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算得出天下眾生的生死離緣,為何唯獨算不出朕與珩的?為何連竹弦子的也無法算出呢?”
瓏御清伸手撫摸上那又再次變得光可鑒人的鏡面,忍不住喃喃出聲。自小他便帶著宏圖大志,希望獲得父皇的親睞,進而成為天下蒼生的主,那時的他只知自己要坐上這個位置,但坐上之后究竟要做什么,卻是迷惘無知。
直到,珩出現在他的生命中,那冷淡卻秀雅的側臉,那清澈的眸眼,那微蹙的雙峰,以及那永遠如九天玄音的天籟之聲,漸漸地纏繞了他的生命,入了他的夢,攪了他的心,奪了他的魂,永遠也驅之不去時,他知道了自己還要做什么。
夜珩君,已經是最尊榮的了,因為他是唯一靠近過那傳說中開天辟地始祖女媧的人。他不必仰人鼻息,甚至是身為萬物之主的玉帝,也要對他禮讓十分。這樣的存在,在他小小的心靈中,有著驕傲,也有著自卑。
為了讓自己能并立站在那人身邊,他逼著自己不斷變強變強再變強,可當他登上那皇位之時,他卻認為他已經不需要他了,從此慢慢離開他的生命。他怎能如此狠心?怎能?
而他,又怎能容忍如此這事發生,怎能?對,一定不能。
廣大的大殿,金碧輝煌,光滑的玉石地面,映出的,只有一個男子落寞的臉。殿中焚著香,裊繞的青煙與仙云纏繞,將他籠罩在其間,卻已經掩不去那悲傷的味道。
撫摸著光潔鏡面的手,緩緩收回寬大的龍袍中,緩緩緩緩的握緊,直到那尖利的刺痛感,從掌心蔓延到全身,也抵不過心中的疼痛。
離了大殿,未燃盡的香依舊裊裊,未喝盡的茶,卻已冷卻。江南的雨前龍井,曾經是那人的最愛,只可惜,如今沒了與他一起品嘗那茶香醇的人,便也不必將之一一飲盡。
“鷹笙,朕問你,如果朕給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你愿意去做嗎?”
瓏御清來到關押著當年橫斬三界的戰神鷹笙面前,兩人間,隔了一重厚重的玄冰,絲絲冷氣冒著,洞中的溫度冷得蹭人,瓏御清周遭帶著熒光,將那寒氣隔了開去。
鷹笙桀驁俊朗的面容,隔著一層厚厚的玄冰,讓人看不真切,但那臉上的冷漠,卻是透過這玄冰,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不愿意,因為我本就沒有錯。”
靜默許久,鷹笙冷冽的聲音透過玄冰,緩緩的傳來。瓏御清早就猜到,也不急,看著那個一身褐色盔甲罩身,獨獨將頭盔扔在一邊的男子,淡笑。
“天姬雪梓早就死了,在你被關押在這寒冰洞里不久,就死了。”
鷹笙身子一顫,終究只是低了頭,沉默。
“想知道原因嗎?因為她為了你,背叛天狐一族,被趕出天狐一族,而你最后被玉帝打入寒冰洞,她無處可去,便回了天狐一族,長老會要求她發毒誓,并嫁給了天姬雪宏,生下了下一任族長,然后,自我了斷了……”
瓏御清聲音雖冷淡,但說到最后,還是忍不住為那剛烈的女子而心痛。如果當年不是因為他父皇愛上了那個女子,她也不會遭受這些罪,情之一字,終究還是累人。
他雖看得清,但他自己都陷入了情網中,也同樣的不可自拔的想將人留在身邊,不讓他離開他,逃出他的生命。
鷹笙默默地聽著,那醇厚的聲音極其動聽,但傳到他的耳中,那每一字每一句,卻又是如刀絞著他的心,他終究不是無動于衷的。當年玉帝有來看過他一次,告訴他,他們兩人終究還是誰都沒有贏得她,因為最終她還是回歸了屬于她的地方。
當年他是做了什么反應?恨?恨到痛切心扉,發誓此生若有機會,定不會再相信情愛,所以,這些年,他的心,早已變得冰冷堅硬,不會為任何事而有激動的情緒。但今日,他依舊為那個倔強的女子,而心痛心悸。
緩緩抬頭,往如那雙如深潭寒水般的眼瞳中,依舊冷著聲音問道:“你跟我說這些,是為了什么?”
“有一件事需要你幫朕去做,做完了,朕便放你去看天姬雪梓的尸身。”
“尸身”二字,讓他所有的冷漠偽裝剎那崩塌,手邊的頭盔,生生掐得變了形。
“好!”
“不問是為何事嗎?”
鷹笙抬頭看著那雙與自己相似的眉宇,搖了搖頭。
情劫情劫,即使身為最尊貴的仙界之主,也是難以跨過的。當年,瓏城寯(jun)也沒有渡過,眼前的男子,卻是正在經歷。
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說的便是此時吧。
看跌山中陷入一片慌亂之中。青蛇一族全部出了窯洞,男女老少殘兵弱將,再加上一個在此養傷的魅惑,面對仙界突然降臨的大隊剿殺神兵,還是被打得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