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兩個嘮著家常,不知不覺就到了工人們下地幹活的時間。小張站在樑雨欣窗外大聲叫著她的名字,樑雨欣怕他吵醒了霍天成,急忙小跑著出去輕聲告訴他自己累了要休息,小張便獨自駕駛著農機離開了。
樑雨欣轉身走向自己的房間,見霍俊正輕手輕腳地自霍天成房裡出來,便走上前輕聲問道:“霍叔叔,他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霍俊長出了一口氣點頭道:“還好退了燒,應該是沒什麼大礙了。明天早上他的司機會來接他回去,嗯雨欣啊,不如……你就陪著他一起回去好嗎?他一個人我終究還是不放心。不過如果你覺得爲難的話,那我就親自送他回去?!?
樑雨欣開口笑道:“沒關係的叔叔,我就陪他一起回去。你放心,我不會感到爲難的,我一定親自把他送到家裡再離開?!?
霍俊歡喜道:“那就太好了雨欣,有你陪著他叔叔就放心了!”
樑雨欣微笑著點點頭,回房間裡繼續收拾東西去了。
第二天早上,天氣微涼,霍天成穿了一件淺色的風衣,臉色陰鬱地坐在車後座上。樑雨欣看著司機葉小強把幾袋東西放進後備箱裡,自己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的座位上。霍俊和裴毓敏二人叮囑了幾句,葉小強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子便快速地駛向了回城的公路。
車廂內氣氛沉悶,霍天成一臉憔悴地靠著椅背休息,雙目緊閉;樑雨欣將注意力放在道路兩邊的秋日美景上,偶爾拿出手機翻看。
鄉間公路上的車輛不多,葉小強將車子開得飛快,眼看著再有二三十里地就要到達玫城的時候,車子卻忽然離開了主路,駛入了一條狹窄起伏的鄉間土路。
樑雨欣忍不住輕聲地問道:“怎麼了師傅?前面的道路走不通了嗎?”
葉小強點頭道:“是的,一到這個季節他們就挖路,這次不知道爲什麼又挖開了一道溝,今天早上來的時候我就多繞了十多里路?!?
樑雨欣無奈只好閉口不言,她感受著車身越來越劇烈的顛簸,心中不由得開始暗中爲霍天成擔心起來。這短短十幾裡的土路竟然足足用去了將近二十分鐘的時間纔算走完,樑雨欣的心情已經緊張到了極點。
果然車子剛剛駛入寬闊的公路,霍天成便低聲說道:“停車?!?
樑雨欣還沒有反應過來,車子已經停在了路邊,霍天成打開車門走到路邊的一株楊樹後面開始嘔吐起來。
樑雨欣坐在車子裡看著司機葉小強手足無措地站在霍天成身邊,伸手狠命地拍打他的後背,便忍不住皺眉打開車門走到他身邊,輕輕地扶住他的胳膊,對葉小強道:“麻煩師傅去取一瓶水來吧?!?
葉小強答應著去了,樑雨欣則繼續扶著仍舊在不斷乾嘔的霍天成。
霍天成因爲感冒身體較爲虛弱,偏趕上這一段路況不好,因此竟然暈車嘔吐起來。樑雨欣能感覺到霍天成身子的顫抖和虛弱,便只好用力地扶著他並不斷輕輕撫摸他的胸腹。
霍天成好不容易緩過來一口氣,卻雙腿發軟站立不穩。他伸手想扶住身邊的楊樹,誰料手上一滑,竟順著樹幹委頓在地上不住喘息起來。樑雨欣見狀心疼極了,可是她卻還是極力地抑制住了想要伸手擁抱他的衝動,臉上絲毫也不敢表露出來。爲了轉移注意力,她只好掩飾般地拿出一張紙巾爲他擦拭額頭的汗珠和嘴角的污物。
霍天成臉色蠟黃,渾身無力,任憑樑雨欣爲他擦拭。樑雨欣耳邊聽到他沉重的呼吸聲,眼睛裡便忽然控制不住地充滿了淚水,眼淚不受控制地一滴滴落到路邊的沙地上。
霍天成抓住她的一隻胳膊輕聲道:“你哭什麼,我死不了的?!?
樑雨欣不語,伸手擦了擦眼睛,勉強笑道:“沒什麼,我不是爲你哭的,你別多想,現在我扶你起來吧?!?
霍天成道:“你不是爲我哭,那麼你是爲了誰?”
樑雨欣道:“我也不知道是爲了誰,如果你一定要我回答的話,那就算是爲了我自己好了?!?
說完她手上用力,霍天成順勢緩緩站起。
他低頭看著她淚光閃爍的眼睛不禁心頭顫抖,雙手不由自主地捧住了她的臉道:“你這傻丫頭,爲你自己有什麼好哭的?你有那麼大的本事,又是去邊遠地區支教,又是一路摸爬滾打地成爲大學教師,又是那樣聲情並茂地爲別人唱歌,居然還能夠開著那麼笨重的鐵傢伙幫人家收玉米……你是有多厲害??!你……”
樑雨欣輕輕地掙脫了他的手掌,側頭輕聲道:“霍先生你不要這樣,我們不可以再有哪怕一點點這樣的動作和言語了。如今你已經是大企業的總裁,又有了悅竹小姐那樣優秀的女朋友!……我…….我衷心地祝福你們事業愛情雙豐收!雖然這聽起來有點假,但是……這確實是我真實的想法?;粝壬?,你一定要幸福??!”
說完她快步走向車子,打開車門坐了進去?;籼斐稍诼愤叴袅⒘税肷?,最終卻也只好上了車。
這一次車子順利地駛到霍家那高大的庭院外面,霍天成下了車,樑雨欣卻再也不望他一眼,只是將自己家的住址告訴了葉小強。
葉小強駕駛著車子在車流間緩緩行駛,樑雨欣的一顆芳心卻早已被悲傷充滿。她強行忍耐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努力地將注意力放到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和街道兩邊顏色嫩黃的銀杏樹的葉子上。
半個小時以後,車子緩緩停在路邊,樑雨欣卻依然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直到葉小強輕聲道:“雨欣小姐,到了?!睒庞晷啦琶腿换剡^神來,尷尬地笑笑說了幾句客套話,這纔拿著自己的揹包下了車。
葉小強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不禁搖頭笑道:“真搞不懂大老闆跟這個小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生病了不叫女朋友陪著,卻跟這個親戚不是親戚、情侶不是情侶的小姑娘舉止那麼親密,嘖嘖……這叫什麼事兒啊?……嗐,可是人家老闆的事情跟你一個司機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在這瞎操心這又叫什麼事兒???”說完他在自己的板兒寸頭上拍了一下,發動車子忽地一下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