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了車,秦深感慨道:“這大媽倒是個一身正氣的人。”
陸依笑道:“她把你當成是不正經的土豪了。都是你這車太招搖,太不低調。”
陸依眼里,開這種車的人就和那些喜歡穿著大LOGO的名牌衣服的暴發戶一樣,恨不能把有錢兩個字貼在臉上。
“是,我生怕別人覺得我不夠高調!”秦深神色嚴肅的駁了她一句。他知道,陸依的看法代表了大多數人。讓他不快的是,她和他們一樣,根本不了解他。
他曾經喜歡爬山,喜歡站在山頂俯視一切,那一刻仿佛世界都被他征服,被他踩在腳下。可是現在,也許以后,他都爬不了山,站不到山頂了,但他仍想去征服世界。選這輛車,是因為它的視野夠寬夠大,有種俯視感。可自己的這一點點寄托,卻成為了別人取笑的依據。
陸依感覺出他身邊的空氣變冷,轉開話題,淡淡的說:“其實這房子挺不錯的。”
“除了房租便宜,我真沒看出哪里不錯。”秦深道。
可是,我現在能考慮的只有房租了,陸依心里默念。
“今天太晚了,不要回去做飯了,我們在外面吃吧!”秦深提議。
“好啊,我請你吧。你不是說我還欠你一頓飯嗎?”陸依調侃他。
秦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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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選的餐廳有些高端,陸依擔心著自己身上的錢夠不夠。在看了iPad里的菜價后,陸依確定今天只能靠花唄支付了。
秦深很麻利的點好了菜,甚至都沒問過陸依喜歡吃什么。點完后說了句:“我點了他家的幾個特色菜,你一會嘗嘗看。”一如既往的強勢掌控。
陸依點了點頭,問:“你要喝點酒嗎?”陸依知道秦深是喝酒的,今天自己做東,便周到的問了一聲。
因為工作的關系,陸依常會接觸一些酗酒者,他們那種歇斯底里的表現,讓她對酒有了切齒的反感。和孫明禮在一起時,對他是明令禁酒的。可是最近一年,孫明禮卻時常喝了酒回來,理由總是當了院長要應酬。現在想起來,那都是托詞,不過是不再把她的話放在心里而已。
“不喝了,要開車的。”秦深回答。
“那喝點飲料吧!”陸依又說。
秦深看了她一眼,低頭又在菜單里選了飲料。
菜上齊后,陸依發現只上了一杯生榨椰汁,便把飲品推到秦深面前,笑說:“怎么只點了一杯,不用幫我省錢的,你喝吧!”
秦深把杯子推回給她說:“我從不喝飲料。”
“怎么會?你冰箱里放著那么多飲料。”
“那些都是秦朗喝的。我從十幾歲開始就不再喝那些東西。”秦深的聲音有點涼意。
聽起來像是有故事。十多歲的孩子能抵抗得住飲料的誘惑,那通常靠的不是自制力,更多可能是心理因素形成的抵觸。陸依知道如果自己不問,他也不會再說。
“為什么?”陸依問。
秦深微微皺眉,放下手中的餐具,兩手交叉起來,說:“我十二三歲那會兒,特別喜歡喝碳酸飲料。每天放學回家書包里都會帶一瓶,去看秦朗的時候就拿給他喝。他那時才只有兩三歲。”
“后來被他媽發現了,告訴我說,這么小的孩子不能給他喝碳酸飲料,容易得白血病。她又把這事告訴了我爸,我爸把我罵了一通,說我是存心想害死秦朗。”
說到此,秦深苦笑了一下,接著說:“從那兒以后,我再沒給過秦朗飲料喝,自己也沒有再喝過任何一種飲料。可秦朗卻似乎上了癮,那段時間總是哭著鬧著要。后來慢慢好一點,不過他現在還是會把飲料當水一樣喝。”
陸依一直看著秦深,安靜的聽完,對他說:“秦朗的媽媽說得沒錯,確實有很多孩子因為這種情況得了病。不過那時候你還小,不會懂這些。我想造成你不喝飲料的原因除了你父親的責罵,還有你自己心里對秦朗的愧疚,這可能才是更主要的因素。既然事情已經過去這么久了,也沒有造成什么不良后果,你可以放下了,不用再一直背負著。”
秦深直視著陸依的眼睛,過了片刻,笑了起來,問:“陸醫生,你是在給我做心理輔導嗎?”
陸依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職業病上身,含羞的打趣說:“便宜你了,這次就不收你錢了!”
“哈哈哈……”秦深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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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兩人去了大廳結賬。陸依正打開手機要支付,秦深先她一步遞了看似儲值卡給收銀臺,說:“刷我的卡吧。”
陸依不依,按下他的手說:“說好了我請的,你不是也同意了嗎?”
秦深笑看著她問:“我什么時候同意的?”
他確實沒明確同意過。陸依收手回來,繼續把手機付款碼出示給收銀臺。可收銀員卻接了秦深的卡,陸依臉上稍顯不快。
“這張卡可以打折的。”秦深湊近陸依低聲說,“你欠的那頓下次再補。”聽了他的話,陸依臉上露出了笑。秦深太了解她,就像對待鬧氣的小孩子,知道什么時候遞上一顆糖就可以讓她開心起來。
結了賬要走時,秦深又在大廳遇上了熟人,客氣的寒暄起來。陸依獨自先出了飯店,在門口等著。
秦深出來時,陸依正靜靜的站在門外,背影看起來有幾分寂寥。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陸依轉身回頭,可秦深已經走近,近到兩人差點碰到了一起。陸依后退了一步,微微仰頭看他。
秦深注意到,她頸邊還有上次高子珊留下的傷痕,雖然已經淡了,但仍有痕跡。這讓秦深想起了那晚的吻,內心驚覺,如果回到那時,如果一切如昨,他還是會義無反顧的去吻她,哪怕后面會是很長的一段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