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巾的軍力分散了,張寶帶著十萬人于大陸澤轉(zhuǎn)道向曲陽而行,張梁帶著十余萬人繞過大陸澤繼續(xù)向巨鹿進發(fā)。
只不過,他們到不了巨鹿了。
皇甫嵩日夜探查敵情,在十月下旬探得張梁所率之兵軍紀開始松散,長途跋涉繞過一州,皇甫嵩找到了進攻他們的機會。
屯騎、越騎、長水、步兵、射聲五營為前軍,司馬孫堅,郭典為側(cè)翼,豫州刺史王允所率五千步騎作為中軍,騎都尉曹操為后應(yīng),近兩萬大軍快速推進,于大陸澤東岸與黃巾軍對峙。
“朝廷的催戰(zhàn)書又來了,這場仗怎么打,諸位可有個想法?”皇甫嵩這一年來像是老了好幾歲,額上的皺紋尤其明顯,帳中各個將領(lǐng)也是一般,在家中都是仆從成百上千的伺候,出征在外整天跟著一群大頭兵,誰都沒了以往的風(fēng)度。他撐著帥案,對眾人說道:“我等兵力只有兩萬,賊人卻有十余萬眾,幾乎將大陸澤圍住一半,扯地連天。陛下的戰(zhàn)書一次更比一次急,若明年還不能克定黃巾,恐怕老夫也要被囚車押往洛陽了。”
曹操撓了撓腦袋,他也十分發(fā)愁地說道:“憑咱們這點兒人馬,要想打贏只能拖著他們沒有補給自亂陣腳,恐怕至少還要三個月的時間……要不我傳信給家父,務(wù)必讓他想想辦法。”
曹操老爹曹嵩,與宦官交好,在朝中的能量幾乎與梁鵠相當(dāng)。
梁鵠靠的是陛下的賞識與書法換來的,曹嵩的能量則是靠著十余年的鉆營換來的,盡管地位不高,但曹嵩屬于那種小人物眼里的大人物,大人物眼里的小人物。
皇甫嵩搖了搖頭,笑道:“散了吧,盧植那會兒就有不少人上書求情,朱雋平南陽也是一樣,咱們陛下的脾性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越勸越煩,到時候再連累一幫人。”
“拖不得了。”偌大的帥帳中只有王允正襟危坐,說道:“打!”
馬日磾一瘸一拐的在帳中走來走去,突然說道:“不然我們試試招降?南陽那邊這么做還是挺成功的。”
鮑鴻與馬越孫堅等勇武的殺才在帳中坐著一聲不吭,郭典搖了搖頭說道:“馬公,這是行不通的,南陽那邊不是賊首,咱們這邊面對的可是張梁,他是不可能投降的。”
孫堅說道:“朝廷有令,那咱們?nèi)ゴ蚓褪橇恕!?
他是真正的猛將,在南方數(shù)次參與平叛,黃巾一起便被朱雋舉為軍司馬協(xié)助平叛,其中數(shù)次作戰(zhàn)每每身先士卒,這個時候更是一語中的,朝廷有命,難道還有不打的可能嗎?
皇甫嵩問道:“如果不計損失,你有幾成把握咱們能夠得勝?”
“陛下這么催下來,無論有沒有把握咱們都得去打啊。”孫堅說道:“以末將愚見,最近幾日若能尋得好時機最好,就是沒有好時機,咱們也必須要打了,反正打不垮他們誰都沒好果子吃。倒不如咱們豁出性命跟他們拼了。”
孫堅說罷,拱手說道:“將軍,開戰(zhàn)孫堅愿做先鋒!”
曹操說道:“文臺,先鋒還是叫我來吧,你在南陽就出盡了力氣,反倒是我除了打打雜還寸功未建呢。”
“你從洛陽帶來的都是有身份的兵,全死了回去怎么和家里交代,我別的沒有,就是有點勇力,先鋒這種事情我做得來。”
馬越扭頭吐了口氣,這么半天一直跪坐著讓他大腿發(fā)麻,站起身跟著說道:“既然如此我也去,這場戰(zhàn)爭越早結(jié)束對誰都好!”
“喲,馬家小子都敢上,老子也上!”鮑鴻跟著嚷嚷道。
“既然如此,咱們就一起上前線督戰(zhàn)!”曹破石跟著說道:“打垮了他們,老子也好回洛陽享受!”
就連馬日磾都被激勵了,說道:“好,老夫也跟著上前線督戰(zhàn)!”
“再不打他們跑到巨鹿據(jù)著城池更難打,打,就在這兩三天!”
皇甫嵩說著一扯身后的帷幔,露出一張附近斥候畫出的地圖,定下了基調(diào)。
第三日四更天,皇甫嵩號令發(fā)起總攻。
往常俱是先計弱者,再合并進攻強者,這一次皇甫嵩反其道而行之,先擊破張梁軍勢,后面的張寶則會軍心浮動。
黃巾黨大多數(shù)都是農(nóng)民出身,十余年如一日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們習(xí)慣不了夜戰(zhàn)。
因此盡管黃巾軍力龐大,漢軍的屢屢大勝俱在夜襲。
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閻行為馬越披掛牽馬,總攻的金鼓,就要敲響了。
馬越握著長刀,身后是劉伯領(lǐng)著十余名親軍與旗手,他的眼神呆滯似癡兒,頭發(fā)蓬亂似雜草。
從洛陽出征至今,已經(jīng)十個月過去了,他有些厭倦殺戮了,但別無他法,一旦將帥有令,他就必須披甲出征。
他想家了,想念隴縣外的大彰山,想念洛陽的豪華府邸,太多的事情因為這場戰(zhàn)爭而擱淺,他已經(jīng)二十歲了,卻還沒有行冠禮,蔡邕也沒有給他取字,蔡琰還在梁府后宅住著,也不知涼州的局勢如何,總之這一切,都讓他厭倦了戰(zhàn)火,他想卸下這一身重擔(dān)。
這一仗,必須要打,以兩萬漢軍沖擊扯地連天的黃巾大營,他們的敵人幾乎十倍于己。
馬越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但他沒有后退的余地了,贏了功勞在身,輸了死無葬身!
大軍借著趁趁夜色開撥了,這是一場硬仗,沒有城池可供攻守,沒有水火可供御使,沒有計謀可供滅敵。
只有手中刀槍,**駿馬,身邊袍澤。
大軍前驅(qū),敵人的陣線越來越近了,連營伴著點點火光扎在大陸澤畔。
三十里……二十里……十里。
相距十里,皇甫嵩抬起手臂,令旗招展,全軍駐馬于此。
越過重重人馬,馬越看見身后冒起火光。
出征前,皇甫嵩將營帳都一把火點了,言明不擊破張梁誓不罷休。
最多半個時辰天邊就該發(fā)白了,皇甫嵩猛然揮手,令旗一展,北線聯(lián)軍共計兩萬人集體出動。
“殺!”
嘶吼著,沖鋒著,漢家的兒郎向著十倍于己的敵軍發(fā)動沖鋒。
馬越?jīng)_鋒在前,揚著馬刀向著敵營奔馳著,他的腦中一片空白。
沖破,擊潰,活著!
只有沖破扯地連天的營帳,擊破這些敵軍,殺死張梁,在氣勢上壓倒敵人,在戰(zhàn)略上直沖帥帳斬首張梁,他們才能有活著的希望!
“兒郎們跟我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