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如羅騰飛、虞允文、薛弼料想的一般,羅騰飛求親不成被拒,很快就傳揚了開來。
岳銀瓶大鬧鄂州,對于岳飛將她許給張憲一事抵死不從。
岳飛一怒之下,將岳銀瓶關押了起來。
此事很快傳入趙構的耳中,趙構初聞羅騰飛要求岳飛之女,神色大為驚恐。那多疑的心態(tài),登時覺得自己的王位不保,但聽岳飛因早已將岳銀瓶許給張憲,并且拒接羅騰飛的求親的時候,這才放心下來,但心神始終留意此事。
隨后岳銀瓶抵死不從,羅騰飛的不解,岳飛的一意孤行等等,一系列的發(fā)展皆傳入趙構耳中。
趙構假意調和,親自下詔詢問事情經(jīng)過。
岳飛回信告訴趙構:張憲、岳銀瓶青梅竹馬,早已定下婚約,只因張憲意圖就成事業(yè)再來迎娶岳銀瓶,所以一直拖延至今。并且表示當初讓岳銀瓶追隨羅騰飛只因當時羅騰飛麾下人手不足,卻想不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言語中透露了對于羅騰飛如此作為的不滿。
羅騰飛也回信告訴趙構,信中更是充滿了熊熊怒火。甚至有罵岳飛老頑固,老古董,都什么年代了,還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由戀愛,自由嫁娶,才是最好的選擇。
對于羅騰飛這種超前意識的言論,趙構也是目瞪口呆,聞所未聞,但岳飛、羅騰飛信中皆對彼此表現(xiàn)出了不滿,這正是他期望看到的。
趙構那扭曲的心思再度動了起來,他將羅騰飛的說法告訴了岳飛,也將岳飛的意思轉告給了羅騰飛。趙構表面是為了勸說羅岳和好,讓他們彼此了解對方的想法。
但實際卻是打算引發(fā)他們彼此之間的怒火。
果然,岳飛聞訊怒斥羅騰飛思想叛逆,顛覆傳統(tǒng),破壞千百年來老祖宗留下的規(guī)矩,其心可誅。
羅騰飛也指責岳飛為了收買人心而枉顧女兒幸福。
兩人各執(zhí)一詞,短短月余間,竟已成水火之勢,相互不再往來。
事情發(fā)展自此,最高興的莫過于趙構,據(jù)說這月余來,趙構的飯量已有著顯著的增加。
得知岳銀瓶被關押的羅騰飛,并沒有太過焦急,他以知道岳飛用意,只要這陣風頭一過,岳銀瓶自會“逃”出來,與自己匯合。
這天,羅騰飛正在處理政務,薛弼急沖沖的走了進來,他手中拿著一只信鴿,神情嚴肅,來到近前道:“相公,金安節(jié)來信了。”
羅騰飛放下手中事務,讓薛弼念信。
薛弼從飛鴿的腳上輕巧地解下一個絹卷,輕輕展開絹卷,朗聲讀道:“完顏兀術同意南征,正余北方招募金兵,出征時日不明,望早做準備。”
寥寥數(shù)語,說明一切,既沒有署名,也沒有收信人,即便給人截去,也不用擔心會暴露身份。
“太好了!”羅騰飛一拍手掌,大笑的站了起來,對于即來的戰(zhàn)事,羅騰飛沒有任何擔憂,反而充滿了計成的欣喜。
至紹興年間以來,宋金之間多次戰(zhàn)爭,皆為宋勝,但始終改變不了一點事實。論軍事實力,金國依舊凌駕于宋朝。宋朝能夠取勝,并不是宋朝有多么的強大。
關鍵是在于宋守金攻,大宋占據(jù)城池地利以及民心的便利,集合種種優(yōu)勢,才能取得勝利。
若當真北上伐金,羅騰飛可以肯定一點,宋朝的人三十萬大軍也只有自己的羅家軍、岳飛的岳家軍能夠艱難的取得勝利,至于韓世忠,吳玠等人十之八九會被金國擊敗。
雖然韓世忠,吳玠都是當世名將,但他們都是善守大將,沒有了城池地利的掩護,他們的軍隊根本不可能扛得住金國的騎兵。
僅僅只憑羅家軍、岳家軍這兩支孤軍,還遠遠不足以撼動整個金國。
若一意孤行,即便是羅家軍、岳家軍也將會全部葬送于北地。
所以,現(xiàn)在不是北伐的時機。
但他們不能夠等待時機的到來,金國是游牧民族,讓他們繁衍下去將會越來越強大。更何況他們若不行動,金人將會討伐北方義軍,一但北方義軍被消滅,等于失去了一個強而有利的盟友,同時也使得金國沒有了后顧之憂,形勢更加的堪憂。
所以此刻北伐是早死,按兵不動,那是等死。
真正最正確的方法就是將敵人誘惑至自己擅長的領域戰(zhàn)斗,誘惑敵人來攻。通過不斷的勝利,蠶食對方的土地,來消弱金國的整體實力,待金國實力大幅度縮水之際,才是北伐的真正良機。
羅騰飛將金安節(jié)派往金國的用意,正是如此。
這是當初羅騰飛跟東方勝閑聊時,一同定下的戰(zhàn)略方針。也只有如此,才能戰(zhàn)勝身為游牧民族,軍事實力又異常過硬的金國。
此番能夠逼迫金國南下來戰(zhàn),對于羅騰飛來說就是一次削弱金國的天賜良機,絕對不容錯過。
羅騰飛興奮的站起了身子,來回走了兩步,果斷下令道:“薛先生,你立刻傳令下去,讓我軍將士做好戰(zhàn)斗前準備。此外,由你代筆寫一封信給官家,讓官家通知韓世忠、岳帥說秋季金兵將再度南下,讓他們做好準備。此外,也讓官家準備些糧草,以免臨時調度,造成不便。”
這一提起糧草,羅騰飛立刻想起這秋季不正是秋收的季節(jié)?
他神色不由微變。
薛弼看在眼底,奇道:“相公可有什么顧及?”
羅騰飛肅然道:“這秋季正是秋收的季節(jié),戰(zhàn)事起時,以金人那豺狼習性必然會大肆搶掠,禍及一方。我南京南路農(nóng)業(yè)剛剛復興,若受摧殘當?shù)匕傩肇M不遭殃?”
薛弼嘆服道:“相公心系萬民,實在難得令人敬佩。相公所言極是,至當年的遼國起,他們每每進犯皆不帶糧草,只靠搶掠為生,他們稱之為打草谷。金人也是一般,若真如相公所料一般,秋季南下,境內田地難免會受到摧殘。”
“不行!”羅騰飛重拍案幾,道:“我決不允許那群金狗破壞百姓辛苦的莊稼!”細思片刻,道:“來人,命朱奕陳兵宋金邊境,熟悉地形,在各處要道駐扎,已備金兵到來。”
薛弼細思羅騰飛意圖,臉色逐漸吃重,道:“相公這是想在境外跟金國開戰(zhàn)?”
“不錯!”羅騰飛堅決道:“這要打仗,就要在別人家門口打,不能禍及自家百姓。這一仗,我們除了要勝利,還要制止任何一個金兵進入我宋境,破壞我方莊稼。”
羅騰飛積極備戰(zhàn),軍中上下兵將也意識到戰(zhàn)事即將來臨。
個個都倍感精神,在老兵眼中,金兵的到來,純粹是為送功勛而來,而在新兵眼底,金兵的到來,也將是他們初創(chuàng)輝煌的時刻。
與其他兵團相比,好戰(zhàn)的羅家軍已經(jīng)開始擦拳磨掌,準備大干一場了。
這日,羅騰飛巡視羅家軍軍營,查問軍備情況。
在羅騰飛的大力支持下,巢湖上的兵工廠規(guī)模擴張極為迅速。其中專門用來煉鐵、鍛鋼的火爐就多大一百余座,人數(shù)以擴充到了一千五百余人。
這一千五百余人日夜趕工,為羅家軍制造兵器。
在他們的辛苦努力下,年余間已經(jīng)造出了陌刀五千把,大馬士革刀一萬口,斬將刀一萬口以及三千桿馬槊。
陌刀、大馬士革刀以及經(jīng)過韓辰陽由武士刀改良的斬將刀,這三種兵器都是歷史上的兇器,是在場殺人的不二利刃。
有了這些利刃的存在,足以讓羅家軍的實力強上一個檔次。
五千把陌刀羅騰飛撥給了王俊的鐵甲軍,讓他們的鐵甲軍成為清一色的
陌刀衛(wèi),再現(xiàn)陳州城下,以步克騎的神話。
一萬口大馬士革刀,羅騰飛留下了兩千口裝備霸王騎,余下八千撥給了王勝的破敵軍,讓這支清一色的沖鋒騎兵具有遠沖近殺的能力。
剩下的一萬口斬將刀,羅騰飛撥給了魏勝的選鋒軍,從選鋒軍成立以來,這支隊伍就是羅家軍中攻城略地的王牌軍隊,攻無不破者,有了斬將刀的他們,能夠跟好的發(fā)揮自己的優(yōu)勢。
至于馬槊則是李顯忠麾下重甲騎兵配備的兵器,比起鐵槍,鐵制的馬槊沖鋒起來,更具威力。
羅騰飛見各軍士氣高昂,裝備精良,神色大為滿意,自傲道:“我羅家軍無愧為當世勁旅。”在短短五年間,能夠組建如此一支兵馬,羅騰飛心中充滿了驕傲自豪。
這時,羅騰飛得到王德在營外求見的消息。
羅騰飛頓感不悅,眉頭微皺,心中不爽。羅家軍的一切都讓人滿意,唯獨王德這顆老鼠屎卡在喉間,讓人覺得惡心反胃,心道:“這家伙不再潁川好好呆著,跑這來干什么?”當下,搖頭道:“告訴他,我很忙,讓他在潁川干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沒事別人煩我。”
對于王德,羅騰飛始終帶著鄙夷之心,這種有本事,卻膽小怕事的窩囊廢,羅騰飛實在不屑跟他有過多的接觸。
在軍營轉了一圈,抽空指點了一下諸將的武藝,天色也隨之暗淡了下來。
羅騰飛策馬返回陳州,剛叫開門,卻聽身后傳來一陣呼喚。
“相公……”
羅騰飛轉過身旁,卻見王德站在一旁。比起以前,如今的王德消瘦了不少,本略微發(fā)福的身軀已經(jīng)不見了,神色有些沒落,凄慘。
羅騰飛眉頭一皺,有些不客氣的道:“你還沒走?”
王德?lián)u頭道:“相公既然公事繁忙,末將不便打擾。只能來相公府外等候,等相公處理好公務后,再來拜見。”
什么公事繁忙,這擺明了是羅騰飛的敷衍之詞。
王德并非蠢蛋,不可能看不出羅騰飛這是有心不見,他這番話語明顯是在裝傻充愣。
羅騰飛心底明白不悅道:“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說了吧!”他甚至沒有請王德入府的想法。
王德“噗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
此時正是傍晚,回家的行人頗多,一個個都驚奇了看著王德,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羅騰飛也是好奇道:“你這是干什么?”
王德磕了個頭,哀求道:“我王德自知十余年來碌碌無為,令人恥笑。但我希望相公能給我一次機會,我要戰(zhàn),我想戰(zhàn),我想讓那些支持我,為我慘死的兄弟們知道。王夜叉回來了……”
王德不知何故,伏地不起,大聲悲哭了起來。
羅騰飛總算明白了王德的真正用意,問道:“你是想?yún)⒓咏酉聛淼拇髴?zhàn)?”
王德沒有說話,只是使勁的點了點頭。
“不可能!”羅騰飛斷然拒絕,道:“也許你真的想悔改了,但我不信你,更加不信你麾下的軍隊。我作為神武前軍主帥,不可能指派一支我自己信不過的軍隊上陣殺敵。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派你上戰(zhàn)場的。說空話沒有用,我討厭說空話的人。也不怕實話告訴你,若你不作出讓我滿意的事情出來,我這輩子都不會讓你上戰(zhàn)場。在我羅騰飛的心中,你王德根本就不是我神武前軍的一員。”
說完這番話后,羅騰飛轉身走進了府邸,并且讓下人關上了大門。
雖然虞允文讓羅騰飛考慮給王德一個機會,但羅騰飛不可能放著麾下信賴的大將不用,而改用一個膽小無能的懦夫。
時光流轉,炎熱的夏季即將過去。
正如羅騰飛事先預料的一般,北方傳來了金國大軍集結的消息,顯然是打算在秋高氣爽,草木豐茂的時候南下伐宋。
此消息傳來不久后,羅騰飛又度收到了金安節(jié)的密信。
金安節(jié)在信中確認了這個消息,并且表示完顏兀術已經(jīng)南下,當他渡過黃河,抵達中原的時候,差不多正是秋季。
與此同時,金安節(jié)還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此行完顏兀術起大軍共計十萬南下,其中女真人三萬,宋遼人四萬,還有三萬竟然是蒙古人。
咋聽此消息,羅騰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金兵中怎么可能有這么多的蒙古兵,苦笑道:“我都搞糊涂了,老子這是跟金人打,還是跟蒙古人打。”
薛弼道:“彥亨(金安節(jié))在信中已經(jīng)說明緣由了,完顏兀術的使者哈利慶深入蒙古拜見蒙古目前勢力最大的部落之一的烏爾奇部落,以重金聘請他的軍隊南下作戰(zhàn)。”
羅騰飛道:“這不是雇傭軍嗎?”雇傭軍在歷史上屢見不鮮,其中最著名的突厥的葛邏祿族部了,當年的怛羅斯之戰(zhàn)正是因為葛邏祿族得臨陣叛變,導致了高仙芝的大敗。
三萬女真人,三萬蒙古人,這意味著接下來的一戰(zhàn),他們面臨的將會是六萬當世最強力的騎兵部隊。
女真人的厲害毋庸置疑,多番交戰(zhàn),論士卒的戰(zhàn)力,雙方均在五五之間。蒙古人在戰(zhàn)場上那種埋藏在骨子里頭的勇猛,彪悍也是讓羅騰飛記憶猶新。年前救梁紅玉時,一千個蒙古人面對數(shù)十倍于己的羅家軍,死戰(zhàn)至最后一人,而且還給羅家軍帶來了不小的傷亡,羅騰飛此刻想來依舊歷歷在目。
“這會是一場硬戰(zhàn)!”虞允文神色嚴肅的說了七個字。
聽了這話的人無不點頭贊同。
羅騰飛大笑道:“同樣是一個腦袋的家伙,一刀下去照樣兩半。老子最喜歡打的就是這種硬戰(zhàn)。”
宋金邊境。
完顏亮、哈利慶一身儒生打扮,在邊境守兵的注視下緩緩遠去,看著防守嚴密的邊境防線,一隊隊健壯的騎士來回巡邏,均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走了兩里路,久候多時的護衛(wèi)迎了上來。
見他們兩人無恙,各自都松了口氣。
完顏亮的貼身侍衛(wèi)普皓上前道:“郎君無恙,我便放心了。”
完顏亮搖頭道:“宋境內防守雖然深嚴,但羅家軍不擾民,不為難百姓,只要不露出破綻,他們是不會為難我們的。此行斷然沒有危險。”
哈利慶雖是金人,但早幼年便來宋朝拜師學藝,對于宋朝的一切語言習俗了如指掌,言行舉止全然是一個宋朝文士,而完顏亮自幼仰慕漢人文化,對于宋朝的一切語言習俗雖不如哈利慶運用純熟,但他生在皇室,身上有著與生俱來的貴氣,讓人認為他是哪位達官貴人之后,即便有些行為怪異,在這個講究尊卑的時代,也無人會說些什么。
因此,他們兩人潛入宋朝多時,卻無一人發(fā)現(xiàn)他們是來至金國的間諜,而且是響當當?shù)拇笕宋铩?
見已到了安全地帶,哈利慶喜聲道:“完顏大人,一切都如你所料的一般。那羅騰飛果真決定在境外跟我們打這一戰(zhàn)。”
完顏亮并不覺得意外,而是咬牙切齒的沉聲道:“我對羅騰飛此人的了解,決不下于他對他自己的了解。此人確實是我大金最強大的勁敵,但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他太顧念百姓,為了不讓境內百姓遭受戰(zhàn)火之苦,他一定會在境外跟我們一戰(zhàn)。我正是算死這一點,才會想到這個辦法。”
完顏亮本性高傲,對于數(shù)敗羅騰飛耿耿于懷,生平最大的心愿就是擊敗羅騰飛血洗恥辱。
因此,羅騰飛的一舉一動,幾乎都在他的關注之下。只要是有關羅騰飛的消息,哪怕是羅騰飛今天放了幾個屁,他若是有機會知道,也不會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