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桐也不生氣,反而添油加醋地道:“上一個練成這劍法的活該英年早逝!”
周潛光這才開口:“桐兒,你再胡鬧,我便親自動手,將你帶回去。”
周雪桐后退一步,強硬地道:“要不然你教我劍法,要不然你就看著我拿著蘭華劍行走江湖。我今天已得罪不少人,來日還會得罪更多。還有許多人要搶此劍,劍法我只會兩三招,打不過別人丟了劍,我便一頭撞死好了!”
梁薇忍不住罵道:“你敢拿自己的命威脅你爺爺,你不自己一頭撞死,也要被雷劈死的!”她對自己爺爺心疼敬愛的得緊,只肯讓他笑,從不有意惹他生氣,怎么見得周雪桐這般行事!
端綺本來不想妹妹多涉足此事,這時聽她罵,也覺得罵得對。郭湘婷聽梁薇罵表姐,高興不已,只盼著表姐再罵回,兩人互不相讓,打了起來才好。
周雪桐卻沒有理會梁薇這一罵,一雙妖媚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周潛光,盼他能夠回心轉意。周潛光與她僵持一會兒,終究還是無奈地說:“你知道的,你太師伯臨終前,我答應過她的,不會再讓誰練這劍法……”
“那個人不是我太師伯,只是爺爺的師姐,靈宗的皇后而已!”周雪桐也極是厭惡周潛光的師姐——秋以桐。
周潛光被她打斷,便停頓一下,仍舊好脾氣地接著說:“你認不認她是你太師伯,這話她都說過,我也答應了!”
周雪桐眼睛里又含了淚,用哭腔道:“她當時不過隨口一說,爺爺就奉為圣旨,您的親孫女這般求您,您卻不管不顧?”那悲戚肯求的聲音何其哀婉,眼淚配了上挑的桃花眼,好像新開的紅玫瑰,花刺暴露其外,有企圖的示弱,攻擊性的美艷。
梁薇不禁乍舌,為她的絕世演技,真的想跟她下跪,頂禮膜拜了!
周雪桐這般,果然觸到周潛光心中的柔軟處,愣了半晌,終究大袖一擺,長嘆道:“我答應了師姐,那便是答應了。快將劍拿回來,我本該將此劍毀了,只是不舍得……快拿回來,否則——秋兒,你去拿回來!”他背過身子,吩咐周念秋一聲,再不去看雪桐。
周雪桐希望破滅,這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便一指頭上的簪子向“子夜影”道:“你們都聽到了!我只想要劍譜,也唯有劍譜能換去我頭上的簪子!要不然,我立刻投湖!”
“子夜影”中那個身形猶如少年的人道:“呸!你不孝順都到外面來了,還拉我們下水,你不給我們不會偷的!看招,讓你知道知道,我曾無咎的厲害!”
郭岸行搶先一步,移了幾步擋在曾無咎與周雪桐之間,冷聲道:“你叫‘曾無咎’?倒是個文雅名字,可惜不干文雅之事。拿長繩的,你又叫什么名字?”
曾無咎替大哥回答:“我大哥人稱‘通天索’,姓喬名固;我二哥人稱‘千人面’;我則能‘開天下鎖’。”
郭岸行聽曾無咎言語間頗有些洋洋自得,哭笑不得地道:“呸,賊盜就是賊盜,好不要臉!”
喬固雖然穩重,也忍不住了,不等曾無咎罵,倒先說:“郭二少今天這個短,可是護定了?”
“你說周雪桐?我為什么要護她?什么簪子不簪子的我不管,你們偷東西,我就要管!”
梁薇不禁厭煩,低聲對她姐姐道:“怎么這會兒郭岸行這么糊涂,他要是不護短,就該給他表妹幾個耳光,押著她到周道長面前磕頭認錯!當孫女的這樣對爺爺,真是反了天!”
端綺聽到還未來得及表態,周雪桐已回眸向她笑道:“因為我表哥第一次跑鏢押送的東西,被‘子夜影’三人盜去了。他那時不知道對方名字,對方卻對他了如指掌,他深以為恨。所以,我把這些人引來,讓他報一報當年之仇啊!”
喬固連忙道:“郭二少還為當年之事不痛快?郭二少可知,你在不知情中,押送的東西里夾帶行賄之物。我等盜了那些臟銀,送至令姑公——靖國大將軍陳廣生書桌之上,請他以此為證據,好彈劾那官員。”
周雪桐道:“我外公是彈劾了那官員,也把我表哥罵了一大通。盛怒之下說他,如果五峰鏢局里的人都如他一般糊涂,那他們不成了官員腐敗的護衛了!我表哥是多驕傲的一個人,你們害得他受如此大的委屈,他怎么可能不恨你們!”
郭岸行聽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他知道斜后方站著竹端綺、竹薇薇、竹子靖,想像中那目光落在自己背上,看到的自己是氣量狹小,糊涂行事,黑白不分的。背是燙的,汗又是冷的。
周念秋“唉”了一聲道:“行兒,你不要中了你表妹的激將法。你不過是對‘子夜影’,能來無影去無蹤地盜了你押送的東西不服氣而已,男大漢大丈夫,改天好好較量一下便好。若技不如人,那便認輸,再行苦練便好。今日他們是來尋玉簪,既然沒空與你較量,你就該體諒。雖然雪桐是你表妹,又豈可護短,你就讓開……”
一席話,既說得郭岸行心里愧得慌,又給了他臺階下,連忙道:“母親說得是!”轉首又向‘子夜影’三人道:“方才郭某急燥了,先道個歉!不過,無論三位偷人錢財所謂何用,我都不贊成偷。改日若見,定然不會客氣!”說著轉身一跳,在戲亭之頂一點,又落下拔出寶劍,幾乎同時在柱子上一點,飄然向周念秋的方向去。一系列動作,如行云流水,連一直冷眼旁觀,清高無比的程堂主,也在心中暗暗喝了一聲彩。
周雪桐不禁氣惱,哭著向周潛光道:“爺爺你看,姑姑不來幫著我,反而害我。‘子夜影’三人連表哥親自押送的東西,都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去,何其利害,我又怎么敵得過呢!”
周念秋恨她的楚楚可憐相,擾亂父親的心神,于是道:“你將玉簪還回,人家自然不會與你為難!”
“那我要劍譜!姑姑若肯教我素秋劍法,那也好啊……”
周念秋將臉一轉,不去看她美麗的雙眼,還有與自己十分相似的身形,斷然拒絕道:“這套劍法,父親傳于我時就說過,若要傳給第二個人,先要問過他老人家。你自己問吧……”
“爺爺,你連這個也不肯么?”
周潛光背轉身子,只不去看她。她一臉傷悲地低下頭,含淚道:“好,既然爺爺如此恨心,姑姑也不管我,那我便……”話未完,忽然一抬頭,“嗖、嗖”一把銀針自她手中飛出。
桑彪站在竹家眾人與童千姿前面,最先發現周雪桐手中有東西在反光,猜到是要發暗器。一驚之下,也不管是不是射向自己這邊的,脫了外衫
叫聲“小心暗器”,將衣服舞得好似在眾人面前撐起的一把傘一樣。
慌亂之中,只聽一聲聲慘叫和“撲通、撲通”的落水聲。原來有人不防,已經中了毒針,明花堂一眾淺色衣衫的人中便有一個,登時氣絕身亡,滾落到水中。周雪桐笑嘻嘻地道:“程堂主,我這針上喂的毒,若非內力高強可以抵擋,登時毒入心肺。剛才那個人,死得那樣快,可見內力太弱,這樣沒用的東西,我替你殺了,也算清理門戶。”
程堂主上挑的眉毛,揚得更高了,玉面氣得通紅,恨得咬牙道:“就算是我堂中的一根雜草,也要問過本堂主的意思,才能拔去,你算什么東西!拿下!”隨他而來的門人除了死的那一位,還有四男三女。看到同門慘死,如何不心痛,巴不得一聲,動作整齊地飛躍上前,將堂主護在身后,一齊發出暗器。
他們這些人,無論男女衣服皆熏染花香,行動之時,香氣飄動。所發的暗器,有紅有白有紫,伴著香氣飛出,倒好似狂風中的落花,煞是好看。
周雪桐一把銀針數量極多,射中的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射中未死的只有兩三個,其它具是氣絕身亡。這些人中十之八九,就是為搶蘭華劍而來,見有周潛光在側才十分收斂。這會兒見周雪桐突下狠手,或者同伴愛傷、身亡,奮起報仇,或者借著這個由頭,飛身去搶劍。一時之間袖箭、毒針齊飛,叫罵的有,不小心被暗器務傷的有,周雪桐就像個危險吸引者,處立其中。四鏢師本來就立在周雪桐四角,這時也不必周念秋吩咐,出手相助。
周雪桐蘭華劍呼嘯而出,一邊舞動,一邊道:“爺爺,這些人要不然有仇必報,要不然兇惡無比,要不然急功近利。或者本身就卑鄙無恥,或者不屑于中原武林的規矩……我得罪了這許多人,找我報仇的,搶劍的今天有這么多,明日只會更多!我只會兩招半‘幽蘭劍法’,敵不過那便死好了!”她一劍揮出,必須擋落數百件暗器,還要與人近身搏斗,稍不留神,不死既傷。說著這話時,更顯得可憐無比,湖里如同下暴雨,落下之物,不計其數。
周潛光轉過身來,她便立即叫嚷:“爺爺要救孫女出去?不必了,除非我學到一兩招劍法自救,若爺爺出手,我立即自刎!”
梁薇等人雖然事不關己,只是旁觀,也覺得膽怯。聽到周雪桐這般說,倒盼著周潛光英明些,只管去救了她,看她自刎不自刎!
可是周潛光一聽孫女之言,動也不敢動,看了兩眼,終于長嘆一聲垂下頭去……
過了半晌,再一次抬起頭來,向周念秋道:“秋兒、婷兒,你們隨為父去吧……”
周雪桐忽然一臉喜色,揚聲道:“爺爺到底是心疼孫女的,這兩招劍法,數句口訣,便夠孫女退敵的了!我不會再向姑姑求教素秋劍法了!”
梁薇大驚:“真的教她了,怎么教的?”
端綺冷靜地道:“你忘了……這位周姑娘的耳朵,能聽三里。周道長以極低的說話,我們聽不到,她卻聽得到!”
梁薇一臉不可思議,忽然又想到這是自己寫的小說,到底是武俠還是科幻?這爺孫兩個扒了皮,里面是不是精密儀器?一個發超聲波,一個接收,人這么多,聲音這么雜,那也溝通無障礙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