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內。
整間牢房一片昏暗,只有那不大的方形窗子內透出一點點月光,清白的月色灑在素白的衣服上,更顯得他萎靡不振。俞書淮一身囚服,長身而立,凝視著不大的窗子,兩手自然下垂,面上略帶頹敗之感,兩只眼睛微微閉著,讓人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恐怕不止別人想不通,就連他自己想不通,今日明明就是想給公主送點安神凝香,討公主歡喜,為何會落到如此田地!
明明兩日前還不是這樣的,前日他還正是春風得意的新科狀元,轉眼便是鋃鐺入獄的落魄書生,都說皇家無情,果真如此。
皇上如此,公主亦是如此,一個是說是他最喜愛的臣子,一個說是她最愛的良夫,到頭來這般田地還不是他們兩個所為。
果然啊,他最不喜皇家的人,一個個都是虛偽的讓你惡心。
“寧小侯爺來了?不知小侯爺此刻前來是看望那個犯人?”獄卒滿臉橫肉一面諂媚道。
“放心,不為難你們,我就是來看看今早被關進來的狀元郎。”
“小侯爺那請你長話短說,小人也不容易。”
“放心,還請這事不要伸張。”說著把手上沉甸甸的銀子往獄卒手上一扔,那獄卒的臉仿佛能笑出花來。
“我懂,我懂。”隨后對著后面的人說道:“弟兄們,來喝酒喝酒。”
來到監牢門口時,俞書淮正站立在牢房之中,頭微微仰著看著那不大的窗子,不知道是在看外面的風景,還是只是想這樣靜靜的待著。
聽到聲響,他回了回頭見是寧小侯爺,并未搭話,只是繼續看著那月色,仿佛那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景一般。
見他不答話,寧小侯爺倒是先忍不住了,“俞狀元,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俞狀元應該知道吧!”
這時他才回過頭來,“侯爺現在我只是一介草民,這狀元不狀元的,還請侯爺不要提了。”
寧榮一副了然,“俞公子還是這樣啊!”
無論是話語還是對他人上,他總是看起來光明磊落,但那暗處的誅心行動卻不肯擺在明面之上。典型的小人,只是他不肯承認罷了。
“我俞書淮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嗎?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書淮還是清楚的。寧小侯爺今日過來,恐怕不止這一件事吧!”
“當然除了來敲打敲打你,還有就是讓你知道不是二皇子不救你,實在是這公主咬的太緊,遲遲不松口。果然這這嫉妒的女人最是可怕,得不到就要毀了。”
“怎么?聽小侯爺的意思知道原因了。”
“你似乎一點都不著急啊,難道你真的不怕殺頭嗎?”看著他泰然自若的樣子,寧榮忍不住問道。
“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如今我身處在大牢之中,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惱怒,恐慌只能徒增煩惱罷了。再說,既然你能出現在這里證明我也不是廢掉的棋子,二皇子有辦法了。”
寧榮瞧他一臉淡然,絲毫不見那慌張的眼色,不知道還以為他只是隨意的來牢里閑來逛逛,就這份氣定神閑,臨危不亂的樣子,是多少人都做不到的。
“你現在這幅樣子要是讓皇上看見了,不知道有多欣慰。”
“現在可以告訴公主為何突然變了主意,還有是何人陷害我了。”
寧榮走進牢房,走到他身邊小聲的問道:“是不是陷害還未可知呢?難道你沒有想要給公主下毒,來博得你的美名嗎?”
“寧侯爺說笑了,我只是一介草民,怎么敢啊!”
寧榮只是笑笑并未接話,采骨這事情還真說不準是誣陷他,不過他并不在意,話題一轉,“放心吧,二皇子已經找到證據證明你不是毒害公主的人了,只是你那在老家的妻子恐怕有些說不清楚了,你跟公主的婚事也算是黃了。”
“背后之人究竟是誰?”俞書淮表面風輕云淡,一副不在意的模樣,但那緊抓衣袖的雙手還是暗示了他心中的不甘。
這次一場牢獄之災算是把皇上和公主這半年的好感全都付之東流了。沒有人知道他做這些有多辛苦。
“你家中有妻之事聽說是蔣寧玨告訴公主的,至于這下毒之事還未找出背后之人。”
“蔣寧玨?就是京城的那個有名的紈绔?他怎么知道這件事的?他們兩個不是一直不對嗎?這蔣寧玨怎么告訴公主?”
“這我就不清楚了,據說是他當時隨口聽人說的,便記下了。”
“隨口一記便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告訴公主。這蔣寧玨也不想市京傳言一般無能嗎?”
“你這一說還真是有些不大對勁,眼看木已成舟,卻偏偏出了差錯。”他仔細想了一下,發現這蔣寧玨變得紈绔也只是這半年的時間,怎么給人的感覺他荒廢了許久呢!
“寧侯爺還是查查比較好。”
獄卒醉熏熏的走過來,輕聲問道:“小侯爺時間差不多了。”
寧容擺了擺手說:“我知道了。”
“你放心,你在這兒待不了多久能到,二皇子很快就把你救出去的。”
“書淮在這里先謝過二皇子了。”
出了監牢,寧榮上了馬車,這才問道:“二皇子,為何要救他,看上去氣質不凡,我也沒看出來他哪里有能耐。”
“寧榮,你啊還是太單純,這俞書淮可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單純,有心計,心狠手辣,多年的妻子說拋棄便拋棄。我相信,就是我沒有出手相救,他也能從監牢里出來,何不幫他一把讓他趁了我的情。”
“你就不怕他背叛你嗎?”
“為功名,為權利,人只要有了弱點他就能為你所用。”
俞書淮現在能保持那么鎮定,還真如二皇子所說,確實能讓他安然無恙的從監牢里出來,只不過過程會辛苦一點,多日來營造的溫文爾雅的君子形象可能被撕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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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內
剛到辰時,綠柳便已經打好了洗臉水等著公主,她心里暗暗的想,今日公主睡眠還不錯,半夜沒有驚醒。
可是等了許久遲遲未見動靜,以為她只是貪睡,并未在意。可是等到辰時已經過去,公主還未醒,她這才慌了神。
聯想昨日的中毒,難道公主誤食用了什么東西才會如此,那人難不成還放了別的什么東西沒她們發現,越想越害怕,抬腿就往門口走,嘴里還念念有詞,‘阿彌陀佛,公主千萬不能有事啊’
誰知剛一出門便撞到了人,綠柳抬頭一看可不是蔣寧鈺嗎?,她像是抓住了主心干,結結巴巴的說:“蔣公子,請救救公主,公主好像中毒了。”
公主中毒,這事可非同小可,萬一出了好歹可不是將軍府能擔當的起的。
“什么,公主中毒了。”蔣寧鈺臉上錯愕的神情,還有一些綠柳看不懂的表情,好似隱隱帶著悲痛。她不確定的想。
“童巖,趕緊去請大夫,我隨你去看看公主。”他急忙吩咐道。
童巖也知事情嚴重,慌忙的去請大夫,蔣寧鈺趕緊隨著綠柳來到屋內。
只見她兩眼緊閉,胸脯微微起伏,人倒是像睡著了,不像是中毒該有的樣子,但是心中還是擔心,“公主可以食用什么東西。”
綠柳:“未曾。”公主近來睡眠并不好,半夜驚喜更是常事,今夜奴婢未曾聽過聲響,還以為公主終于可以睡個好覺,沒想到會出現這種事情。”
公主睡眠不好他也略有所聞,公主到這個時間點還未清醒,確實有些詭異。兩人這般說話,照說以她的性子早該醒了。
童巖拉著譚大夫還未站穩,便見公子又急忙拉著他進到屋內。
“譚大夫,你快看公主怎么回事,怎么遲遲未醒,是中毒了嗎?。”
譚大夫擦了擦頭上的薄汗,眼下剛剛開春居然讓他這個老頭子生出了夏天之感。
他看看床上的女子,呼吸平穩,未見不妥,又知他不會無緣無故的這般匆忙,抬手撫上她的脈搏。
蔣寧鈺瞧他并未言語,又驚恐道:“難道中了什么聞所未聞的毒藥,”見他不回話,他連最壞的打算都想好了,”童巖,趕緊去宮里喊御醫。”
譚大夫:“哎,別去。”說完一臉鄙視的看著蔣寧鈺,“我道是什么要緊事呢,公主只是睡著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
綠柳:“大夫,你真的沒有誤診,真的只是在睡覺。”
譚大夫:“我行醫三十多年還能連人睡覺都分不清楚,你也太小看我了。好了,別打攪她了,她現在正需要休息。”
蔣寧鈺送走了譚大夫這才長吁一口氣,這公主果然不讓人省心,連睡覺都要折磨人一番不可。
沒一會兒蔣夫人居然也來了,匆匆來到池煙閣關心地問道:“公主怎么了?”
蔣寧鈺道:“娘,她沒事,就是睡著了。”
蔣夫人有些懷疑的說:“當真,沒有騙為娘。”
“你不信可以問綠柳。”
蔣夫人看向綠柳道:“真的。”
綠柳尷尬的說:“真的。”
她也未曾想到公主只是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