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和陸依不約而同的摒棄了十二小時停戰協議,冷戰已有兩天兩夜。兩人寢不同室,餐不同桌,刻意回避著對方,仿佛變成彼此都懶得入眼的陌路。
陸依在房間里整理著自己的衣物,她不想再待在這里看秦深的臉色。他這幾天的表現,讓她感覺,自己對他來說,已如敝履。
既然說了這輩子都不會再提結婚的事,那和分手也沒什么分別了。分就分吧,誰怕誰呢。陸依賭氣將衣物簡單收拾裝箱,然后坐在床邊兀自落淚。
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秦深走了進來。陸依怕他看見自己正哭著,慌忙轉身背對他。
這細小的動作,讓秦深蹙眉。默默的走到桌邊,在柜子里翻找著東西。窸窸窣窣的翻了半天后,又無所獲的黯然離開。
待他走后,陸依回頭,看到桌上放著一個藥盒。走過去拿起來看,是一盒胃泰,空的。
秦深因為這幾天的積郁,和不規律的飲食,胃病又犯了。本打算借著找藥的機會,進去和陸依和解,可她的態度讓他卻步。暖胃的藥沒找到,反讓他胃里更涼。
按著有些脹痛的胃,心也微微作疼。知道他不舒服,她竟然半點關心都沒有,真夠狠心的。之前說什么冷戰不能超過十二小時,可她的作戰實力不在他之下。秦深心里生怨,胃里更難受,拿著水杯出來想倒杯熱水喝。
陸依房間的門敞開著,人并不在。秦深進去掃視了一圈,發現墻角放著的行李箱。
她要走!
秦深如遭霹靂,半晌才回過神。拿過手機撥打陸依的電話,無人接聽。反復數次,始終沒有應答。
秦深急了,拿了車鑰匙,準備出門找她。正換著鞋,陸依卻進了門。外面不知何時下起了雨,身上單薄的衣衫被淋得濕透。
“你干什么去了?”秦深的聲音有點怒意,“這么晚去哪兒了?”
陸依對他視若無睹,徑自往里走。她冷得發抖,現在只想換下濕衣服躲進被窩里。
“陸依,你給我站??!我打了那么多次電話,你為什么不接?”秦深從后面搶過她手里的手機,想讓她看看自己到底打過多少個電話給她??梢黄饟尩绞值木尤贿€有一盒藥,一盒他以前常吃的胃泰。
秦深忽然眼濕,心里愛意和歉意洶涌翻騰。上前從背后把她攬進懷里,緊緊擁著。
“穿這么少出去,衣服都濕了,不冷嗎?”秦深抵著她的頭,心疼的摩挲著她冰涼的手臂。
陸依不語,掰開他的手,想從他懷里掙脫。秦深隨即又將她抱得更緊。
“依依,是我不好。我以為你走了,不要我了……”秦深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竟有些啞。
他這副可憐相又讓陸依心頭一軟,眼淚也滑落下來。
感覺到她冷得顫抖,秦深有點不舍的松開手,跟隨她進了房里,懦懦的站在一旁看她。陸依沒理他,找了衣服,進了浴室。
等她從浴室出來,秦深殷勤的遞上一杯熱飲?!按┠敲瓷?,又淋了雨,當心感冒。我沖了感冒沖劑給你,趁熱喝了。”
洗完澡的陸依,身上暖和了些,氣也差不多消了。接過秦深遞來的杯子,心里有點感動,抬眼柔柔的望著他。
秦深舒心一笑,摸著她微濕的發,說:“好了,快把藥喝了,早點休息?!?
兩人相擁著,躺在床上,不緊不慢的聊著。
“你是想走了不回來?還是賭氣想出去躲幾天?”
“……”
“你想去哪里?你能去哪里?生氣就離家出走,幼不幼稚?”
“這是你家,不是我家。你那樣子對我,我哪兒還有臉賴在這里?!标懸榔珗痰霓q白。
“連我都是你的,還分什么你家我家?這里什么都是你的,下次要走記得全都帶上,包括我?!?
陸依埋首在他肩頸間,偷偷發笑。
秦深滿足的揉揉她的頭,“真長進了你,還學會冷戰了!你自己制定的停戰協議怎么不遵守了?好幾天都不理我,你還真忍得住?!?
“你不也沒理我嗎?停戰協議又不是只限制我一個人?!?
秦深呵呵笑了,贊許道:“嗯,這樣挺好?!?
“什么?”陸依仰起臉來,不解的問他。
“你不用忍著我,讓著我。吵完架,就這樣斗斗氣,撒撒嬌,挺好的?!鼻厣钶p撫著她,帶著寵愛。
以前,吵架過后,陸依總是會對著他分析對錯,得出結論,給出解決方案。好是好,但太理性,太客觀。他更喜歡現在這樣子,不去討論對錯,不用計較得失,她抱怨幾句,再撒個嬌,抵得上理智時的千言萬語。
都是有個性的人,以后數十年的相對中,摩擦爭吵在所難免。如果能夠不說狠話,不打冷戰,吵完盡快和好,那么吵架也算是種情趣。秦深在心里默默給自己劃上一條紅線。
陸依心里暖暖的,又投入他懷里,安心的合眼。
現在,他對待感情的方式,漸漸成熟,變得包容,能夠共情。而她也不用再一味忍讓遷就他,可以放任自己的情緒流露出來。此消彼長之間,兩人都變成彼此更愛的樣子。
……
“我頭有點暈,不想做早飯,你一會兒出去買點回來吧?!标懸辣且魸庵兀瑧袘械泥洁熘?
“嗯。”秦深抱著她不想動。她溫溫熱熱的,在微涼的清晨,抱在懷里,說不出的舒服。
秦深忽地睜眼,摸摸她的額頭,“你有點發燒。下著雨在外面亂跑,不著涼才怪?!鼻厣钸呧霖煄拙?,邊匆匆穿戴好出門去。
等他買了早餐和傷風感冒藥回來,陸依仍在沉沉的睡著。因為發燒的緣故,臉色微紅,看著讓人禁不住心疼。今早開車去買藥的時候,才發現離家最近的藥店也在一公里開外。她夜里大概是走了很久,不然也不會淋成那樣。
昨晚還擔心她會扔下自己不顧,殊不知,自己的一點點異樣,都會讓她為之頂風冒雨,披荊斬棘。秦深知道,如果可以讓她開心,他亦會為她赴湯蹈火,毫無怨言。
可是真的毫無怨言嗎?她心有陰影,懼怕結婚,他卻步步緊逼,窮追不舍。得不到想要的結果,甚至對她惡語相向。念及此處,秦深深深自責。當日說這輩子不會再提結婚兩個字,那純屬氣話。不過今天下定決心,只要她開心,以后真的不會再提那兩個字。就這樣過一輩子也挺好,不用靠著一張紙來束縛她。
吃過早飯,秦深送陸依去醫院。停了車,又不舍得放她走,絮絮叨叨的叮囑她多喝開水,記得吃藥。
陸依被他的一番直男關懷弄得啼笑皆非。
這幾天兩人雖然處于冷戰狀態,可她心里一直惦記著一件事,他們也正是因此才吵起來的。
“你是不是很想秦朗回來?”陸依問。
秦深沒有否認。
“既然想他回來,你就要親口告訴他,也許他一直在等你原諒他呢?!?
“要怎么告訴他?”秦深躬身請教。
陸依和煦的笑笑,說:“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說呀。說你做錯了,說你想他,希望他回來。”
秦深反倒為難起來,“男人之間,怎么可能說的出這種話。”
陸依對他撇嘴,“那是面子重要,還是秦朗重要呢?”
特別喜歡她這種嬌嗔的表情,秦深笑意甚濃,湊到她面前,低聲道:“什么都沒你重要?!?
他對秦朗說不出肉麻的話,對任何人都說不出??墒窃陉懸烂媲斑@種話是可以隨口就來的,是玩笑,也是捉弄,更是他內心最真實的想法。
陸依臉上染了紅暈,含羞看了他一眼,匆匆下了車。沒走出多遠,就和張佳雯碰上,兩人挽在一起并行,邊走邊交頭接耳著。走了幾步,張佳雯回頭對著車上的秦深怒目瞪視,一副惡人相的用手指著他做警告狀。
秦深識相的朝她點頭,看著她們進了辦公樓才開車離開。
對秦朗,他終究還是開不了口,不是顧及面子,只是有點怕,卻也說不出來怕什么。
不過凡事總有解決的辦法,數日后,秦深用一紙調令把游離在外幾個月的秦朗請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