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退居二線以後,我基本上也就是看看賬本,在大堂裡坐著喝喝茶而已,猛地閒下來,還真是渾身不自在,霓裳每天和唐家的兩個女兒玩的不亦樂乎,完全忘了還有我這個母親的存在了。
“咦~這個人怎麼這個樣子啊?”店裡的客人們都在對著站在門口的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一個穿著粗布衣服,滿臉大鬍子的男人揹著揹簍,滿腳泥濘的站在酒樓門口向裡張望著。
“這位客官,您有什麼事情麼?”劉勝上下打量來人。
“我想問一下,你們這裡的掌櫃姓什麼?”那人的聲音帶著一絲的渴望。
聽到那人的聲音,我的手有些顫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個人,那個人好像感覺到我注視的目光,不經意向我瞅來,他一對上我的目光,渾身顫抖,眼淚涌了出來。
我心裡有太多的疑問,如果我不去問他,我感覺我會後悔一輩子,我不知道我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可是,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他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我,他的聲音,他的眼神,多麼像一個人啊,多麼像那個我一直在找的人啊!
“你,爲什麼要找這裡的掌櫃?”我看著他,聲音有些顫抖。
“我想看看,這裡的掌櫃是不是在下的一位故人?”他哽咽著說。
“你——”我仔細辨認著,我多想證實我心中的想法。
“當年所託,不知今日是否可以覆命?”他哽咽的快要說不出話,他在極力的隱忍。
“你,跟我來!”我拉起他的胳膊,快步拉著他上了二樓的包間,完全忽視別人探究的目光。
將門重重關上,我艱難的轉身,還沒有站穩,他便一把將我抱進懷裡。
“鬱兒,鬱兒,你真的是鬱兒麼?”他痛哭流涕,渾身顫抖著。
“是,我是,你是孟慶儀麼?是麼?”我也哭出聲來,擡手回抱他。
“是,我是!鬱兒,我找你找的好苦,當年,我說什麼也不相信你會這麼離開我!”孟慶儀已經哽咽的泣不成聲。
“我沒死,我好好的活著!謝謝你,還這樣惦著我!”
孟慶儀鬆開手,哭笑著擡手撫摸著我的臉,爲我擦去眼淚。
“太好了,太好了!能再次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還好麼?”看著他鬍子拉碴的樣子,我的心,像被針紮了一般,他那般風流倜儻的人,居然爲了我,淪落成這副模樣。
孟慶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大鬍子,“是不是看不習慣?沒辦法,每天都有不同的人在找我們,我還得掙錢餬口,只能這樣!”
“對不起,爲了我,讓你受苦了!”我對他有太多的愧疚。
“只要你能好好的活著,這些苦,都是值得的!”孟慶儀溫柔的對我說著,完全不在意我帶給他的苦難。
我猛地撲進他的懷裡,眼淚落在他的胸口,今生,我欠他的太多了。
孟慶儀輕輕拍著我的背,安慰著我,“好了,我們這不是都團聚了麼!要是錦兒知道找到了他娘,一定會很高興的!”
經他提醒,我纔想起來錦兒的事情,離開他的懷抱,激動的看著他,“錦兒和蓮蓉都好麼?”
“好,都好!要不要去看看他們?”孟慶儀寵溺的看著我。
“要!我們這就走!”我興奮的拉著他就往外走,下樓的時候,碰上了白姐姐和唐鵬。
我高興的撲到白姐姐懷裡,“姐,我找到我的兒子了!”
“真的?”白姐姐驚訝的大叫一聲。
“林姨,恭喜您了!終於母子團聚了!”唐鵬站在一邊爲我高興著。
“是啊!我這就去接我兒子去!等我回來!”於是,我又風風火火的拉著孟慶儀走了。
走到一半,我才突然想起來,沒有將孟慶儀介紹給我的夥伴們認識。
他一點都不介意,只是笑著說了句,“來日方長!”
對呀,來日方長,以後,我們有的是時間相聚。
風馳是一匹寶馬,可以日行千里,孟慶儀卯足了勁也趕不上我,我有些著急,縱馬又跑回他的身邊,“慶儀,我們共用一匹馬吧!不然,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趕到啊!我都等不及了!”
孟慶儀看著我著急的模樣,笑得直搖頭,熬不過我的堅持,只好與我共乘一騎!他的氣息輕拂在我的耳邊,這讓我覺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我不是在做夢,我馬上就要見到我心心念的親生骨肉了。
“這不是沽縣的境內麼?”我們在沽縣邊境停了下來,我詫異的問道。
“爲了方便找你,我們始終就沒有離開過這裡!”孟慶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我們居然在同一個地方生活了那麼多年,卻從不曾相見!”我感嘆上天是如此的作弄人,突然話鋒一轉,“你是怎麼知道我在如意酒樓的?”
“這得感謝霍王!”孟慶儀輕聲一笑。
聽到這裡,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沽縣的百姓將我認了出來,而孟慶儀又一直住在沽縣,想不得到消息都難,我們在沽縣又有分店,找到我,實在太簡單了。
“駕——”孟慶儀一抖繮繩,我們繼續向前狂奔。
又行駛一段路程,我們在崖邊的一座寨子外停下,我回頭看了一眼孟慶儀,他含笑衝我點點頭。我知道蓮蓉和錦兒就在這裡面,我激動的心臟都要跳出來了,分別了七年的骨肉啊!
坐在馬上的我,渾身顫抖,如果不是孟慶儀一直攬著我,我估計我一定會在這短短的路程上跌下馬去。
“姨娘,你看錦兒耍的好不好?”一個小男孩耍著手裡的木劍,還不忘向旁邊的女子獻寶。
“好,好,錦兒一直都是最棒的!”一旁的女子寵溺般的看著眼前的小人兒。
我看著眼前的一幕,眼淚不爭氣的涌了出來,孟慶儀率先下了馬,他笑著將手遞給我,我扶著他的手下了馬。
小人兒見到孟慶儀回來,飛奔到孟慶儀的懷裡。
“姨丈,你可算回來了,錦兒練好劍了,你瞧瞧!”小人兒一副自豪樣,還不忘揮舞著手裡的小木劍。
我含著淚看著孟慶儀懷裡的小人兒,激動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小人兒突然意識到我的存在,一點也不害羞,跟我禮貌的笑笑,但一雙大眼睛始終滴溜溜的看著我。
他長得七分像我,只是那一雙劍眉、一張薄脣,到是極像君楚曦。
“小姐?小姐——”蓮蓉看到我,先是呆愣著不知所措,意識到我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哭喊著撲到我的懷來。
“蓮蓉,你受苦了!”我和蓮蓉緊緊相擁,痛哭流涕。
“真的是小姐,真的是小姐!小姐,蓮蓉還以爲再也見不到您了!”蓮蓉已經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蓮蓉不再是當初的小女生,現在儼然一副婦人模樣,眼裡多了幾分滄桑。她掙脫我的懷抱,拉著錦兒到我的身邊,哭笑著,有些語無倫次:
“娘,錦兒,娘,你娘!”
孩子顯然被大人這種相遇的場面震住了,有些不知所措,看看我,看看蓮蓉,最後又撲到孟慶儀的身上,抱著他的大腿,偷偷的看我。
我走到錦兒的身邊,然後蹲下,與他平視,“你叫君宸錦是麼?”
錦兒看著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錦兒想念孃親麼?”
“想!”錦兒甜甜的說了一個字。
“那如果,我告訴你,我是你的孃親,你高興麼?”我的心裡滿是期待。
錦兒看看我沒有說話,又擡頭向孟慶儀看去。
孟慶儀鬆開錦兒的手,也蹲了下來,撫摸著錦兒的小腦袋,“錦兒,聽姨丈說,現在你面前的這位,就是你的孃親!姨丈找了七年的,你的孃親!”
得到了孟慶儀的肯定,錦兒看著我,自己用自己的方式來確定,他擡手摸著我的臉,然後笑了,“你跟我長的好像,你真的是我的娘麼?”
我撫上他在我臉上的小手,哽咽著說,“恩,我真的是你的孃親,同樣也找了你七年的孃親!娘很想你!”
到底是小孩兒,得到了確定,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猛地撲到我的懷裡,差點把我推倒,“娘,錦兒好想你啊!”
“娘也真的真的好想你啊!”抱著我思念七年的兒子,我已經泣不成聲了。
孟慶儀笑看著我們,蓮蓉捂著嘴梨花帶雨,欣慰的扭頭抽泣。
我們大家坐到屋子裡,蓮蓉樂呵呵的給我泡茶,我環視了一下這間屋子,不禁皺起眉頭,這裡太簡陋了,他們究竟是如何熬過這七年的?
起初我以爲跟錦兒相認得費點力氣,孩子七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孃親,難免會有些生疏,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我們這麼容易就相認了,聽了蓮蓉的講述我才知道,這些年,他們一直跟錦兒講我的事情,所以,他雖然沒有見過我這個母親,但對我跳崖之前的事情瞭如指掌,心裡也一直盼望著有一天,他的母親可以站在他的面前。
我們母子相認以後,他就一直依偎著我,不離我的身邊,我乾脆把他抱到我的腿上坐著。
“蓮蓉,孟慶儀,你們成親了?”我樂呵呵的問著他們,剛纔我一直聽錦兒叫孟慶儀爲‘姨丈’。
“小姐,您別亂說,我們沒有成親,這不是爲了方便照顧錦兒麼!所以,我們對外就說是夫妻!”蓮蓉嬌羞的看了一眼孟慶儀,然後低下頭去。
看著蓮蓉的樣子,估計是對孟慶儀用情了,也是,相處了七年,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
“既然找到你們了,你們就跟我走吧!”我跟他們提議,他們不能總過著見不得人的日子。
“小姐到哪裡,蓮蓉就到哪裡!”蓮蓉一雙眼睛充滿了堅定。
“我當然無所謂了!”孟慶儀又開始嬉皮笑臉的。
“不過,孟慶儀,你先把你那把鬍子給我剃了,難看死了!”我給他丟了一個大白眼。
孟慶儀呵呵一笑,用手撫著鬍子,“我覺得挺性感的!”
“性感?別丟人了,你知道什麼叫性感?你光著膀子出去跑兩圈那才叫性感!”我又找到了當年跟他拌嘴的感覺。
蓮蓉和錦兒都掩著嘴狂樂。
“呵呵,就是這種感覺,七年沒這種感覺了!”孟慶儀放鬆般的靠在椅背上,回味著以前的種種。
“錦兒總算知道何人能治得了姨丈了!”錦兒趴在我的懷裡衝孟慶儀擠擠眼睛。
“臭小子,一邊呆著去!”孟慶儀笑罵著。
“娘,姨丈他欺負我!”說完,錦兒就往我懷裡鑽。
我攬著他,呵呵的樂著。
坐了一會兒,我怕天黑了趕路不好,就囑咐蓮蓉趕快收拾收拾東西,孟慶儀出去很快找了一輛馬車回來,錦兒說什麼都不離開我,沒辦法,我只能抱著他,和蓮蓉一起坐進馬車裡,孟慶儀在外面駕車,我們一起向隴縣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