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陽,位于四川盆地成都平原東北邊緣,稱得上是蜀中文化的發(fā)祥地之一,因為在后世,這里的龐統(tǒng)祠、落鳳坡、諸葛雙忠祠還有張任墓都是一時之旅游景點,當(dāng)然,在一千年前的現(xiàn)在,德陽還只是益州邊緣的一個小城,人口不足三千戶,且因為時常受到張魯?shù)尿}擾,城垣殘破,糧草也頗為緊張,而劉備一路從荊襄而來,劉璋便騰出這座邊緣小鎮(zhèn)給劉協(xié)屯兵!
當(dāng)然,劉璋也不傻,更何況他手下還有法正這樣的人才,雖說歷史上的法正最終投靠了劉備,但眼下卻恰恰相反,劉備背叛大漢,遠走益州,只這一條罪便將他以前所有的榮耀全部抹殺,雖然劉備在遷徙之前劉璋就已經(jīng)得到曹操的密信,信中曹操讓劉璋放劉備入益州,否則他將在軍事和經(jīng)濟上大力援助張魯,這迫使劉璋不得不應(yīng)下這個條件,不過,法正卻劃出德陽這一地界分給劉備,原因有三,第一,劉備入益州,若將他放得太深,萬一劉備如背叛劉協(xié)一般來個從中作亂,那益州不保,第二,放在德陽,可抵御張魯,曹操既然答應(yīng)只要接受劉備,便不會資助張魯,那么有劉備坐鎮(zhèn)德陽,相信張魯看得曹操面子,也不敢亂動,如此一來就等于養(yǎng)了一條看門狗!第三,德陽軍械、糧草不足,劉備必須得到益州內(nèi)部的供給,否則就他帶來的那四萬余兵馬,只怕熬不過這個冬天,如此,只要劉璋將糧草捏得緊些,那么劉備就是自己手中的繩子,想怎么圈便怎么圈了!而益州便能安穩(wěn)地度過幾年!
此刻,德州府衙的大堂內(nèi),劉備正緊皺著眉頭,到現(xiàn)在為止,他整整花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將損破的城墻修好,并且劃出一片土地作為軍營,而他日常辦公所在,也就是這原來的辦公府衙,勉強收拾一番,尚算能用!而且劉備為收攏人心,極力控制軍隊的紀律,并且親自拜訪了德州城僅有的幾名富商,希望能夠得到當(dāng)?shù)匕傩盏娜χС郑?
兩個月來,劉備為了德陽軍政忙得焦頭爛額,雖然處理的大事不多,但那些零碎的瑣事卻讓他如堪重負,就好比搬家一樣,你可能會為了幾件小物事,反反復(fù)復(fù)的來回奔跑,而劉備就處于這種情況,好在忙過這一陣就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駐扎下來,張飛的三萬兵馬與周瑾中的一萬兵馬已經(jīng)順利入駐軍營,劉備長長地吐了口氣,背靠著舊椅子閉目沉思,眼下張飛從汝南帶走的糧草已經(jīng)逐漸見底,前些日子已經(jīng)派人去了成都,相信糧草不日即到!
不一會的功夫,只聽門外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劉備豁然睜眼,他知道這是張飛來了!
果然,一道人影將門外的陽光遮住半片,張飛那粗曠的面容便呈現(xiàn)在劉備的面前,劉備微微一笑:“翼德,可是信使回來了?”
張飛點了點頭:“回來了!”
劉備又道:“糧草可曾到了城外?”
“這……!”張飛一陣苦嘆:“哥哥,那劉璋說眼下已入隆冬,糧草十分緊張,他說要慢慢籌集!”
“慢慢籌集?”劉備雙目微瞇:“嘿!諾大的一個益州之地,區(qū)區(qū)三百擔(dān)糧食也拿不出嗎?”他說罷,臉色陰冷:“用我抵抗張魯,卻又不給糧食,這個劉璋防我之心可見一般!”
張飛聽罷,微微奇怪:“哥哥,那劉璋不是與您同宗嗎?當(dāng)日咱們剛到益州,他曾信誓旦旦地說會支援咱們的所需,可如今怎的出爾反爾呢?”
“同宗?”劉備苦苦一笑:“如今這個天下,同宗又算得了什么?你想想當(dāng)初劉協(xié)不也處處壓制于我,眼前這個劉璋肯讓出一片土地給咱們自治,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他說罷,神色凄然:“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
張飛默然不語,良久才道:“可是咱們余量已經(jīng)不足一月,若沒有糧食補進,大家吃什么!”他說罷,恨聲道:“哥哥,你予我一萬兵馬,我去江州要糧,哼哼,我倒看看誰敢不給?”
“翼德!”劉備當(dāng)然知道張飛的性子,忙止住他道:“糧食會有的,劉璋既然指望咱們抵抗張魯便不會讓咱們餓死,他這是在警告咱們,告訴咱們在這益州地面上誰主誰仆!”他說罷,微微一嘆:“你去準備車駕,我親自去趟成都便是!”
張飛聞言大急:“哥哥難不成還要去求他嗎?依翼德之見,他不是要警告咱們嗎?咱們便先拿下江州,讓他劉璋看看,咱們不是好惹的!”
“啪啪啪”三聲清亮的掌聲從門外傳來,只見一人朗聲道:“張將軍當(dāng)真好氣魄,我輩男兒本該如此!”
劉備與張飛聞言大驚,卻見周瑾中正負手站在門外,臉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形態(tài)卻非外瀟灑!
張飛素來與這周瑾中不合,兩人時常唱對臺戲,但說到言辭斗勝,張飛自不是其對手,因此一股怨火早已憋在胸中,準備擇時而噬,可他萬萬也沒想到,今日周瑾中竟然站在自己這邊,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接話!
劉備乍然看見周瑾中卻是微微一驚,雖然他劉備是這一軍之主,周瑾中不過一名軍師,但是劉備對周瑾中卻是忌憚萬分,且不說周瑾中這人陰陽不定,難以捉摸,就是周瑾中背后的曹操劉備現(xiàn)在也越來越看不清楚,從一開始他便被周瑾中挾持造反,背負罵名,如今又被送進益州,劉備一直被別人牢牢掌控,那種身不由己的感覺令他分外反感,雖然他能夠猜到曹操如此利用自己也無非是在最后幫他對付劉協(xié),可是自從進入益州以來,劉備便一直隱隱不安,曹操定然不會只是讓自己到這里避難來的,想到此,劉備冷冷看了周瑾中一眼:“你偷聽我們說話?”
周瑾中卻微微一笑:“偶然聽到,絕非有心,我有軍情稟報!”
“軍情?”劉備哼了一聲,當(dāng)初剛?cè)氲玛栔畷r,張飛便有殺周瑾中之意,可是劉備明白,一旦周瑾中被殺,曹操掌控不到自己,勢必會引導(dǎo)張魯和劉璋夾攻自己,屆時,自己只憑這一方破城,又如何抵擋,所以此事被劉備按了下來,不過周瑾中卻也十分明白這其中的關(guān)節(jié),知道劉備不敢動他,因此越發(fā)跋扈,分外囂張!
只見周瑾中從懷中摸出一封迷信,沉聲道:“曹公有軍令傳來!”
“軍令?”張飛忽然大笑起來:“放你祖奶奶的屁,我哥哥并未歸降曹操那廝,他的令也配叫軍令?”
“哼!”周瑾中臉色一寒:“你的話我會一字不差的回稟曹公!”
“滾你的蛋!”張飛暴跳而起,卻被劉備止?。骸安芄惺裁粗甘荆悴环林闭f!”
周瑾中見劉備服軟,臉色微舒,他將那封密信往劉協(xié)的案前一放,眉毛輕挑:“自己看吧!”說罷,竟揚長而去!
“這是什么態(tài)度!”張飛大眼圓睜,恨不得將周瑾中整個吞了下去,可他也明白,劉備也決然不會讓他如此做法,因此只能憋著嘴巴干生氣!
劉備對周瑾中的態(tài)度早就習(xí)以為常,當(dāng)下拿起那封迷信輕輕展開,卻見那封迷信別無其他,只有八個大字“掃滅劉璋,入主益州!”
劉備神色一變,他的感覺沒錯,曹操讓他進入益州,目的就是拿下益州,代替劉璋坐鎮(zhèn)這川蜀之地,可是曹操為什么要這么做呢?劉備沉吟良久,忽然間卻有些明白了,劉璋此人甘愿平庸,難成大氣,他也絕對不會完全受曹操擺布,因此,曹操想要在劉協(xié)的背后做文章,就必須有一個能夠同仇敵愾的朋友,顯然,劉璋和張魯都沒有資格做曹操的合伙人,而曹操卻偏偏看重了自己,先讓自己進入益州,然后一同益州和漢中,最好能借此滅了馬騰,穩(wěn)坐劉協(xié)后方,這樣一來,就可以腹背夾擊劉協(xié),屆時就像瓜分江東一樣,二人平分劉協(xié)的地盤,當(dāng)然,曹操不用害怕劉備,因為劉備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現(xiàn)在有周瑾中,但是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曹操會將他的勢力一點點滲入自己的內(nèi)部,到時候,自己就算不肯就范也無可奈何,此計當(dāng)真久遠深長,劉備忽然心中一寒,自己就算明白曹操的用意又能如何?腳下的路是曹操鋪好了的,走到路外就是滅亡,他想到此,又微微閉上雙眼:“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