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霆珂將西梵從肩頭放下,推至天臺的邊緣。
西梵深吸一口氣,目光往后一望,臉色瞬間煞白,“聶霆珂。”似求饒般發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恐懼。
她有恐高癥,四年前父親當著她的面從高樓上跳下的情景,到底是在她心底留下了陰影,雙手情不自禁地攀著男人堅實的臂膀,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般,無助而驚惶。
盛夏烈日照在頭頂,而她卻仿若墜入冰窖,從頭涼到腳。
男人冷冷地盯著他,好像高高在上盯著垂死掙扎獵物的獵人,手下的動作毫不猶豫地又送出去了幾分。
“啊!”女人驚呼尖叫,濕潤的小臉再次被淚水占據。
“聶霆珂……聶霆珂……”除了下意識地喊著這三個字,她腦中一片空白。
聶霆珂將她抱下來,用力地摟進懷里,一手摸著她的頭,一手為她拭去滿臉的淚水,“記住了嗎?”他輕輕地問,這就是挑釁他的后果。
她抓著他胸膛的衣襟,臉色慘白地點頭,她知道,如果她敢否定,這個男人一定會將她推下去,一定會。
第一次感覺死亡與自己這么臨近,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么卑微,什么自尊,什么公道,統統都是狗屁。
他終于滿意了她乖順的模樣,抬高她的下巴,低下頭,吻住她發抖的雙唇。
這是一個怎樣的男人?剛才雷風暴雨地要掐死她,現在和風細雨地將她摟在懷里,輕柔地說話,前后之間短短數分鐘,仿若判若兩人,喜怒無常。
西梵閉著眼,仿佛沒有知覺般,任由他擺弄自己的身體。他的手來回撫摸她的后腰,這才發覺女人整個后背都已經濕透。
伸手想要推開他,而他卻霸道地用雙手緊緊鉗住她的腰,不允許她有任何拒絕。
天上的云很白,她睜著眼,沒有焦距地看著,一直看著。
事畢,聶霆珂抱著西梵從大樓走出來,等在車邊的趙暉立馬打開車門,兩人的衣著都有些凌亂,剛才發生過什么,作為成年人,他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
趁老大放女人進車的那一瞬間,他快速瞟向車內,雖只是短暫一瞥,卻足以令他滿心驚駭。
女人仿佛陷入了昏睡之中,蒼白的小臉上泛著兩團不正常的紅暈,雙眼紅腫,臉上掛滿了淚痕,脖子上、胳膊上,手腕上,所有裸露在外的肌膚都慘不忍睹,烙著或紅或青的痕跡。
她如同一只被玩壞的洋娃娃,剛剛經受過壞人的一番折磨與摧殘,趙暉惻隱之心動了動,有些同情這個因生活而累的女孩。
傍晚,銀暨皇家酒店,秦妃兒享受地躺在按摩浴缸內,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828V 011號,速度點。”她以為是她點的MB。
“秦小姐,晚上好!”
一個極其難聽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秦妃兒皺眉,這不是她點的MB,身為高級MB,除了需要威猛的身材和高超的技巧,擁有一副好嗓子也是必備的條件。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鄙人發現了一段好玩的視頻,不知道秦小姐有沒有興趣。”
“沒有。”什么玩意兒!秦妃兒冷哼一聲,就欲掛線,卻聽見:“關于您心上人聶少爺的呢?”
“什么視頻?”吃驚。
“這么說你就是感興趣了,很好!秦小姐,我要的不多,五十萬,我先傳上半部分到你的電腦,五十萬進賬后,你就能看見下半部分。”
“我憑什么相信你?”
“五十萬而已,我損失不大,秦小姐可以慢慢考慮,看不看隨你。”
秦妃兒厭惡極了他用那副公鴨叫似的破嗓子吊兒郎當地說這番話,“你為什么不直接找聶霆珂,而來找我?”
能想到這點,證明她也不完全是個蠢貨。
“這些東西只對你有用,看了你就知道了。”對方似乎對她十分了解,意味深長地道。
秦妃兒好看的眉頭高高皺起,還欲問些什么,對方已經斷線。略猶豫了下,往指定的戶頭打了錢,反正才五十萬,就算被騙了也只是少買幾個包的問題。
神秘男沒有食言,五分鐘后整段視頻完整地傳進了她的電腦。
屏幕上正在播放的是,今天中午京都念慈醫院的貴賓電梯內監控錄下的畫面,男人狠狠地掐著女人的脖子,女人憤怒地推開他,他扛著女人走出電梯,一直站在電梯角落的手下沒有跟上去。
那個男人,正是她傾慕了七年的聶霆珂。
秦妃兒雙手握緊,尖細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手心,留下一個個紅跡,坐在電腦桌前,一瞬不瞬地盯著電腦屏,眼中迸射出一道道妒忌的視線,纖細的手指握著鼠標,重播,倒退,再重播,如此循環。
直到一陣悅耳的門鈴音樂響起,將她的思維打斷。
正是她叫的MB來了!
她起身去開門,門口立著一個白衣白褲高大威猛的男人,狂猛地勾住她的腰,將她按在門上來了個熱情的法式吻。
秦妃兒氣息微喘,本是想叫男人回去,卻半推半就地將他迎進了門。
一番云雨過后,兩人赤身躺在床上,男人靠在床頭,叼著一支煙,只要點上。
緩過神來的秦妃兒厭惡地皺起眉頭,“我這不許抽煙。”真當自己是大爺了。
男子聞言拿掉煙頭,無所謂地挑了跳眉梢,墨綠色瞳孔,深邃的五官,帶著濃濃西方異域的味道,配上魁梧的身材,說不出來的性感。
秦妃兒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了一遍,看了他一眼,從床頭拿過手機,遞給他,“如果你有辦法把這個女人勾到手,五百萬就是你的。”
男人接過,盯著屏幕上那張眼含淚水的倔強小臉,問道:“她是誰?”
“這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回答,這個活,你接還是不接。”
“接。”擲地有聲。
“很好!”秦妃兒滿意地點頭,臉上綻放出毒辣的笑容,“我會再聯系你,給你她的資料。現在,你可以滾了。”
說完,她從皮包內抽出一沓錢,變態地扔向空中,一張張紅色鈔票宛如秋天隨風飄舞的楓葉,漫天都是紅色,然后輕輕地落在地上。
男人彎下腰,一張一張撿起來,小心翼翼地疊成一沓,然后毫不留念地起身走出去。
秦妃兒無趣地靠在床頭,翻看著手機上的通訊錄。
月牙泉公寓,“滋滋滋……”地震動聲響起,男人瞥了一眼身旁仍然沉浸在夢鄉的女人,拿起手機,“喂。”
這是他的私人號碼,知道的人不多,除非是有急事,不會在這個點打電話給他。
“霆珂哥哥
!”
電話一接通,立馬傳來一個嗲嗲的女聲,是秦妃兒。
聶霆珂皺眉,想也沒想,用力地掐斷。
“嘟嘟嘟……”
秦妃兒瞪著手機屏上顯示的“通話結束”四個字,不死心地再次按下接通鍵,撥回去。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Sorry……”
女人捏著手機的五指指節泛白,太陽穴青筋若隱若現,臉色陰郁,五官扭曲,她又被拖進了黑名單!
因為姨媽秦美瓊,秦妃兒想弄到聶霆珂的私人號碼并不是問題。她沒有用自己的號碼打,因為她清楚霆珂哥哥知道是她,一定不會接。確實,聶霆珂早已經將她用過的所有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她只不過是想聽一聽他的聲音,想問一下那個令他另眼相待的女人究竟是誰?他就這么討厭自己嗎,連根她說一句話都不愿意?
秦妃兒委屈得眼眶盈滿了淚水,霆珂哥哥是她的,任何人都別想把他從自己身邊搶走。
遠東航運股票突然沒有預兆地開始暴跌,宮家團隊緊急應對,用盡各種辦法仍然沒能阻止它收盤前跌停的慘狀,第二天上午九點半開盤,兩個小時后再次掛上跌停板,如此連跌一個星期。
這家公司正是宮氏集團的主導產業,九三年成立,算下來也有了二十多年光景,在北方航運界實力不俗,沒想到因為一著不慎,眼看著隨時會傾覆在瞬息萬變的金融世界中。
宮家岌岌可危,宮儉德急的一夜白頭,可惜禍不單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遠東航運被查出偷稅漏稅眼中,宮儉德被檢察院帶走調查。
從電視里看著媒體鋪天蓋地的報道,西梵有些唏噓不已,同時有些大快人心。
她家以前做物流生意,一二年經濟危機時,西家受到嚴重波及,資金周轉不靈,西宮兩家原本十分交好,父親找宮儉德求助,豈料他表面答應幫忙,背后卻暗捅一刀,吞了西家的公司。后來西正國跳樓自殺,西宮兩家徹底反目成仇。
她沒能力為西家報仇,不過壞人自有壞人磨,宮儉德多行不義必自斃,遲早老天會收了他。
事情到此并未結束,宮儉德交了一筆天價保釋費后,從看守所出來。
一個星期后,一場聲勢浩大的訂婚宴在五星級酒店被提前舉行,宮簡兩家正式牽手聯姻。宮洺戈坐著輪椅出席,女方簡岸汀笑靨如花,而她身旁的男人卻全程沒有一個笑臉。
這個時候,簡家愿意來趟這趟渾水,證明簡岸汀對宮洺戈真的是真愛。
訂婚禮成第二天,宮儉德對外宣布退位讓賢,由獨子宮洺戈擔任集團總裁,管理公司事務,而他則退居二線,與此同時,作為交換條件,莊家大量注資宮氏。
跌得慘不忍睹的股票因為這場訂婚宴和莊氏的注資,漸漸平穩上浮。
西梵坐在電腦前,沉默地看著宮洺戈世紀訂婚宴場內視頻,一言不發。
他們多么般配,就像童話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幸福地在一起開啟下一段新的生活。
而她和他,就如鄭愁予筆下的《錯誤》。
我打江南走過,那等在季節里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你的心是小小的寂寞的城……我噠噠的馬蹄聲是美麗的錯誤,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