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牌、勾魂索、鎖魂枷、挫魂棒。
這是黑白無常手中的四大法器,不管你是人是獸是妖是鬼,只要生死簿上有名姓,一旦挨上便難逃死路。
岑青,是這廝留在生死簿上的姓名,天生道行五百年,因借人劫雷化形失了道法自然之意,初入人間又犯了殺戒,化形之后陽壽驟減只有十來天,今天本該是她壽終正寢之日,然而勾魂索卻從她的魂魄上一掠而過,連個渣渣也沒有勾下來,不由得黑白無常不驚異。
驚異只是驚異,鎖魂枷又離了黑白無常的手掌,陡然扣在岑青的雙手上,挫魂棒和拘魂牌接連抖動,在岑青剛剛走動兩步的時間里擊中了他十多記,打得岑青宛如一艘顛簸在驚濤駭浪中的小舟。
即便打在身上沒有疼痛的感覺,但他還是頭昏眼花地直想嘔吐。
“有完沒完?”岑青勃然大怒,伸手向那亂飛的哭喪棒抓過去,一把把它撈在手中,猛地在腿上一撅,把它折成兩段,反手朝著黑白無常分別砸了過去,“別以為你們長得像個吉祥物就嘚瑟起來了。”
黑白無常閃身躲開,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收起了其它法器,看向岑青道:“穿界之魂?”
“什么?”
雖然不怎么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情況,但看到對方收了手,岑青還是意識到現在是一個很好的局面——這兩位大爺似乎拿他毫無辦法。
聽到對方忽然用“穿界之魂”來稱呼自己,岑青頓時想起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來。
沒錯啊,自己的靈魂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又怎么可能被收進這個世界的地府呢?雙方貌似不兼容的。
于是他停下手,眨了眨眼睛,滿臉無辜地問:“什么?難道不想抓我了嗎?”
“是穿界之魂?!焙诎谉o常又對視了一眼,心中都有些驚駭之意。混沌之中有億萬萬不可數的世界,但總有一些靈魂可以擺脫原世界的束縛,穿過層層的障壁來到其它的世界中,這種靈魂可能不怎么強大,然而卻堅韌無比難以毀滅,對于其它生靈來說魂飛魄散是最嚴重的懲罰,而對于穿界之魂來說,他們的字典里則根本沒有這四個字的存在。勾魂索等法器對上本世界的生靈,像是難以躲開的災禍,只有穿界之魂,才能對這樣攸關生死的傷害無動于衷。
“必須立刻稟告閻君。”
兩位鬼神之間沒有言語,但畢竟在一起共事了上千年,彼此只需一個眼神便已知道對方所想。
不死不滅的穿界之魂,對于任何一個單獨存在的世界來說,可能是幸運,也可能是災難。
意會只在瞬間,黑白無常正要離去,岑青朝前又走了一步,身上忽然升騰起一層淡淡的紅光。
“這道法術叫做焚天?!?
岑青的口氣輕描淡寫,不過已經足以阻止下黑白無常的腳步,想起自己得到這個法術的及時與用途,他腦海中閃過法海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也只有這個和尚,才能讓任性樓去作弊。也正因為如此,他的語氣同樣很堅定:“以我身上的靈力,或許炸不掉整個院落,但炸掉這間屋子還是沒有問題的,那么……你們愿意嘗試一下嗎?”
聽了岑青的話,白無常的臉更白,黑無常的臉更黑,他們不是無知之輩,相反,他們比岑青更知道這個叫做焚天法術的威力。
關鍵的問題是,穿界之魂可能會在焚天法術爆開后安然無恙,他們卻沒有這個把握,況且即便能躲開一次,之后呢?等到這魂魄再次奪舍,修煉起來呢?
“你想做什么?”白無常聲音干澀地問道。
“沒什么?!贬嗥^看了看他的帽子,想了想道,“雖然你們剛才很不禮貌,但是看在你們無知的份上,我就不再計較了。不過就像你們準備做的那樣,帶我游覽一番地府吧,我也想看看黃泉路啊枉死城啊奈何橋啊酆都城啊什么的?!?
他要把這些地方當做景點,黑白無常瞪著眼睛幾乎說不出話來,半晌后才道:“凡胎肉身不能進入地府?!?
“然而你們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岑青身上的紅光又濃郁了幾分,這叫做焚天的法術非常危險,也非常有趣,它可以瞬發,可以慢慢地發動,還能在發動后隨意取消,用來威脅人真是百試不爽,創造這個法術的那人果然也有一顆猥瑣的心。
“我需要到判官那里借一盞引路燈。”瞧見岑青的決心,白無常沉默半晌,再次開口道。
“可以,小黑先到我這邊來,我們先聊聊……其實我對于地府這種地方很好奇,很向往的……知道你們要來的時候,我既沒有躲又沒有跑,你看,我是很有誠意的嘛?!?
“……”
“不要黑著一張臉,你其實很帥的,當然現在我是要帥一些,不過我說的也是實話,我可是你們的粉絲……”
“……”
“你們地府真的被猴子砸過嗎,連閻王都嚇得躲桌子底下那次?”
“什么猴子?”
“呃,一只叫做孫悟空的猴子,我算一算,應該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事?!卑谉o?;癁橐魂囮庯L離開,岑青百無聊賴地跟黑無常東扯西扯,好容易才把他哄開口,有些興奮。
“沒有聽說過,我與白兄在地府當差不過千年而已?!?
“哦,你不知道也正常,這種事情地府肯定不會向外宣揚的啦,很丟臉的好不好?!?
“沒有、這種、事情!”黑無常的額頭上迸出了兩道青筋,咬牙切齒地道,“不要把你們那個世界里發生的事情帶入到這個世界上?!?
“我們的世界也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你看,我們漸漸的就有話題了對不對?”岑青笑嘻嘻地說,“對了,閻王真是包龍圖包大人嗎?”
黑無常詫異地看了岑青一眼,似乎對于她知道這種隱秘的事情感到驚訝,不過還是點點頭道:“是的,在陽間時,閻君的名字叫做包拯,曾經做過龍圖閣大學士。”
“偶像??!我很佩服他的?!贬啻蠛粜〗衅饋恚澳敲此陉栭g時候真的能夜斷陰日斷陽嗎?”
“……”黑無常很明智地發揚了為尊者諱的風格。
“包大人是大宋的官,那么金國的魂魄到了地府是不是要打進十八層地獄——尤其是屠了汴梁城,把大宋皇帝擄到金國的那些家伙?”
“還有啊,小黑,你對宋金兩國有什么看法呢?你覺得誰是正義的,誰又是邪惡的呢?”
岑青絮絮叨叨地不斷發表著奇怪的觀點,終于讓黑無常忍無可忍地崩潰了。
“夠了!你知不知道你的表情實在虛假的讓人惡心!”黑無常咆哮道,“說吧,你究竟想做什么?”
“沒什么?!贬嗟幕卮鹨蝗缂韧?,連表情和動作都一模一樣,他輕描淡寫地道,“在我們的傳說中,猴子被你們抓到地府,然后就勾掉了生死簿,使得無數猴子猴孫得以長生,你們都已經主動找上門來,你覺得我會放過眼前這么一大塊肥肉嗎?”
他的聲音有些陰郁:“只要我不死,今天就要在你們地府身上狠狠地剜下一大塊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