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的新婚之夜雙雙逃婚,其實是蔚連的手筆。
趙無極一心想嫁,又怎么可能會逃。
那是大約一個月之前。
少將軍和趙家聯姻,是天門的盛事。
蔚家的聘禮華貴,千兩聘金,一擔聘餅,八式海味(發菜、鮑魚、元貝、冬菇、蝦米、魷魚、海參、魚翅),三牲(兩對雞、豬肉三至五斤起雙飛)、大魚等,種類繁多,取意圓滿。
趙家的嫁妝,鳳冠霞帔、紅奩鋪地、一路蜿蜒的嫁妝宛若金龍般浩浩蕩蕩,錯彩鏤金、以千日之工打造的“千工床”,華貴雍容、朱漆雕花的“萬工轎”,素樸大氣、雅致秀美的紅櫥木柜、花幾、桌椅、木桶,以及衣物首飾、金銀珠翠等物,一鋪十里、天地之間流光溢彩。
拜堂當天。
蔚府闔府上下紅燈高掛,喜字滿貼,紅色的綢帶襯在匾額上方,一派喜氣。
新郎蔚連前一刻還在房間里,下一刻小廝進去尋他的時候,屋子里已然是空空如也。
蔚父青筋暴起,“找!翻遍蔚府,把那個逆子找回來!”這話當然是背著蔚夫人說的,她身體弱,受了這個刺激非得更加嚴重不可。
小廝們翻遍了每個角落,尋不到任何線索。
蔚夫人那邊得到消息,當下就知道了緣由,他是為了那個粉衣女子,應該是叫做阿鈴的。
趙無極則是糊里糊涂地,明明已經打扮完畢,新郎卻沒來接親。
吉時已經過了很久,蔚家派了小廝才來回稟,蔚連那邊臨時出了事,今日成親儀式取消,這邊為了面子,也只好稱趙家小姐也逃了婚。
對外給出的理由是兩人在前一天鬧了脾氣,成婚的日子往后推上半年。
蔚府。
“夫人的病好些了吧。”趙夫人寒暄道。
“還是老樣子。不過沒什么大事。”
“夫人,我最近聽聞,璇璣街上新開了一家糕點鋪子,做的琉璃糕,玲瓏剔透,陽光下閃著珠玉般的光澤,實在是美麗,這次也為夫人帶了些。”
趙無極標準的小圓臉,身穿一件青綠底折枝牡丹遍地金中衣,水紅色葫蘆雙喜紋鳳仙裙,身披泥金底刺繡折枝牡丹薄煙紗十樣錦。
飄逸的秀發,頭綰別致的葫蘆髻,插著鑲玉鳳凰展翅笄,腰系閃綠雙環四合如意束腰,上面掛著一個扣合如意堆繡荷包,腳上穿的是繡玉蘭花的鞋,芳菲嫵媚。
她說話很是有禮,送禮也實在有心。
“無極有心了,最近瞧著愈發水靈了,好看得緊。”蔚夫人和善地看著她,眼里滿是疼愛。
趙無極自覺自己還是比較受長輩們喜愛的,對這婚事倒也放心了一些。
“瞧無極這孩子,平常對我都沒有這么關心,倒是對她蔚連哥哥的母親這么關心,孩子大了,真真是盼嫁了。”趙夫人笑著打趣。
趙夫人這話說得很有深意,在逃婚的事情上,完完全全是蔚連的問題,蔚家理虧。
“蔚連這孩子確實是不太好。”蔚夫人只能說著自己的孩子不是,她雖然深居簡出,但是天門的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包括阿鈴已經住進了少將軍府。
說話的藝術就是,有人往外拐,就得有人往外摟。
趙夫人這邊也不能順著說,只能稍微夸一下,“不過少將軍終究是功績...”
“逆子!”蔚母突地這么說了一句,面色慍怒。
趙夫人和趙無極抖了抖。
“無極這么好的姑娘,這個逆子真是配不上!”
雖然這話是說趙無極的好,但是總是令她有些不安。
趙夫人頓了半晌,瞧著自家姑娘的模樣,還是開了口,“離成婚的日子還有五個月,我聽說,蔚連那孩子府上多了個姑娘。”
蔚夫人并不接話。
“這好像不太好吧。”趙夫人為著女兒也不怕什么,亮堂堂地說了出口。
趙無極在一旁微微低著頭,委屈演得恰到好處,多一分就做作,少一分就不夠幽怨。
“那個混賬!”蔚夫人一向是以慈母著稱,如今這幅樣子,拍案而起,不知怎的突然胸口發痛,只得撫著胸口,喘氣如牛,一邊道,“來人。”
身側丫鬟趕忙將她扶住坐在椅子上,一個在這邊瞧著,另一個出門去喊大夫。
趙家母女慌了神,來看望一下蔚夫人,竟將人弄得犯了病,傳出去誰能相信是無心的呢?
蔚夫人被扶進了臥房。
直到躺下,呼吸才好上一些。
蔚府上大夫常住,來得也快。
那邊府里的小廝就去少將軍府報了。
蔚連來得很快,聽小廝說了大概情況,當下就變了臉。
進門之后也完全不理那趙氏母女二人,只問道,“母親怎么樣?”
“因為受了些刺激,夫人的舊疾又復發了,大夫正在診治,怕是不大好。”丫鬟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以讓距離不遠的趙家母女聽見,尤其是說刺激二字的時候,更是朝那邊看了一眼。
趙無極攬著母親,輕聲道,“蔚連哥哥會不會因為這個遷怒我們?”
“應該不會,他也不會那么不知分寸,這事確實是我們不占理,等診治完了我們慰問幾句就回府吧。”
“我去跟蔚連哥哥解釋一下。”趙無極松開母親的手,朝著在臥房門口等待的蔚連走去。
“蔚連哥哥。”
蔚連頭都不回。
“蔚連哥哥,我和母親今天是來探望,夫人突然就身體不適,可把我們擔心壞了。”
“探望,突然身體不適?丫鬟小廝們看見的沒看見的,都聽到你們把她氣得拍桌子了!”蔚連語氣嚴厲,毫不留情。
“不是的,我們只是再說婚事。”她有些焦急地解釋,眼角含淚,我見猶憐。
“婚事?我們的婚事是我不對,可你們能不能不要來煩擾我體弱的母親!什么事都沖我來不好嗎?”他的眼眶都紅了,顯然是急得狠了。
“蔚連?你做什么?居然欺負無極?!”
“趙夫人,那你們來煩擾我母親導致她舊疾復發又是什么道理?!”
“你,”
“夫人,今天的事情我不想再吵,我母親還在里面,生死不明,你們先回去吧,以后不要來煩擾她了。”
這是明顯的送客。
趙家母女兩人訕訕地離開了。
蔚連推門進了臥房,那大夫起身稟告,“夫人的身體并無大礙,可能是一時著急,氣血不順,所以有片刻的不適。”
“多謝大夫。”
臥房里只留蔚連母子二人。
蔚連在椅子上坐下,“母親,演戲好玩嗎?”
床上閉目養神的蔚夫人試探著睜開了眼,輕聲問道,“她們走了?”
“對,被我趕走了。”
“嘖,你這孩子。”此時的蔚夫人笑得狡猾,哪里還有剛剛的虛弱樣子。
“說吧,裝病做什么?”
蔚連自己倒水,喝了兩杯才緩了緩,剛一聽到的時候確實是擔心得狠了,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到了這邊才反應過來。
堂堂將軍的夫人,蔚將軍風里來雨里去,遇到多少次危險,都沒把蔚夫人嚇著過,區區趙氏母女幾句話,怎么可能讓她病倒!
“他們想讓我把阿鈴從你府里弄出來,這我怎么可能嘛,兒媳婦肯定就得住在你府里,我就只能裝病把這事給推了,同時讓你們之間的關系惡化。”
蔚夫人確實讀書不算多,后院的一些勾心斗角也沒經歷過,但這不代表她沒有腦子。
蔚連的臉色這才好一些,“下次不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要不是我了解您,都得嚇一跳。”
“我自然是沒事了,你可得加油啊。”
蔚連苦笑,有些事情不是加油就能做到的。
“哎,你別這樣,這一副表情完全不像是我的兒子,垂頭喪氣,無奈苦笑,從來不是蔚家人的做派。”
六年級六班的第一課。
林措和沐城到得稍微早一些,在明珠塔一層等著老師,她對這里比較熟悉,翻閱著書架上的書。
冰藍老師來得準時。
“沐城,我叫你也來這里,你可知道是為了什么?”
“學生不知。”
“因為你們倆的能力。”
“相信你們倆對各自的能力也有所了解,一個造物,一個凝物。”
沐城顯然很詫異。
“林措的造物卻是很強悍,但是因為她能力不足,這物體只能支撐一定時間就會消散。而通過沐城的手段,可以讓那物體存留很長時間。”
“這個聽起來用處也不是很大嘛。”
“因為你造的那些都是有的沒的廢物一堆。”
“......”
“你若真的用心,可以造出當世罕見的武器。”
“我應該怎么做?”
“這要看你自己。好了,我今天給你們的任務就是,明珠塔二層,你們倆在里面觀摩武器的制造,然后自己動手,造出一把來。”說罷,他推開古舊的門,二樓僅有這一扇門,將兩人丟了進去。
漆黑的房間,瞬間就明亮起來。
通紅的炭火爐,有個黑發大叔光著上身,拿著錘子一下一下地鑿著鐵塊。
火紅的鐵塊,明顯是在火爐里燒了許久,每一下砸上去都有火星冒出,那黑發大叔肌肉緊實,一錘一錘接連不斷,富有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