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那些話我就走了出去，下了樓梯，在沈母不善的眼神中走出這個華麗的牢籠，一路出了別墅。

站在別墅外面，我等了十分鐘，沈世林沒有追出來。

我笑了笑，打車去了莫莫家。

當初還是學生的時候，我們曾經約定，不管誰先結婚，另一個人都要做伴娘。一定要一起幸福。

而我今天結了婚，突然的都沒來得及通知莫莫一聲。

路上，我翻來覆去的想要怎麼跟莫莫說，莫莫那性子，不容易糊弄，自從我的生活圈子混亂起來開始，我就下意識的減少了和她的接觸，就像我減少了和家裡的聯繫一樣，就是怕不小心被看出端倪。莫莫怎麼會允許我這麼糟踐自己。

一直到出租車停在莫莫的事務所前面，我都沒有想好一個說辭。

硬著頭皮走進去。前臺的小姐見過我幾次，衝我笑了笑說，“莫律師在樓上見客戶，何小姐要不先在這等一等？”

我笑著說，“不用了，我上去等她就好了。”

以往每次來找莫莫，她要是有事，我都是在她辦公室外頭的候客室等著她的，前臺小姐也不以爲意，笑了笑就繼續做自己的事了。我沿著環形的樓梯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剛爬上樓，就看到辦公室的門從裡面推開，一個男人走出來，西裝外套微皺，領帶桀驁不羈的鬆開。掛在脖子上，男人長的倒是不錯，就是看起來有些吊兒郎當。

我來不及反應，莫莫就出現在門口，髮絲散亂，職業裝也有些凌亂，左臉上有一個巴掌印，高高的腫起來，跟在男人身後。

男人轉過身看著莫莫說，“還挺不錯，明天拿著合同來我辦公室，再詳談。”

莫莫笑的花枝亂顫，一邊點頭一邊說，“好，好，謝謝顧總。”

男人不屑的彎了彎嘴角，轉身下樓，走到我身邊的時候，停了停，隨即又往下走。

我一直盯著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才轉過頭看向莫莫。

莫莫苦笑了一下，把門打開，“進來吧。”率先走進去。

我跟進去。

辦公室裡瀰漫著一股糜爛的氣息，文件和檔案散落一地，桌子上空無一物，分明是被人掃下去的。

莫莫走過去，把地上的紙一張一張的拾起來，一邊拾一邊指了指身後的沙發，“你先坐吧，將就一下，我馬上收拾好。”

我動了動嘴脣，終究沒有說什麼，走過去幫她撿。

撿著撿著，莫莫突然扔掉手裡的東西，抱住我嚎啕大哭起來。

莫莫從來都是很直很爽利的性子。哭就痛快哭，笑就痛快笑，不像我，哭不敢出聲，笑也要拿捏著。

莫莫的淚逐漸氤氳了我的肩膀，認識她這麼多年，頭一次見她哭這麼長時間，我知道，她一定很絕望。

很久之後，莫莫才抽泣著停下來，我抱著她沒說話，她卻輕輕的推開了我。

我看向莫莫，她臉上淚痕未乾，巴掌印仍然明顯，眼圈和鼻間通紅。神色間卻閃著疏離和倔強。

我鼻子一酸，重新抱住她。

我說，“對不起，是我混賬，我只顧著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你，都不知道你出了這麼大的事。”

莫莫不住的掙扎，我緊緊的抱住她。過了一會兒，她終於安靜下來。

一個下午，我陪她坐在辦公室裡，她一句話不說，我就一個字也沒問，一直到七點多，她接了一個電話，然後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

我也跟著站起來，緊張的看著她。

莫莫一言不發的往外走，我頓了頓，也跟著她走出去。

事務所外面，一輛深藍色的蘭博基尼靜靜的停在那裡，莫莫站住，整理了一下情緒，然後蓮步輕移緩緩走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半開的車窗玻璃裡，我看到莫莫嘟著紅脣，在中年男人的臉上親了一口，留下一個淺淺的脣印。

隨即車子就揚塵而去。

我在事務所外面，站了很長時間，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從頭到腳都是冰涼的。

我給莫莫發了一條短信。

“明天下午兩點，你家門口的咖啡廳，我有話跟你說，不見不散。”

然後打車回了公寓。其實知道對沈世林說了那些話，硬氣一點就應該搬出去，倔強，獨立。可是心裡下意識的有個連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的念頭。我想讓他找到我。

沈世林沒有像我期待的那樣出現在公寓裡，我輾轉反側折騰了一晚上纔將將睡著。第二天七點，鬧鐘響起來，我起牀洗漱穿衣，收拾好一切出門。

今天是青城出戒毒所的日子。先前和沈世林還好的時候。我曾死皮賴臉的磨著他答應我，到時候陪我一起來接青城，可到了今天，到底是隻有我一個人。

青城的精神還不錯，看起來和先前判若兩人，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我本來想把他送回學校，可青城倔強的不願意回去。我只好先帶他去吃飯，打算吃飯的時候給他做做思想工作。

我問青城，“想吃點什麼？”

青城搖搖頭，“隨便什麼都行。”

我嘆了口氣。帶他去了以前他很喜歡吃的一家烤魚店，那時候他愛吃，天天纏著我帶他去吃，可我那時候顧慮他的健康，很久纔會帶他去一次。現在重新來到這裡，我點完菜，看著對面神色奄奄的大男孩。

我知道，有些東西隨著時間還是悄無聲息的改變了。

菜端上來，我夾了一塊放到青城碗裡，斟酌著語氣開口，“青城，你還小，你還有無限可能，從現在開始，你的未來都抓在你的手裡，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學校那邊已經給你聯繫好了，那件事絕對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影響，你不用害怕。”

青城高高的昂著頭說，“姐。我真不想回去。我的未來有無限可能，爲什麼非得是大學這一條路呢？我可以做別的。”

我被噎的夠嗆，擡起頭冷笑著開口，“你的未來有無線可能？青城，你沒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你不懂其中的艱辛。你以爲，讓你讀大學是爲了給你找一條輕鬆的出路？不，不是！大學是你必經的一步，因爲你不讀大學，你未來那無線可能，全部都會折在大學門外！現在大學生有那麼多，我讓你回去讀書，是爲了讓你以後能和那些人平等的競爭一個機會，而不是承諾你讀完大學就能有一個好的出路！”

青城倔強的閉著嘴不說話，我爲他的不懂事一陣惱怒，正要再說，突然響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起來，陌生的男聲傳進來，“何小姐你好，我是h大學的招生辦主任，請問您弟弟有沒有興趣來我們學校？所有的專業，只要他想，他可以去任何一個。”

我拿著電話愣在原地，擡起頭來不敢置信的看著青城。

h大學，是全國排名前三的學校，比青城現在的大學，高了一個檔次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