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大公子,流蘇方才便已經(jīng)說過了,我雖是不懂你們這些京中的權(quán)謀算計,但是想要在百米之外射殺一個活人還是輕而易舉的,我若是真想要謀殺你們,這長箭怎么如今還會釘在墻壁之上呢?”
慕流蘇顯然不給楚琳瑯說話的機會,她懶洋洋的將將軍令牌收回衣袖,正經(jīng)其色的喚過青花,抬手便要去取那一柄彎弓。
“大公子若是不信流蘇所說,大可試一試流蘇的箭術(shù),到底是不是如此差勁連個人都射不準(zhǔn)。這樣吧,你就站在這里拿個東西,我去方才的地方,射下來給你看……”
可想而知,慕流蘇這番話楚琳瑯是越聽臉色越難看。
“胡鬧,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將軍豈能將如此兒戲!”榮親王妃見慕流蘇越說越離譜,竟然還想讓楚琳瑯作活靶子,簡直是天方夜譚。
慕流蘇面上露出一副無辜的神色:“我只是想向楚大公子證明,我并沒有謀殺王妃和楚大公子的意思呀,畢竟我的箭術(shù)不會差勁到一個人都?xì)⒉涣恕?
楚王妃見他如此一副胡攪蠻纏的模樣,頓時面上敷衍的擺擺手,恨不得趕緊將這個瘟神送走:“行了行了,本王妃知道將軍沒有謀殺的意思,可是本王妃很是好奇,為何將軍偏偏要在榮親王府門前射箭呢?將軍可知道,你方才射中的可是弦音與靈犀的婚書!”
言下之意,即便你實在太過猖狂,竟是連別人的婚書都敢想射就射。
慕流蘇眨眨眼,淡然一笑:“我當(dāng)然知道那是婚書,若不是婚書,我沒事浪費我的箭射那一張破紙干嘛?”
榮親王妃一噎,哪里會想到慕流蘇會如此輕而易舉就承認(rèn)了,也不知慕流蘇心里到底是如何的想法才能說的如此理直氣壯,竟是讓她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那邊許靈犀剛剛從一眾丫鬟婆子的噓寒問暖中回過神來,就聽見慕流蘇承認(rèn)了是她故意射的箭。其實兩箭直穿而過都是朝著那紙婚書而來,顯然是有人刻意的,但是聽著慕流蘇如此見場面話都懶得應(yīng)付的模樣,許靈犀自然是忍不住火冒三丈,沖上前去怒火沖沖的吼了一聲。
“原來是你壞了本小姐的好事!你沒事射本小姐的婚書干嘛!”
慕流蘇視線懶洋洋的落在許靈犀身上,見那一張嬌俏小臉因為摔了一跤微微皺著,然而卻絲毫不損她的刁蠻德行。
慕流蘇見著這么一張臉,忽而就笑意彌漫,她站在階梯上,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的許靈犀。
許靈犀看著她那雙黝黑如墨的鳳眸,這么一個和她年歲差不多的少年,竟然無端讓她有些膽寒。
一陣溫?zé)岬挠|感傳來,許靈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竟是慕流蘇忽而抬手,準(zhǔn)確無誤的捏住了她的下巴。
她下意識的想要掙脫她的手,然而那雙指節(jié)分明的手看似纖細(xì),卻帶著極大的力道,許靈犀等瞪著眸子,有些驚慌失措:“混蛋!你還不快放開本小姐!”
慕流蘇捏著許靈犀的下巴,眉眼間都是笑意,審視的目光就宛如打量著一件物事兒一般。
半晌,慕流蘇驀然松開手,原本大力掙扎的許靈犀被這么陡然一松,連著后退了數(shù)步,差點又一頭栽倒在地上。
她惱怒的轉(zhuǎn)過臉,尚未來得及發(fā)作,只見慕流蘇接過了青花遞過來的手帕,仔細(xì)的擦了擦方才碰到了許靈犀下巴的手指,面露嫌棄之意:“原來許小姐是哥如此容貌丑陋,脾氣暴躁,不懂尊卑毫無禮教的粗魯婦人。”
此言一出,滿街寂靜。
原本在一旁榮親王妃和楚琳瑯也是忍不住嘴角抽搐,而一側(cè)正欲發(fā)作的許靈犀更是黑了一張臉,氣的渾身發(fā)抖。
與之相反的,初一自然是覺得大出一口惡氣,不由得連連感嘆,主子竟然有幸結(jié)交了慕將軍這樣的人,總能在危難之際出現(xiàn),救主子與水火之中。
原本沉默安靜的姬弦音聽見紫竹衣衫的清貴少年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面上也不由露出一抹難以察覺的精致淺笑。
慕流蘇卻是壓根不待人反應(yīng),又看向了榮親王妃,神色正經(jīng)的道:“就么個上不得臺面的婦人,便是榮親王妃這個慈母給弦音挑的正妻?”
若說榮親王妃上一秒還只是冷眼旁觀的看許靈犀笑話,如今自然是恨毒了慕流蘇這么一張厲害的嘴,她方才浪費了那么多時間,做了那么久的時間不就是為了做好面子工程么,花了她如此精力才營造出的慈母形象,竟然是被姬弦音這么一張利嘴陡然前功盡棄。
她臉色難看,卻是盡量維持著作為王妃的端莊氣質(zhì):“將軍哪里的話,靈犀不過是因為被弦音派人丟出去傷了心才如此情緒激動,將軍雖然與弦音交好,許是聽了些許誤會的話,卻是萬萬不該如此詆毀一個尚未出閣的姑娘家的。”
這話一邊拐著玩兒罵了慕流蘇一介將軍還詆毀一個小姑娘,另一邊又點出慕流蘇可能是受了姬弦音私下里對許靈犀的詆毀才對許靈犀有所偏見,可是許靈犀不過一個小姑娘,被未婚夫如此心狠對待,稍微情緒激動了鬧上門來雖說是有也不合情理,可終究也是情有可原的。
慕流蘇哪里會看不出榮親王妃試圖含糊過去的目的,她冷笑道:“流蘇說得有沒有錯,眾人心中自然都有數(shù),榮親王妃又何必辯解呢?”
她嫌棄萬分的打量著許靈犀,像是在打量著一件被人丟掉的垃圾,難掩嫌惡:“論容貌,不說遠遠配不上弦音,便是本將軍身邊這小婢女青花也比她好看萬分,這可不就是容貌丑陋?說她脾氣暴躁,看看她在王府門前的作風(fēng)自然不用本將軍再多說,本將軍說她不懂尊卑毫無禮教,那也是因為她見到本將軍毫不行禮全無規(guī)矩,至于婦人一說,一個心心念念著楚大公子,還鬧得風(fēng)風(fēng)雨雨滿城皆知的女人,難不成還當(dāng)?shù)钠鹨痪溟|閣女子?”
末了,慕流蘇直視榮親王妃,眼中帶著諷刺的笑意:“本將軍真是好奇,不知道是王妃有了眼疾才看中了這么一個女子給弦音做妻,還是王妃其實——別有用心呢?”
這便算是赤裸裸的譏諷了,慕流蘇儼然是半點面子都沒有給榮親王妃。
她那么一番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的闡述下來,言語間毫無漏洞,字字直擊要害,聽得一眾看客都覺得極為有道理。
這么一看,慕流蘇說的都是大家親眼所見的,只除了那一句容貌丑陋,雖說許靈犀的容顏確實不及姬弦音十分之一的驚艷,但是好歹也算半個美人,只不過她的言行舉止確實是個不如何能上的了臺面的丫頭罷了。
榮親王妃若真是如她表現(xiàn)出來的那般慈母形象,又如何會給姬弦音挑了這么個把姬弦音臉面都快丟完了的兒媳婦呢?
若不是因為別有用心想要羞辱姬弦音,難不成還真有了眼疾不成?
“我就說嘛,這姬二公子又不是王妃的親生孩子,這怎么可能會真的對待姬二公子呢?原來一切都是裝的呀!”
“真是最毒婦人心,姬二公子本就沒了生母,聽說榮親王爺也不如何關(guān)心,這么個體弱多病的少年,她居然都下的去手,竟然如此狠毒的羞辱他。”
“可不是嘛,若不是英武將軍聰慧,點醒了大家,咋們指不定還得被蒙騙到什么時候呢!”
“這許靈犀能嫁給姬二公子是她百年都修不來的福分,有了親事不好好收斂,竟然還去肖想自己未婚夫的哥哥,我呸,真是不要臉!”
……
榮親王妃咬牙,這該死的慕流蘇,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幫著姬弦音了,如今輿論壓倒性的偏向姬弦音,形式如此對自己不利,她卻不得不咬牙死撐,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凄楚模樣。
“將軍何必如此詆毀本王妃還有靈犀,說到底若不是前兩日宮宴,弦音親自派人將靈犀給扔在了宮外,還還得這么個小姑娘破了相,靈犀想必也不會被刺激到如此地步……”
是了,只要一口咬定許靈犀是因為姬弦音才導(dǎo)致了如今這個局面,那便是不管慕流蘇如何說總歸還是缺了理的。
許靈犀顯然也知道如今成了眾矢之的,萬萬不能再若方才那般囂張跋扈,但是一直以來的無理性子哪里是她一時想改就能改的。
即便她心中想要克制些許,卻終究還是學(xué)不來榮親王妃那般擅長變臉的模樣,帶最后,她移開視線,轉(zhuǎn)而惡狠狠的瞪著姬弦音道:“是你先不仁本小姐才不義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心狠手辣妄圖加害本小姐,將本小姐丟在那么個舉目無人的危險地方,若不是本姑娘命大,指不定會出什么危險,是你逼本小姐這樣做的,是你把本小姐弄成這個模樣,事到如今,你卻還是不知悔改,甚至還想把臟水都潑到本小姐身上嗎?!”
許靈犀顯然十分激動,瞪著姬弦音的時候果真像極了一個被負(fù)心人傷害了所以才導(dǎo)致性情大變的受害少女。
青花和初一十五顯然是沒有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尤其是十五,人是他出手丟的,雖說確實容易受到驚嚇,可那地方是她自己挑的,他不過是將她扔遠了一點,甚至落地時候還確保了她不會受到傷害,她言語間怎么儼然一副受了什么不得了的凌辱一般的大罪,倒是真將姬弦音烘托成了那么個負(fù)心漢了。
慕流蘇顯然也是沒有心情和許靈犀再磨嘰下去了,她已經(jīng)是極力克制了自己的情緒,若是任由許靈犀繼續(xù)這么裝模作樣下去,慕流蘇真的害怕自己會控制不住一巴掌甩在她的臉上,更或者直接拿一把長劍結(jié)果了她。
她極為不耐煩的道:“許小姐可真是會演戲,姬二公子有沒有親口下令派人將你丟出去想必你心里都是沒數(shù)的。本將軍倒真的很好奇許小姐你憑什么這么認(rèn)定那就是姬二公子所為呢?”
許靈犀哪里知道是不是姬弦音下的命令所以自己才會被拎著丟了出去,她不過是隨意找個借口罷了,哪里會去管是誰下的命令,何況當(dāng)時只有姬弦音和自己二人在,怎么可能會有別人插手,多半便是姬弦音下的令了。
許靈犀想到這里,整個人都有了幾分底氣,她不屑的開口:“那里除了我便是姬弦音和他的侍衛(wèi),不是他下令,難不成還是別人不成?”
原本以為姬弦音這次應(yīng)當(dāng)是再怎么狡辯也洗脫不清了。誰知道慕流蘇忽而唇角勾笑,語氣森涼道:“那可真是好巧,下令的不是姬二公子,而是——本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