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牢房是安靜的,犯人們小聲說話,相互牢房之間沒有什么交流。到了夜里,獄卒喝過了酒搖搖晃晃走出去,牢房里的犯人們徹底自由了。
一個犯人從身上摸出一根小鐵棍兒,也不見多大動作就聽見‘咔吧’一聲,牢房的鎖就開了,接著那個犯人挨個兒把每間牢房都打開,馬越的也不例外。犯人們搖搖晃晃走出來串串門,互相說話。
馬越與馬玩哪兒見過這陣仗,呆在牢房里不出去。
“猴子哥,他們怎么都撬鎖出來了?”
馬玩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
一會,那個撬鎖的犯人推開馬越的牢門說道:“新來的,夏侯爺叫你們過去呢。”
那個被稱作夏侯爺的健壯男人穿著囚服盤腿坐在牢房里,向后束著頭發,高高的發髻扎著長辮子。在黑暗的牢房中雙眼皮下的兩只眼睛炯炯有神,就那么遠遠看著馬越。
氣勢很足,但有這般氣勢的人馬越認識幾個,朝夕相處下對馬越已經沒有什么殺傷力。二人近前誰都沒有說話。
那人用目光審視著馬越和馬玩,仿佛想從他倆身上看出點什么。馬玩有些不安,他臉上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神情,但身上肌肉繃緊隨時準備暴起傷人。
馬玩相比馬宗關羽瘦小不止一圈,但他在戰場上搏殺的經驗要遠超如今的關羽,在北疆戰場上討生活的男人深諳如何在搏斗的自保,殺人。
馬越的心態與馬玩不同,他并不覺得這個身上散發著兇猛氣勢的男人會傷害他,因為‘夏侯’這個名字。他有些好奇與期待,他想知道夏侯這個姓氏的主人是夏侯氏的哪一位。
對視半晌,那個男人拍拍身旁翻了毛的皮毯子。
“坐。”
馬越和馬玩坐在地上,仍舊沒有說話,他們不知道要說什么,也不知道這個男人找他們過來是做什么。
“這么小的年紀就犯了事被關進來可是少見,說說吧。”
‘娘的,鬧半天是獄霸來審問犯了什么事。’馬越在心里罵道,他受夠了歷史給他的反差感了。每一次見到名人他都覺得會結識很厲害的大人物,每次都小心翼翼的接觸交往。結果呢,關羽認識他的時候是個收皮子的逃犯。龐德在書里名聲也很大,可第一次見面就把他的救命狗殺了讓他扎了一刀。韓遂的旗本八騎,程銀是個大胡子部落首領,李諶是有著大光頭的馬匪頭子,馬玩現在坐在他旁邊和他一起蹲大獄。
如今,面對面坐著的這個夏侯誰誰居然是個獄霸。這些青史留名的英雄豪杰都有一個叛逆的青春期嗎?
“和人在鬧市打架了。”
“打個架就抓到大獄來了?有意思,你多大?”
“十三,快十四了。”
“把人打死了?”
“沒有,縣太爺收了錢,就給我關這里了。”
夏侯一聽就樂了,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哪兒人啊?”
馬越撓撓頭:“我叫馬越,這是我哥哥馬玩,涼州人。”
“嘿!你們縣太爺可以啊,涼州犯法關到司隸槐里獄來了。”
夏侯并沒跟馬越說太多,對他而言兩個市井小無賴打架的劇情也激不起他什么興趣,聊了幾句便揮揮手讓馬越二人回自己的牢房了。
進了牢房,馬越小聲問馬玩:“猴子哥,你說他們為啥不跑呢?牢房都是開的。”
“你傻啊,除非大罪,一般關到牢里的都是幾個月的小罪,大罪都戍邊去了。待幾個月就沒事了,就算時間長點兒的,當今天子每年都會大赦天下,了不起過了年就出去了。誰會冒著逃獄被抓的風險出去。”
“也對,誒,你打得過這個叫夏侯的嗎?”
“這個夏侯本事不小,三郎你看,牢里犯人幾乎都供著他,他本身武藝也很高,從氣勢上來看和馬大哥差不多,比馬二哥弱上一點。”馬玩想了想,說道:“若是步戰我會死的很慘。如果是騎戰至少有五五之數。”
馬玩本來就知道這個叫夏侯的武藝很高,但馬玩這么清楚劃分出夏侯的實力令馬越不解,他問道:“猴子哥你怎么看出來他厲害的?我就沒看出來。”
馬玩瞇眼一笑,說道:“觀察一個人的武藝,先看手掌。你看我的手,老繭位置在雙手虎口最多,這就是用慣了長柄槍棒。而那夏侯右手繭多而左手較少,因此我斷定他使得是左手刀劍的單手兵器,若是石鎖則只會磨損手掌。再看關節,他的關節粗大一看就是經常使力的緣故。單手兵器在馬背上不好用,而且他的雙腿筆直不像常年在馬背上討生活的人,所以騎術估計不好。所以如果是騎戰我還是有機會能打敗他。”
“看他的眼睛,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人身上有股精氣神,眼睛會非常有神。看身材這個不用說,常言道一力降十會就是這個道理。最重要的就是看一個人有沒有殺氣,這些我都不如夏侯,但我的殺氣要比他強太多。”
“他沒殺過幾個人,而我在北疆戰場上幾進幾出活著走出來的。我的對敵經驗更多,我也就基于這點敢說能打敗他。”
“當然,這些都是廢話,我最明白了。搏殺時的環境與心態最重要,武藝經驗什么都不能決定一切,生與死就是那么一瞬間。你敢殺他,你想殺他,他就死了。”
馬越知道,他見過關羽中蝎毒的時候,抬起一只手放弩箭都費勁。武藝再高也不能太當回事,亂戰中誰都不知道刀子會從哪里出來。再厲害的人,被人在要害扎上一刀也多半要完蛋。
“猴子哥,你的武藝有多高?”
“我啊,沒什么武藝,小時候跟村里的武師練過幾年拳腳。后來家里糟了難,有這頓沒下頓的沒長個好身體哪兒還有勁練武,也就荒廢了。后來在北疆每次都是快死了才撤回來,打得仗多了成了老兵,經歷生死多了就知道怎么保護自己了。”
“關大哥的武藝是我見過最高的,不過看得出來他沒什么殺敵經驗,搏斗和戰場不一樣。你兄長算一流,馬大哥和夏侯算是二流,我和程銀差不多,算是三流吧。不過單論武藝高低程銀要比我強一些的。”
馬越小眼神兒白著馬玩,嘴里嘟囔著:“果然…猴子哥是最弱的那一個誒。”
“不是還有你墊底么,怎么說我是最弱的。”
“我怎么就墊底了,我后面還有小超和小休呢,我也不是最弱的。”
“拜托,好歹咱們是一輩兒的,你好意思拿侄子當擋箭牌么?”
“哈哈哈!回去了我一定要找關大哥勤習武藝,爭取在十八歲超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