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雨塵、穆山、秀娘……”
平生順著穆山的目光望去,但見粗壯的三生樹幹上,刻著幾個蒼勁有力的字跡,其中兩個名字的主人,正是他的爹孃。∈♀,
“秀娘……”
穆山的視線一會兒落在樹幹上,一會兒落在身旁女子豔若天仙的容顏上,眼中似是有某種複雜的情愫,一閃即逝。
目光深邃而又溫柔,口中絮絮低語道:“秀娘……,你不應該成爲劍靈……,誰也不能讓你當劍靈……”
平生疑惑的盯著穆山,只見此刻的穆山,像是魘著一般,慢慢的伸手抓起了地上的靈劍霜華,以手心握住了霜華的劍刃。
“爹,你要幹什麼?”
平生的瞳孔微微一縮,清晰的倒映著穆山手臂鼓起的筋肉,倒映著那道在靈劍霜華劍脊上裂開的碎痕,焦急的喊道:“爹,快住手,她會灰飛煙滅的!”
“咔……”
一聲輕微的斷裂之聲響起,卻並非是從靈劍霜華處傳來,而是從那女子的身周。
此刻似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在碾壓著她,令她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悶哼,雙眉緊鎖,似是承受著什麼難以想象的痛楚。
只是她卻依舊一言不發,只是含情脈脈的,望著身前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鏘……”
清脆的劍鳴之聲陡然響起,似是一聲最後的嘆息。
平生不忍的閉上了雙眼,因爲就在方纔的剎那,那把靈劍已然在他眼中,被穆山活生生的捏了碎片。
“或許……我等在這裡……,就是爲了送你最後的一程!”
平生聽到穆山開口說話,這才睜開雙眼。卻見秀娘完好無損的站在他面前,而且此刻她的身旁,還多了另一個陌生的女子。
那女子,五官極其精緻姣好,帶著一種白雪的清冷和優雅,渾身雪白。除了那一襲白袍之外,就連裸露在袍外的肌膚都是瑩白如玉,滿頭的青絲晶瑩剔透,微微的反射著天邊灑下的月光。
“趙統跟我說過,一旦成爲器靈,將永遠失去了投胎輪迴的資格,縱使是道家和佛家擁有著勘破生死的大智慧,大神通,也無法打破這種殘忍的桎梏!”
平生瞪大著雙眼。不可思議道:“爹,你是怎麼做到的?能不能把這種方法教給我?”
“我……不知道!”
“嗨……”
平生嘆了口氣,知道自己無論問什麼,都不會得到滿意的答案,只能轉移話題道:“你就是施施口中所說的,另一個劍靈——雪女?”
那女子朝著平生微微頷首,而後又朝著穆山作揖行禮,不發一言。
“我送你們前去輪迴吧!”
穆山大手一揮。眼前的空間,頓時盪開了層層的漣漪。
明明是風光無限。花香撲鼻的美景,卻在眨眼之間,變成了陰暗晦澀的地府,嗚嗚陰風,不斷的從前方狂吹而來,帶著聲聲的鬼泣。聽得人毛骨悚然。
朵朵雪花,夾雜在陰風中,飄舞到了人世間,落在平生的肌膚上,更是讓他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尤其是那雪花的顏色。並非白色,而是深邃的漆黑色,帶著一種不祥和不潔的氣息。
“也許……,也許真的會有來生……”
穆山猶豫了一會兒,終是抓起了秀娘纖細如筍的小手,帶著她,一起跨入了那寂寥陰冷的冥途。
秀娘深深的與穆山凝望著,彼此的眸間,似有無窮的畫面在閃現著,似有噥噥的耳語在呢喃著,似有曾經美好而又繾綣的記憶在綻放著……
可卻又像是隔著前世今生,令他們無法聽清,無法看明,唯有一句話,如此清晰,如此纏綿的在他們彼此之間共鳴著:
“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爹!”
平生想要追進去,奈何前方的空間,似是在刻意的迴避著他,令他無法踏足,只能站在原地,等候著平生的歸來。
隨著穆山的進入,冥途的風雪似乎在瞬間變得更加的狂暴,黑雪漫漫,陰風惻惻,似有萬千的厲鬼,躲在那看不見的黑暗背後,嘶聲竊笑著。
穆山手中提著一把精緻秀美的紙傘,替秀娘擋去漫天的黑雪,而秀娘手中,則多了一盞銀絲織就成星河的燈籠,爲他照亮那漫漫遙遠的冥途……
彼此相互依偎,相互取暖,一起走向遠處那座屹立於風雪之中的酆都鬼門。
平生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兩道消失在風雪之中的身影,忽然覺得那兩人是如此的班配,彷彿比翼雙飛的鳥兒,就如徐庶說的那般,若非天意弄人,或許他們早就走到了一起。
只是不知那時,這個世上是否還會有自己。
一念至此,平生不由的搖頭苦笑了起來。
等待的時間極爲漫長,平生不知道穆山會不會忘記了歸來的路途,畢竟如今的他,連自己是誰都記不得了,更何況是從陰間回到人間的歸路。
平生百無聊賴的在附近轉悠著,直至無意之中,發現了一把插在三生樹後的寶劍,這纔算是找到了一件足以令他打發時間的事物。
平生瞅著地上的那把劍,劍身寬厚,通體硃紅如血,自有一股熾熱殺戮的氣息流轉於劍刃上,令他大爲意動。
“這不是我家的神劍干將嗎!”
平生將劍拔起,仔細的擦去劍柄上積攢的灰塵,用力的揮舞了幾下,比劃了幾招常用的招式,只是卻覺得自己與此劍之間,像是有著某些隔閡,彷彿冥冥之中,這把劍在抗拒自己。
“吃裡扒外的東西!”
平生已然知曉這把破劍看不上自己,憤憤的抓起地上的劍鞘,將神劍插入鞘中,掛在腰間。
“爹,你回來了!”
剛剛做好這一切,平生忽然看到穆山再次站在他面前,做賊心虛的將神劍干將曳到了身後,生怕穆山會將它收回去。
“我雖然不記得你是誰,可是我知道你對我來說很重要,否則它也不會將你帶到我這裡來。”
穆山撿起地上的那塊勾玉,將它交到平生手中,道:“帶上它,離開這裡,也許我們會有再見的一天。”
“哦!”
平生乖巧的點頭道:“爹,你放心吧,我會常來看你的!”
“等等!”
平生以爲是東窗事發了,急忙捂著神劍干將,像是護崽的母雞,道:“……爹,這把神劍就借我耍耍嗎。反正我是你唯一的兒子,子承父業嘛,你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會傳給我的!”
穆山疑惑道:“劍,什麼劍?”
“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
平生眼見穆山又記不得神劍干將的事情了,趕忙轉移話題道:“爹,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個給你!”
穆山從懷中掏出一顆散發著五色華光的珠子,道:“雖然我不記得這是什麼東西,有什麼用,可是我卻知道它很重要,重要到很多人曾經爲了它,不顧一切的來爭搶。”
“……好香啊!”
平生的喉結不由自主的滾動了一下,鼻翼快速的翕動著,只覺有股濃得化不開的馨香,隨著那顆五色珠子散發開來。
將他肚裡的饞蟲全部勾了起來,令他恨不得一把從穆山手中搶過,吞入腹中。
“小饞鬼,別儘想著吃!”
穆山溺愛的颳了刮平生的鼻樑,而後從平生的脖頸間,掏出那塊富貴長命索,左手食指上倏然閃現一絲蒼白的火焰,將長命鎖中,鑲嵌的崑山之玉,灼燒出一個拇指粗細的缺口來,將那顆五色珠子嵌入了其中。--+15906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