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題的靠著一股信念在堅持,看的人首先沒堅持住,口吐白沫,倒在原地。
“不好,快替換那個監考。”
監考老師被兩人抬出來,馮耀頂上去。
那倒地的老師,嘴巴里還在喃喃自語:“殆素數死地,例外集合無限循環,要怎么解,怎么解?”
非專業的人士聽得莫名其妙,數學領域老師個個眉頭大皺,難,難,難。心頭接著狂跳,這個學生,懂殆素數例外集合,是真的在做那猜想啊。
馮耀來到楊帆邊上,先是檢查一遍堆在最底下的卷子,與自己答案對應,果然,都對了。
他不敢說話,怕打擾到這個孩子,又從下面開始看草稿紙,哥德巴赫猜想,真的能解嗎?“少年啊,你步伐太快了,慢一點,等待根基穩一些吧。”
“時間不夠,時間不夠了,要更快啊。”楊帆腦海里有個聲音大肆呼喚,那種精神執念,讓楊帆手中筆跡更快,更快。
一個個數字,一道道凌亂的字符,難以想象的速度,在白紙上瞬間涂滿。
動作眼花撩亂,字跡卻又鐵畫銀鉤。馮耀一個恍惚,到此,自己的思路已經跟不上了。
“還是慢了,還是慢了,快一點,再快一點,沒時間了。”
楊帆兩道鼻血噴出,把桌前數張白紙浸透。他左手把一張紙卷成兩團,塞住自己鼻孔,右手沒有一絲停頓。
“要出事了。”
這一幕,被走廊內老師都看在眼里,猜想能不能做出來另說,不要先出人命啊。
“還有幾分鐘,救護車到了沒?”
“兩分鐘響鈴,快了。救護人員馬上來。”
“擔架準備好,他的父母呢。”
“還在路上,十五分鐘內必到。我們已通知教育局了,警車護送他的父母,一定可以趕來。”
馮耀感受到那種心痛與急切,每過十秒,就看一下表,快啊,快啊。
驟然,鈴聲響起了,主辦方九中校長沖進教室,壓低聲音:“各位同學,卷子放桌子上,請有序從后門離開。”
考生早就發現了事情不對,把那位驚天動地的學生面孔印在心底,默默從后門離開。
二十幾位教師進入,想看稿子,又擔憂學生身體。
醫護人員抬著擔架,人群留出一道縫隙順利通過。
“怎么辦,他還在寫?”醫生問道。
“快打暈他,別繼續了。”
“電視看多了吧,抱歉,沒這種技術。”
“給他打鎮靜劑啊,這個總有吧。”
醫生點點頭,取出針頭,快貼近時,楊帆狂躁大叫:“滾,滾,別來煩我。”嘴里說著話,思路清晰,手上沒有一絲停頓,還在計算。
醫生傻眼了,病人不配合,要強制來嗎?
馮耀出列,低聲勸慰道:“楊帆,我是馮老師,你還能記得我吧。現在你可以休息了,已經夠了。”
馮耀兩手探出,想要阻止楊帆還在寫著的右手。楊帆猛然抬頭,精神從眼中爆發。
馮耀蹭蹭蹭后退三步,被人從后方擋住才頓住腳步,好強大的氣場。自己看一眼,就被鎮住。
這一下過后,楊帆眼角流下兩道血淚,左手一抹,繼續。
真是頑強的孩子,為什么還要繼續。
“怎么辦,怎么辦。”
“家長呢,家長呢?”
學生根本不配合,強來會和人拼命的,這是瘋魔了。
“多上幾個人,把他死死壓住了。”
“別動他,讓他做,讓他寫完。”剛才一下對視,馮耀感受到了執念,不讓他主動停下,他會成為活死人,精神永遠留在此刻。
“馮老師,你要搞清楚,現在是條人命。”
“我很明白。如果他自己不停,而被外力阻止,精神崩潰成為瘋子,比他的性命更可怕。”馮耀下定決心力保,天才都是瘋子,一念天堂,一念地獄。
既然如此,那就在觀察幾分鐘。
時間就在安靜中過去,走廊上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學生。事情老早在各位老師的交談中傳出來。
“真是找抽啊,哥德巴赫猜想也要挑戰。”
“如果是江水源,我還真會信幾分。”
“這個炒作的太過了,裝模作樣我也會啊。”
“滾,你們這些人,根本不了解他的情況。”曾思思也在人群里,面露擔憂之色。
“崔啟明,你說,楊帆真能解出來嗎?”
附中的學生都集中在一堆,自己學校出牛人了。
“不一定。有可能。”崔啟明是真不敢下結論。
“附中的,你們要搞明白,這個猜想做出來,是會轟動全球的,我們還是高中生,懂嗎?”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他是馮耀老師看重得弟子。早在開學時,他已經在進修研究生數學了。”女孩何晴興致高昂,狂吹自家同學。
哇。周邊一片低呼聲。這個人這么牛,真是小看了天下人。
“筆停了,筆停了,有結果了。”
走廊外,有學生發現了變故。
教室內,十幾雙眼睛死死盯著他的右手,同時大大松口氣,終于結束了。結果出來了嗎?
楊帆閉上眼睛,腦海內,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被干擾的電視屏幕,影子搖晃閃爍。
“少年,沒時間了,很抱歉利用了你。”
“大師,謝謝你讓我知道,什么是大師的氣量。”
“少年,接受了我的傳承,請繼續這條路,當你能做出來得時候,請到墳前,燒給我。”
“大師,我會走下去,走不下去,也會讓后代繼續,永生永世。”
欣慰地點點頭,身影崩壞,如同鏡子般破裂,變成一個個碎片,散入楊帆腦域。
睜開眼睛,此刻,他已經七竅流血,眼角血淚更是不斷,順著鼻沿滴下,把自己衣服,手臂,褲子染成一片紅色。
楊帆嗚嗚地哭了:“對不起,馮老師,我沒有做完,還差一點點,只差一點點啊……啊……啊。”
“楊帆,三百年里,數學家前仆后繼,也不過是越走越近。你,已經走在了他們的前面,堅持住,別哭。我們會看著你,敦促你,培養你,直到你完成那一步。你才十八歲,至少有六十年時間,那些銘記在墓碑偉人,才是真正的遺憾。比起他們,你應該感到慶幸。”
馮耀接過醫護人員毛巾,把他臉上血跡擦掉,再看他,已經昏迷過去了
馮耀輕輕抱住,放入準備好得擔架。隨著傷員離開,教室內開始新一輪的討論。
“不要動,這些紙誰都不能動,這是我九中得考場,草稿不能帶走。”九中校長搶先一步把整張課桌擋在自己身后。
“這是我附中學生寫的,誰敢打他注意。誰敢?”附中校長也到了,光禿禿的頭頂更現兇悍。
“很抱歉,我們紀律巡查有權利查看,那位同學是否作弊,所以必須先由我們保存。”
“神經病,他還需要作弊,你們巡查要先自查。”
……
馮耀聽到爭吵聲,回頭望去,頓時哈哈大笑,他第一次如此放肆的大笑,笑地眼淚都出來了,也許有十年沒笑過了。
老師,我和你說過,二十年內,給你送一個數學家,現在看來,不要二十年。
十年之后,可登天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