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薇傷心難解，拒絕他的雙手，哭著祈求：“不要理我，求求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求你了……”

子靖不再觸碰她，展開雙手站起來，後退兩步。

他大約是站在她面前看了她一會兒，樑薇卻只是低著頭不言語。

過了許久，樑薇覺得寒氣透過自己背浸進骨頭裡了，她打了個冷顫擡起頭來，子靖已不見了蹤影。

“子靖……”她啞聲喚，無人應答，便連忙站起來往院外走。

走到院門口，只見端綺盈盈立於門口的杏花樹下。月光還隱在雲朵之後，可是她身上卻散發著如玉一般的清潔柔光，令人一看到她，聲音都不由得柔和起來，問：“子靖呢？”

端綺向外面輕輕一揚臉道：“他說你心情不好，他心情也不好。他想出去走一走，你又想留在這裡一個人靜一靜。怎麼，你已經安靜過了，要去找他？”

樑薇怔怔地點點頭道：“他去了哪？”

端綺溫柔地道：“他很喜歡梨湖的。”她恬靜的眉目間一抹笑意，彷彿看到兩人感情漸好，而心中欣慰。

樑薇無奈地笑了一下，便出去了。

來到梨湖湖畔，朦朧的月色下，只見湖面如一匹黑綢緞，柔軟、清涼。她看不到那個老者的船，倒是看到“黑綢緞”上面滑行著一艘畫舫，上面燈火通明，四周都垂著白紗幔，幽靈一樣突破黑暗，在湖面上悠悠遊蕩。

樑薇猶豫一下，還是足下一點，掠過水麪落到畫舫之上。白紗簾幕垂著，簾內簾外皆有燈籠，隱隱可見裡面坐著一個人。樑薇便在外一福道：“小女前來打擾，乃是爲了找尋舍弟，還請見諒。”

裡面不應，樑薇便問：“請問閣下有沒有見過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男子，長得挺英俊的，笑起來一邊臉上有個酒窩……不過，他大約這會兒不會笑了，現在的他應該看起來不大高興……”

裡面的人“嗤”地一笑道：“英姿妹，你說我長得挺英俊？”

樑薇一聽，正是子靖的聲音，便挑簾衝進去道：“子靖，你果然在這裡！”可是她走進來卻只看到李爲念。

樑薇怔了一下，眼珠一轉，往船艙內看一看道：“你也在？子靖在哪兒，我剛剛還聽到他的聲音了。”

李爲念望著她，微笑不語。樑薇穿過船艙走到船尾，卻也只見到了阿原。她看到阿原便問：“有沒有見到子靖？”

阿原搖一搖頭道：“我們沒有見到竹公子。”

樑薇問：“剛纔

說話的不是他？”

阿原微微一笑，暗暗向船艙內一指。樑薇這才明白過來，李爲念是模仿聲音的高手，剛纔的話是他模仿子靖說的。

明白這一點，她又羞又惱，走回船艙瞪他一眼，又往船頭走。

李爲念站起來擋住她的去路，抱歉一笑道：“你找他真有急事？我可以幫忙的。”

樑薇滿眼責怪地望他一眼道：“就算沒有急事，你也不必騙我。”

李爲念仍是滿臉笑意道：“不是我有意騙你，實在是你的話太好笑。”

樑薇睨他一眼，也不多言，繼續往前走。李爲念沒有再攔，而跟她一起走。

挑簾出來那一刻，浮雲飄過，月如銀盤，撒下柔柔清輝。月亮四周是朦朧的五彩月暈，湖面點點銀光，好似天上的星子被春夜的柔風吹到了湖中。

遠山是深黛色，隱約間還有一艘相似的畫舫在水面上浮動，靜謐恬淡……

“朦朧春月夜，美景世無雙……”李爲念緩緩吟道，“你覺得如何？”

樑薇想要找到子靖，可是找到子靖根本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一股悶氣在胸口堵著，令她只覺難受焦躁，哪裡有心思去欣賞美景。她於是嘆口氣問：“你來這裡是爲欣賞這朦朧月色嗎？”

李爲念的目光如一泓清水，柔柔地傾瀉到樑薇身上，柔聲問：“你願不願意留下來和我一起欣賞？”

樑薇不說願意，也不說不願意，站了半晌問：“有沒有酒？”

“酒？”李爲念想了想道，“有倒是有……”

“在哪兒？”朦朧月夜，公子如玉，樑薇卻不解風情，木頭人一樣轉個圈，要找酒在哪裡。

李爲念看她不對勁，便伸手輕輕拉住她的手，聲音溫暖如四月的風，關切地問：“英姿，你有心事？”

“我只想喝上幾杯……”

“是爲了這美景，還是借酒消愁？”

樑薇只是問：“酒呢？”

李爲念想了想，攜了她的手，緩緩回至艙內。艙內本就寬敞，更兼四面皆空只垂著紗幔，更顯出空曠。艙內陳設簡單，當中鋪了張碩大的毛色雪白的獸皮，獸皮當中一張方桌配了四張凳子。稍遠的地方設有琴案，案旁鼎中焚著香，白色的煙霧細細幾縷從鼎中徐徐升出，在鼎上空被風吹得如煙如霧，悠悠散去……

酒在桌旁放著，裝在一個小罈子裡。船內並無酒具，李爲念便將方桌上那套茶具裡的茶水傾入湖中，將壇中之酒倒入，在茶盅裡倒

了半盅。

樑薇端起茶盅，看著裡面琥珀色的酒液道：“看來，你並不打算在這裡喝酒的，連酒壺都沒有準備，卻又爲何在這裡放了一罈子？”

李爲念笑道：“在街上買了，準備回家喝的，卻一時不想回去，就帶上船了。”

樑薇並不在意，怔怔一笑，聞了聞酒的味道，問：“梅子酒還是桂花酒？”

李爲念不語，亦爲自己倒了一杯，試著飲了一口。

樑薇將杯中的酒喝下，品了品道：“彷彿是桂花酒……又不像……味道有那麼點奇怪……到底是什麼酒？”

李爲念將整杯酒喝下，微微一笑道：“不過就是尋常的酒……”

“你買時，就沒問老闆這是什麼酒？”樑薇對酒名很感興趣。

李爲念道：“隨意買的……”

樑薇見問不出，也就不問了，只是繼續喝起來。這酒味淡，她毫不費力就連著喝了幾杯。

李爲念陪著她喝了幾杯，覺得身上暖了些，頭也有些暈，心道這酒後勁倒大，見樑薇還要飲，便勸道：“少喝兩吧！！”

樑薇正喝得高興，豈肯罷休，便道：“酒還多著呢，這麼怕我喝？”說著，又連喝兩大杯。

樑薇又要倒，李爲念伸出手掌壓在壺蓋上道：“你喝得太急了，不要喝了。”

樑薇頭一陣暈，懶得和他爭，就停住不喝了。停了酒杯，她的心反而砰砰亂跳，頭暈得幾乎直不起頭來，便歪在桌上。

她頭腦昏昏，鼻子卻靈了起來，分辨出鼎中所焚的香料應該是檀香。空氣中另有一股香味，說不清道不明，可是那麼誘人，樑薇斜睨著李爲念問：“這是什麼香？”說完，她嚇了一跳，因爲她的聲音陡然間多了幾分嫵媚。

李爲念以手支額，搖著頭道：“我也聞到了……我也不知道好香……”

“是啊，好香……”樑薇被那股不明的香味吸引著，身不由己地追隨著它，一點點湊到了李爲念身邊。

“這個香味……”樑薇將手伸到他懷裡道，“這香味是從身上來的，你藏了什麼香料？”

她輕輕扯住他的衣領，李爲念將手握在她手上。他的手那樣燙，燙到了樑薇心裡。樑薇只覺得身體裡隱隱有股力，到處亂竄。她擡起頭，目光盈盈地迎上李爲念的目光。

李爲念額頭上起了一層汗珠，目光盪漾，情意瀲灩，全部膠著在樑薇身上。

李爲念伸出手扶在她的後腦上，低下頭在她脣上吻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