎對幸福有所誤解,離開了他,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幸福。
……
秦朗這幾天一直在醫(yī)院陪著簡卓凡,公司那邊似乎知道他有事,很少來電叨擾,這讓他可以更安心的做他的陪護(hù)。
霍君澤比賽回來,第一件事就是跑來探望簡卓凡。看她精神不錯,便問她:“你好像沒事了,什么時候出院?早點回來吧,我快讓老馬磨嘰死了,屁大點事兒都要來煩我。”
“馬經(jīng)理他是有點磨嘰,能力方面稍顯欠缺。但是他這個人踏實謹(jǐn)慎,盡忠職守,你沒事別總訓(xùn)他。以后你的心思多放在商場這邊,和他好好配合。瑞泰終究是你的,早晚你都要接手的。”簡卓凡第一次心平氣和,不厭其煩的對他教導(dǎo)一番。
霍君澤面露詫異,說:“你這話怎么聽著像臨終遺言。你真的只是胃出血,不是胃癌?要是真有什么大病,你們可別瞞著我。不行咱們就轉(zhuǎn)去大醫(yī)院再看看。”
一旁的秦朗狠狠的踹了他一腳,君澤痛得跳腳。回過頭來,又對簡卓凡撒潑道:“我不管,反正我爸把我和瑞泰都交給你了,你要對我們負(fù)責(zé)到底。”
簡卓凡懶得跟他扯,瞅了他一眼,不再理他。
霍君澤坐了一會兒,看了看時間,又厚著臉皮,撩撥起卓凡:“中午了,今天我做東,請你們倆去吃老火鍋怎么樣?”
“滾!”簡卓凡忍無可忍,對他吼道,后悔剛才給了他好臉色。
見她終于被惹惱,霍君澤嬉笑著逃開。出了門,收起一身的頑劣,問秦朗:“她真的沒事?”
“沒事,很快就能出院了。”
“老馬說她前兩天找過他,把所有工作都交待給了他。她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秦朗搖頭,“也許她想多休息幾天。”
“嗯,她是該放個長假了,這么多年也沒見她休過假。那你好好陪她,我走了。”
送走君澤,秦朗回來坐在床邊,看著簡卓凡。
“他太煩人了,以后禁止他來。”卓凡仍惱著,對秦朗發(fā)著牢騷。
秦朗安撫她:“其實你知道他是真的關(guān)心你,是吧?”
“誰稀罕他關(guān)心!”
對于他們兩個的口是心非,相愛相殺,秦朗早就習(xí)以為常,也無需他來勸慰。想起君澤走時的話,便試探著問卓凡:“這次病好了,有沒有打算給自己放個假?我們可以一起出去旅行。”
休假和旅行,對于簡卓凡來說,似乎都是奢望,就如同眼前的秦朗一樣,明明觸手可得,卻無法違心的享受。
年少時,她也曾和其他女孩一樣,幻想過某天可以和喜歡的人一起去賞櫻花,看極光。可是那時,缺的不止是喜歡的人,更缺錢。后來工作了,有錢了,也有了可以陪她的人,卻舍不得休假了。因為想讓自己變得更獨立,更強(qiáng)大,也為報霍清遠(yuǎn)的知遇之恩,她幾乎把全部的時間都給了瑞泰。
秦朗的一起旅行,讓她不禁向往。如果他早一點提出來,也許自己真的就拋下工作和他同去了。可是現(xiàn)在,只能在心里幻想一下了。
“你想去哪里?”秦朗追問著。
“哪里都不想去,”簡卓凡抬頭注視著他,帶著一抹憂傷,說:“我只想和你就這樣待著。”
在剩下不多的時間里,她只想這樣靜靜的看著他,不被旁人打擾,不被外物所累的,只看著他,把他深深的記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