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長城 尾聲(2)
此去王家峪,路途遙遠。楊越挑了最近的一條路,要縱貫鳳凰山根據地,然后橫跨石太路,經過日軍在井陘——石家莊一線的四道封鎖線,然后才能進入晉冀魯豫根據地。
李雙洋不吭聲,趙喜發也不吭聲,李廣陽把抽完的煙摁滅在了碗里,他看了看楊越,又看了看地圖,好半天說了兩個字:“不行!”
“太危險了,這條路近是近,可是危機四伏!”趙喜發表態。
“我給你加強一個連進去,可能都摸不到鬼子的第二條封鎖線。”李雙洋也不贊同,“石太路上的鐵甲列車兇悍無比,我總不能把炮兵派上去掩護你吧。”
“人不需要多,兩個警衛員足夠了。”楊越不爭辯,“總部在催我,你讓我再游蕩半個
“都催你七八次了,不差這幾天。”趙喜發搖頭。
“這次不一樣,反擊岡村的囚籠政策正好需要抵近偵查,我也是順路去摸摸情況。”楊越說道:“可別忘了,我現在不是鳳凰山司令員,但我是總部作戰參謀。這些第一手資料可遇不可求,只要我們偽裝地好,鬼子發現不了。”
“再給你加強個警衛班,我的首長同志。”李雙洋不等楊越再反對,立刻把門外站著的司徒名揚叫了進來。
和楊越同行的還有許晴,接任劉香玉野戰醫院政委一職的干部還沒有到位,所以她不能跟著楊越一起走。呂向陽撥給許晴的武裝護送人員又和楊越走的不是同一條路,加強一個警衛班進去,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楊越想了想,沒有再堅持。
通過敵人的封鎖線不能帶任何有關八路軍的標識,十來個人換上了便裝,吃過了早飯就開拔了。楊越一身輕裝。什么都沒有帶,其實他也沒有什么東西可帶地,一切私人物品他留在了劉香玉的身邊。李雙洋答應他,等新的野戰醫院政委到位之后,他會讓人把劉香玉送到王家峪。警衛班地弟兄帶上了一些干糧,趕了兩馬車山里的皮貨,也就跟著楊越出了南莊。
此時部隊才剛剛出完早操,都在準備著日常的操課和訓練。曬谷場上的輜重營正在保養裝備和馬匹,空蕩蕩的麥地里。司徒名揚在組織直屬隊搞合成作戰眼簾。一切都像平常那樣安靜,李雙洋甚至都沒有把楊越送到村口,就和趙喜發、李廣陽兩人回去了司令部。
為了保密起見,司令部沒有組織歡送儀式,楊越也省了許多事。出了莊子,小隊繞過了大部隊,沿著河一路南下而去。
十一月份已經進入了冬天,早晨的寒氣頗為逼人。今天的天氣不算很好,時出時隱地日頭總是昏暗無比。凜冽的北風橫著刮。刀子一樣削著眾人冰涼的面頰。
楊越穿的是一身長大褂,頭戴一頂皮氈帽。他的十個手指上掛了四個金燦燦的戒指,胸口還有一條溜金的表鏈一直延伸到大褂的胸袋里。坐在馬車上的還有許晴,打扮得花枝招展,臉上撲滿了厚厚地粉妝。身上穿的是一件大紅花襖,活脫脫的一個闊太太的模樣。
警衛員們裝扮成了馬夫走卒,裹著骯臟的夾襖,有人特意剃了光頭,然后再罩上一定瓜皮棉毛。在這樣地一個亂世,這一行人的裝扮分外引人注目。尤其是坐在馬車上的楊越一邊搖頭晃腦,還一邊酌著小酒。他的一只手摟著許晴不斷地調笑著,完全無視路邊射來異樣的光芒。
“這對狗男女”一隊巡邏兵站在路邊,閃亮的鋼盔更是映襯著冬日里陽光的冰冷。
“什么玩意兒!”帶隊的排長挨個地打量著這一隊人馬。他把通行證看了一遍又看一遍,問道:“從哪來,上哪去!?”
“北平,進些山貨,去南面。”領頭的警衛員翻起了白眼,“這是皇軍地通行證,我們是良民。”
“良民?我看你們像探子。”偽軍排長咋呼著。幾個大頭兵挺著槍就去翻馬車。哪知眼前一亮。楊越攤開手掌露出了幾個光洋,“老總。行行好”
那偽軍排長倒是動作快,誰也沒看到他是怎么竄到楊越身邊的,一伸手就把錢掃進了自己的手里,然后掂量掂量,說:“你們這也太招搖了吧,遇上八路軍游擊隊,看不把你身上的搶光!”
“是是!”楊越露出了一副能讓自己惡心到吐的笑容,又從手指上拔下了一個金戒指,“老總,這年頭做生意不易。一趟買賣賺不著幾個錢。這一路上多虧皇軍的照應,咱們才能從北平到這兒。”
“行行”偽軍排長倒是講義氣,收了楊越的金戒指他也盡著自己地本分,“往前得五六里才是皇軍地哨卡,這一路上一直不太平,反正我巡邏到這里了,也該往回走,那我就幫襯幫襯,送你們一程吧。”
“好類!”
楊越沒想到這家伙居然還這么古道心腸,趕緊又掏出了一疊日軍軍票,“那就勞煩了,這些,給老總們喝茶”
“識數!”排長很滿意楊越的慷慨,他還善意地提醒,“皇軍可沒咱好說話,我們只能盡盡人事。能不能過哨卡,我可不能保證。誒,你們沒帶什么違禁地玩意兒吧?槍啊,藥啊之類的?”“沒,絕對沒!咱們是良民!”楊越拍著胸脯保證。
接下來似乎比較順利,這個熱心的偽軍排長實在是過謙了。在第一道封鎖線上日軍只是寥寥地建了幾個哨卡,沒有鐵絲網。附近的山頭上只有幾個望哨,也許還有潛伏哨,但是對這樣一條漫長的封鎖線來說,這樣的警戒其實起不了多少作用。偽軍排長的人緣很廣,他特意在沿途的村子里弄了幾條狗,每過一條哨卡,就送出去一條。鬼子兵們似乎一直對這隊友軍相當有好感,雙方見了面居然有說有笑,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楊越看得出,他們的關系應該不錯。對于楊越他們,鬼子也沒有很認真的檢查。
其實一切的真章都是在第二道防線以及過了鐵路之后的第三道封鎖線。這個區域是靠在平漢路,日軍不僅在關鍵的路口上設卡,附近的山上還拉上了鐵絲網,數量客觀的巡邏隊在山嶺之間來回巡視,比起第一道封鎖線來,這里的情況更為嚴峻。
偽軍排長終于在接近一個大哨卡的時候停了下來,他拍了拍楊越的肩膀,無奈地聳了聳肩,“再往前,我就過不去了。沒有皇軍的通行證,就算天王老子也別想過去。這條路已經有一個月沒有放走過老百姓了,我不能再往前了,先生自求多福吧!”
“沒事兒!”楊越“呵呵”笑著,又趕緊掏出了幾個大洋,“這個”
“誒!”這回偽軍排長居然臉紅了起來,“不不不,拿了你太多了。其實你這人挺大方的,聽兄弟一句,你還真不適合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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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財乃身外之物嘛!”楊越當然有自己的打算,所以他把大洋塞進了排長的手里。后者本就不是個臉皮薄的人,一番虛推之后,也欣然接受了。
“我叫劉榮貴,就在咱們剛過的炮樓里當值。有事,您以后知會一聲。能辦的,兄弟赴湯蹈火。”
“記住了!?”楊越“哈哈”大笑地作著揖,他的視線卻瞟向了警衛班的班長孫林。這是鳳凰山的老兵,楊越的眼神他理解地通透,“劉軍總,咱以后過這哨卡,就麻煩您了!”
“好說好說”劉榮貴打著哈哈,孫林也一起陪著笑。
楊越堅信車到山前必有路,他不是神棍,他不會算命。但是他有依仗,因為有許晴在,因為有他四年來的經驗在。
其實一直一來,偽軍的戰斗力不行,但是他們的哨卡卻是最好的同時也是難過的。有錢有財好辦事,沒錢開路,他們能把死的說成活的,能把活的說成死的。反倒是語言不通的鬼子,只要你有良民證或者通行證,又沒有什么可疑的話,基本上他們不會難為你。許晴先前離開鳳凰山,就是為了通行證。石太路上的情況不一樣,岡村在這里布置的士兵相當認真。除了每個人的良民證,他們還要仔細地檢查通行證。楊越早就做好了應對的準備,可等鬼子一上來,許晴倒是先開口了。
“讓你們的負責人過來!”
她用的是日語,很地道的口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