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圓圓,在三院住了將近一週,我媽雖然還沒有意識,但不時會睜開一會眼睛,這至少給了我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
有一天照鏡子,我才發現自己芋頭一樣的板寸好歹長了一些,琢磨著什麼時候買頂帽子,還能帶著圓圓一起出去溜達溜達。
忘了說,我用柺杖走路已經沒什麼問題了。
但張啓明跟程琳安的無恥程度,已經遠遠地超過了我的意料範圍。
他們倆毫無預兆地出現在我面前,光鮮亮麗的體面,與我此刻的失魂落魄對比鮮明。
“呦,沒想到你還是禿頭啊,我還以爲你至少得買頂假髮。這樣不講究,也難怪黃臉婆活該沒人要!”程琳安一點都沒變,尖酸刻薄地讓人恨得牙癢癢。
圓圓嚇得縮在我身後,黝黑的眸子裡蒙上水霧,竊竊地看著張啓明,卻始終沒有勇氣喊聲爸爸。
我鼻頭猛地一酸,卻還是及時地抑制了下去。
張啓明做的可真夠絕啊,拋妻棄子,只爲了這個小三還有她肚子裡的孽子。我當時甚至惡毒的想,爲什麼程琳安肚子裡的孩子不掉呢?
“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你們現在做的一切,可真給你肚子裡的孩子做了一個好榜樣!”我擡起頭,眼底盡是一片堅定。
在我和張啓明真正離婚之前,我絕對不能輸。
程琳安臉色一變,旋即指著圓圓的鼻頭罵道:“你別忘了這裡還有個小野種,就你這樣的母親能教她什麼?”
她罵我就算了,竟然敢當著我的面罵圓圓!
怒火一瞬間衝到頭頂:“那也好過你這樣的媽,孩子還沒出生就教她怎麼做小三!”
眼看罵不過我,程琳安揚起手作勢要打我。可就在這時,護士敲門進來做例行檢查。
她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我們幾個,眼神中帶著點複雜,但她隨即指了指躺在牀上的我媽,轉身對張啓明和程琳安說:“病人現在需要靜養,麻煩二位的探訪到此爲止,暫時先出去吧。”
我幾乎感激地要哭出來了。
程琳安被她說的面上一紅,但張啓明是個要面子的人,所以雖然還沒說什麼,也拉著他的小三一起出去了。
門被帶上的那一刻,護士開始給我媽換藥,她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我:“無論誰遇到這樣的糟心事,都不能舒坦下來吧。”
我愣愣地問了句:“請問你怎麼知道我的事情?”
“你女兒說的。”她把瓶瓶罐罐擺在推進來的小車上,又把目光放在圓圓身上,“她說她爸爸爲了一個阿姨,不要媽媽也不要她了,所以我就猜想……”
自始至終,圓圓一句話都沒有說,她抱著我的胳膊安靜地坐著,已經完全不像一個五歲多的小女孩。
原來我失敗的婚姻,給心愛的女兒造成了這麼大的傷害!?
等那個護士走了以後,我把圓圓緊緊抱在懷裡,眼淚一滴滴落在她的衣服上,我輕聲說:“圓圓,等媽媽和姥姥的都好了,就帶你去很多很多地方玩,給你買很多很多好吃的。媽媽……媽媽會再給圓圓找一個好爸爸,一個不會拋棄我們的爸爸……”
我抱著她說了很多很多,幾乎把這些天所有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圓圓特別乖的拍拍我的後背,幫我擦眼淚,甚至說:“媽媽,圓圓以後也給媽媽找一個好爸爸。”
我笑了,特別開心地笑了。
哪怕我的眼裡滿是淚水,哪怕我知道明天過後依然會面對亂糟糟的生活。
但我有女兒圓圓,真的已經足夠了。
我知道張啓明和程琳安肯定還沒走,所以我主動聯繫了張啓明,讓他一個人過來跟我談談。
本以爲程琳安也會跟來,沒想到他這次還真挺守信用,自己一個人過來了。
“張啓明,我也不說什麼廢話了,我當你是明白人,家產的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別跟我說問你媽,問你小三,我他麼現在是在問你!”
大概是氣急了,我竟然開口就是髒話,往日裡賢妻模樣再也沒了。
張啓明皺皺眉頭,極其厭惡的看著我:“顧曉,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說話如此粗魯?”
“別他媽給老孃提以前,老孃以前還沒發現你是個花心蘿蔔負心漢呢?!”
我只顧著嘴上爽快,可漸漸偏離了這次的交流重點。雖然一直在心裡提醒自己:顧曉你不能這樣,你清醒一點,粗魯的話語除了暴露你慌亂的心理,將再無其他用處。
“你說問我是吧?可能我之前還對你心存一些愧疚吧,但你那天竟然指使林楠楠把琳安打成那個模樣,我對你真的徹底失望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張啓明面露心疼之色,彷彿只要提起那天,就能想象出程琳安的疼痛。
我勾起嘴角冷笑一聲,眼底浮現出鄙夷:“張啓明,我估計你還不知道吧?如今站在你眼前的我這幅模樣,全是拜你那個‘心地善良’的小三所賜,要是比起誰更狠心,我怕是被她遠遠甩了不知道幾條街!”
“你說車禍?”他驚訝了有兩秒鐘,很快就恢復了常態,“顧曉,你不要血口噴人了,找不到肇事司機就誣陷琳安,再說,你這是典型的‘惡有惡報’!”
惡有惡報?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嘴角還保持著微笑的弧度,但眼睛乾澀的難受。
眼前這個與我同牀共枕五年的男人,此刻無情的可怕,就算是個陌生人,怕也比他和善許多。我只覺得,這五年,自始至終,張啓明他就沒愛過我。
鬼使神差地,我就輕聲問道:“這些年,你愛過我嗎?”
話剛問出口,我們兩個人都愣住了。我盯著他禁閉的嘴脣,不知道下一刻會說出什麼令人絕望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