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上,愁眉不展的山杉元郁悶地看著窗外寧靜的夜色的高大樹影在溫柔的月光下隨風搖擺著,幾顆忽閃的星星不停地眨著眼睛,向下俯視著這一片進入沉睡的土地。
扛著中佐軍銜的特使把一身軍禮服穿得一絲不芶,金黃色的綬帶斜斜地披掛在肩膀上,向下垂著綬穗。一排皇家勛章別在胸口,映襯著那梳得足以摔死蒼蠅的油頭,端得是異常尊貴。
他顯然對中國的一切非常地感興趣,否則他也不會半夜三更地爬上火車,更不會在凌晨時刻還把一張白白嫩嫩的臉貼在車窗上看著外面的景色。
“山杉君,支那真的好大啊!”
“高月君是第一次來中國嗎?”山杉元無奈地陪坐在一邊,腦子里的瞌睡蟲早就開始鬧翻了天。
高月保轉過頭,很正經地點了點:“我以前在朝鮮呆過一段時間,后來一直在拉脫維亞擔任駐使武官,圣戰開始后,我還沒有機會到支那來。要不是因為諾門坎的戰事,我想這個特使還輪不到我來擔當。”
山杉元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很惋惜地說到:“諾門坎是帝國永遠的痛,據關東軍自己說,他們已經損失了一個師團的兵力了,蒙疆駐屯軍和滿洲國的軍隊也是損失慘重啊!我從前在參謀本部的時候就說過,只有完全征服了支那,帝國才有實力和精力去和歐洲、美洲列強分庭抗禮。可是軍部的某些人,實在是太急躁了!”
“是啊,蘇聯的強大。我是知道地!”高月保實在很不明白那些嚷嚷著要北進地本部高參怎么會有那么多的精力。現在的中國還沒有被征服,就妄想和北極熊再打一仗,以彰顯大日本皇軍地強大。他們可能都不知道。或者他們不愿意知道,現在的蘇聯已經完全不是一戰時期的俄國了。無論從裝備上還是人員上,皇軍是絕對不可能在北面有什么作為的!
“那高月特使此次來華的目的是......”山杉元終于把話題切向了正面,這個天皇特使閣下到中國來還沒超過十個小時,算上吃飯、休息地時間,他根本都沒有機會去仔細詢問。天皇派高月到底來干什么了!
“有兩個方面!”高月保也不掩飾,直接了當地說道:“一,查看華北駐屯軍以及華北戰局,分析為什么在華北,滿洲的大門口,皇軍為什么會屢戰屢敗。二,勸說關東軍的那些驕傲地有些眼高過頂的軍官們,讓他們別一天到晚盯著蘇聯!”
山杉元的老臉微紅。高月是給了他面子,按照高月的說法,天皇對華北很關心,而且很不滿意現在華北方面軍的所作所為。從高月第一站就到北平而且嚷嚷著要去石家莊就地觀察的情況來看。明顯調查他華北方面軍是放在重中之中。
“華北地局勢的確不讓人趕到樂觀,可是高月君。你說我們屢戰屢敗,卻不是實情!”山杉元想為自己辯解一番,說自己戰敗了,那絕對是對一個武士的侮辱!這半年來,皇軍四處打擊八路軍的游擊隊,破壞八路軍主力地根據地和群眾基礎以及生存環境。眼下的華北雖然形勢并不輕松,可相比起上半年八路軍主力滿華北亂跑地情況,已經好了許多!
“可是,請你告訴我,為什么大本營每天都要在天皇陛下的面前上本參你?”高月很莫名其妙地說到:“我們在東京,不是看你有沒有控制局勢,我們看不到!我們要的,只是八路軍主力的下落,你沒有殲滅他們,就是你的失職。皇軍在華中的方面軍現在大部分補給只能靠從海上運輸,很多部隊都得自籌物資,只有一小部分通過鐵路線從滿洲運過去,難道,這還不能說明你的失敗?”
“高月君...”山杉元沒有想到高月保的臉皮拉得如此之快,前一分鐘兩人還在熱熱鬧鬧地討論,后一分鐘就橫眉豎眼地開始指責。
“你不用再說了!”高月保表面上顯得很平靜,可是眼神里卻是不屑:“只要讓我找到華北方面軍不作為的證據,你就看著辦吧!”
高月的語氣非常囂張,山杉元好歹也曾經是大日本皇軍的陸相,一時間被這個中佐訓斥得下不來臺,他的手握勁了武士刀,可以說殺了高月
都有了。可是在高月的面前他卻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貴胄們都是眼睛長在腦袋上的人物,說翻臉就翻臉,而且還不能得罪他們。否則,天皇只要一開口,還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車廂里陷入了一片寂靜,高月說完這些話后,沒事人般地掏出了那塊天皇御賜的銀表看了看時間,又扭過頭去看向了窗外的夜景。對面的山杉元如坐針氈,尷尬地連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會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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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楊越一行穿過了鐵道線,漸漸地離開了鬼子在鐵道線上的防御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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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西貝的方面軍參謀不可能無緣無故深更半夜地跑進敵人的根據地,所以在離封鎖線的哨卡不遠處,楊越、小兔崽子和劉香玉都換回了原來的衣服。護送人員收拾好那一堆鬼子軍裝之后,楊越讓他們按原路先行回去,去參加明天早上的攻擊行動,自己帶著劉香玉和小兔崽子繼續向前走去。
此時才凌晨四點不到,天色還是黑沉沉的,沒有絲毫亮光。
卡之所以叫卡,意思就是這是設在必經之路當中一道關卡。前面的哨卡設在了兩座山的山口之間,翻過左側的山頭,是一條河,河里不時地有會敵人的小艇來回巡邏著。而越過右側的山,就是敵人的炮樓以及延綿十數里的鐵絲網陣地。鬼子的巡邏隊往復穿梭在這些鐵絲網的后面,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向一切想要從鐵絲網上方越過的人類開槍。所以,從正當途徑進入根據地的人,必須要經過面前的這道關卡。
楊越摸著黑,對哨卡進行了一次不短時間的抵近偵查。這個哨卡的防御力量相當可觀,面對他們的,最外層是大約一個小隊的偽軍,而在中心地帶,應該有不少于一伍的日軍,再往遠,依稀可以聽到還有人大聲地說著中國話。楊越的心里了然,這是一個三層防御的陣勢,敵人哨卡的縱深可能會超過一里地。
“我發誓,以后沒事老子絕對不往軍區亂跑,這哪是去開會,簡直就是考驗我的應變能力嘛!”
楊越心里在問候著鬼子的親娘,卻慢慢地退回到了劉香玉和小兔崽子休息的地方。
“等天亮,我們就過卡。不過你們可別掉以輕心,這個關卡不簡單,鬼子有重兵把守,一旦露陷,我們要么就被鬼子的機槍當成靶子,要么就要翻過這邊的山頭,跳河喂魚。不管怎么樣,提高一百二十分的警惕,要開槍,也要等我開第一槍!”
楊越的表情很凝重,語氣也是毋庸置疑的。小兔崽子暗中點點頭,至少楊越說什么,他還是會注意的。一邊的劉香玉卻有些不明白了,不是說偽軍里有個陳皮三嗎?他不是能幫他們安全地過關嗎?
“別天真了!”楊越沒好氣地解釋著:“靠人不如靠己,假如這是一個簡單的關卡,陳皮三自然可以幫我們安全度過。可是,陳皮三又不是日本人他親爹,鬼子憑什么會相信一個二鬼子?到時候如果有鬼子認真地糾纏,暴露的概率要大得多!我就想啊,有時候沒有內應比有內應要強得多!”
“司令員說地在理!”小兔崽子接口說到:“陳皮三的底細我們知道地不多,他的確幫過我們,可是如果要我們把性命交到他的手里,我看也不是很靠地住!”
劉香玉有些不高興,“神也是你們,鬼也是你們。有句話說地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我們已經通知了陳皮三,我們要過卡,那為什么臨到頭來還要改變主意?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要透露出去?這不是平添暴露自己的機會嗎?”
“是我有欠考慮!”楊越承認自己的確是大意了,“我真的沒有想到這個卡會有那么難過,記得我從軍區養傷會鳳凰山,這里還只是一個小哨卡,只有二十來個偽軍和五六個鬼子。”
“別怨天尤人了!我們的時間不多,早上必須過卡!”劉香玉把心一橫,一切就看早上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