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融瞥眼間不見了賈仁祿,雖擔心他的安危卻也不敢多耽,涌身跳入江中,將甄宓給救了起來。好在救得及時,甄宓只是暈了過去,略加救護,便悠悠醒轉,吐了幾口水,喃喃地道:“仁祿……仁祿……”
趙云長眉一軒,對蔡瑁說道:“掉轉船頭,去下游找尋軍師。他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我扒了你皮!”
蔡瑁忙道:“掉轉船頭,往下游去找。”
小船掉頭往下游駛去,沿江行來,唯見白浪洶涌,卻遍尋賈仁祿不著。趙云令祝融將蔡瑁綁了個嚴嚴實實,扔于船艙之中嚴加看守。他則立于船頭,仔細凝望江面,飄浮江上的爛木頭倒是隨時可見,可賈仁祿那黑黝黝有如爛木頭的大腦殼,卻說什么也找尋不著。
正焦急間,忽聽得遠處一人大聲鬼叫道:“就是那艘船,快靠上去。他媽的蔡瑁,你害得老子的美媚投江,老子要你好看!”
趙云心下大喜高聲叫道:“前面可是軍師?”
那人答道:“子龍,怎么是你,蔡瑁呢?”正是賈仁祿那獨一無二的鬼叫聲。
趙云道:“蔡瑁那廝已給我制住了,甄宓也給救了上來,現今已無大礙,請軍師放心。”
賈仁祿叫道:“那就好,那就好!”聲音漸近,對面那船向著這邊駛來。
過了好一會,那船已移至近前,趙云右足一點,船頭微微一沉,趙云已跳上船來。一見賈仁祿,忙搶了上去,握住他的手,激動地道:“軍師是如何脫險的?”
賈仁祿道:“別提了,老子掉到水里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是沉不下去。身子還很不聽話,隨著江水就飄到下游去了。也不知過了多久,遇到了一只靠在江邊的小船,沒想到船上之人,竟是出使劉璋的公達、公明他們,是他們救得我。”說完道:“這位是荀攸荀公達,這位是徐晃徐公明,位是朝廷新委派的益州刺史牛亶。”轉身向那三人道:“這位是劉使君手下大名鼎鼎的虎將一身都是膽的常山趙子龍!”
荀攸本就是一個文士,對那些舞文弄墨的文人頗有好感,對那些整天只知拔拳動粗的武人難免大感頭痛,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說什么。徐晃上下打量了趙云一番,道:“是條好漢子,足下的大名在下早有耳聞,今日一見,實是三生有幸!”
趙云道:“哪里哪里,在下籍籍無名,只不過是使君手下的牙門小將,當不得如此夸獎。”
賈仁祿道:“公達、公明是我在許都之時的好朋友,都是自己人,就不用這么客氣了。蔡瑁那條賊船坐不得,叫那些婆娘都挪到這條船上來吧。”
趙云點了點頭,又輕身一躍,便即縱上了蔡瑁的坐船。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徐晃一見之下,便知趙云極不簡單,心想此時雖說與劉備結好,但早晚必有一戰。這個趙云是個極厲害的人物,日后在戰場上當與他好好較量一下。
過不多時,賈仁祿來時所帶得一幫子人馬盡數移到了荀攸的坐船上來了。趙云命蔡瑁的坐船靠上江岸,跟著便接連發掌將船上的船夫親兵盡皆擊暈,從船中取出繩索來,將船上之人盡皆綁到了江岸邊的大樹之上,鑿沉了他們坐船,這才返回荀攸船中。荀攸見他有如此手段,不得不對他重新審視。
賈仁祿見他如此施為,哈哈大笑,道:“該,也該讓他們吃些苦頭,不然他們不知馬王爺有三只眼!”
趙云微微一笑,道:“讓他們先在此受些罪,這里船來船往甚是熱鬧,我想過不多時便會有船前來的。”
祝融冷冷地道:“哼,太便宜他們了。要是我便一刀一個,全給扔到江里喂魚!”
趙云道:“主公與劉表是同盟,我們若將蔡瑁給殺了,一旦劉表怪罪下來,主公怕也擔待不起。我之所以這樣做,只是一來是想給他們一些小小的懲戒,二來是耽誤點時間不讓他們去報信”
賈仁祿道:“對頭,咱就別給荊州的110添麻煩了。不過子龍你也是太仁慈了,要是老子便將他們全給扒光了,衣服扔進江里。讓沿江游客好好看看荊襄水軍大將的風采,說不定還能收點銀子,花差花差。”
荀攸搖頭苦笑道:“仁祿,許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是這么沒正經。你若如此羞辱蔡瑁,與殺了他何異?劉表還是會來找你麻煩的。”
賈仁祿點頭道:“有通有通。”
徐晃道:“船頭太冷,都別在這里站著了,到艙里邊烤火邊說吧。”說完便命開船,小船掉頭往下游駛去。一行人來走進艙來,圍著炭盆坐了一圈。賈仁祿等人都是遭了一晚上洋罪,渾身濕透,此時死里逃生,有火可烤,不禁長長得舒了一口氣,回想前塵,難免心有余悸。
賈仁祿道:“剛才為了救人,趕得太急沒來得及問。公達怎么會到益州來的?”
荀攸道:“曹公聽聞蜀中趙韙叛亂,便任命五官中郎將牛將軍為益州刺史,征劉璋入朝為卿,我們便是護衛牛將軍前來赴任的。”
賈仁祿搖了搖頭,道:“曹公也是有欠考慮,這劉璋如何肯舍了一方諸侯不當,跟你們回去當什么籠中之鳥、俎上魚肉?”
荀攸道:“我們也知此事難成,不過好歹也試上一試,萬一劉璋怕了趙韙跟我們回朝,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發生的。”
賈仁祿明知故問道:“那后來呢。”
荀攸嘆了口氣道:“我們到的時候,你已解了成都之圍。劉璋的后顧之憂即解,便不買我們的帳了,還將我們給軟禁了起來。后來我們想方設法讓使君知道了此事,由使君出面調停。劉璋迫不得已,這才將我們給放了出來。”
賈仁祿道:“劉璋這小子越來越不成話了,連朝廷的人都敢軟禁。等下次老子攻到成都之時,一定扒了他的褲子打屁屁,給你們好好的出口氣。”
荀攸苦笑了一下,道:“聽說這次仁祿也給劉璋整得很慘,可有此事。”
賈仁祿點了點頭,簡略地將前事道將出來。徐晃聽罷,怒不可遏,一拳捶在了桌案之上,道:“豈有此理,真沒想到還有這種人!”
荀攸微微一笑,道:“以我對劉璋的了解,這樣的事情他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出來的,一定有人在背后指使。”
賈仁祿道:“正是,應該便是張任。”
荀攸點了點頭,道:“如今看來使君對益州已是志在必得了?”
賈仁祿道:“怎么曹公對益州也有興趣?”
荀攸看了看他道:“益州是也是朝廷之地,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丞陽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賈仁祿道:“飯要一口一口的吃,地盤要一塊一塊的搶。如今曹公的工作重心應該放在河北。這還沒得隴便想望蜀,很容易消化不良的。”
荀攸道:“話雖是如此說,可曹公在河北進攻受阻,看著使君攻城略池,風聲水起,也是會心急的,呵呵。”
賈仁祿道:“河北情形如何?”
荀攸長眉一軒,道:“這袁尚、袁譚兩兄弟看著十分不和,沒想到關鍵時候卻十分的團結。我軍屢次攻打黎陽雖然得勝。但二人相互援應,屢敗屢戰,我軍卻也損折頗重。如今幽州袁熙、并州高干各領一軍來援,與我軍相峙于黎陽,據說戰況十分慘烈。具體情形如何,我因出使益州也不得而知。”
賈仁祿沉吟道:“傷敵一萬自損八千,這樣的勝利要來也沒什么用。”
荀攸微微一笑,道:“不知仁祿可有什么主意?”
賈仁祿笑道:“公達,你是打算看我笑話吧。你們那里奉孝、仲德、文若還有你都是智謀出眾之人,腦筋一轉便能想出七八百條妙策出來,哪還會要我出什么狗屁主意?”
荀攸笑道:“不會是因為陣營不同了,你便不當我們是朋友,不為我們出謀劃策了吧。”
賈仁祿道:“哪能呢,別說現在主公與曹公交好,便是開戰,我們也一樣是好朋友!”頓了頓,略一思索,道:“袁尚、袁譚其實各不相下,互相不服。只不過因為曹公急攻河北,二人擔心根本不保,這才掉轉槍口,一致對外的。若是曹公能……”
荀攸哈哈一笑,道:“果是英雄所見略同,你和奉孝雖相隔千里,竟是不謀而合,想法竟一模一樣。”
賈仁祿道:“哦,奉孝怎么說的?”
荀攸道:“奉孝言道袁氏廢長立幼,兄弟之間,權力相并,各自樹黨,急之則相救,緩之則相爭,理所必然。他勸主公暫且撤兵已待兄弟隙成再來攻取,可一舉而定。”
賈仁祿點頭道:“這可是金玉良言啊,曹公怎么看的?”
荀攸嘆了口氣,道:“奉孝進言時,主公剛打了幾個勝仗,認定黎陽一鼓可下,因此沒有采納。”
賈仁祿心道:“曹老頭就是這個樣子的,一樂昏頭了就啥意見也聽不進去了。在赤壁之時程昱念著曹大大待他不薄,特地提醒曹大大要防周瑜火攻,可曹大大自以為天下無敵,也就將這句逆耳忠言當作了耳旁風,聽過便算,一點也沒往心里去。到頭來卻被周瑜燒得焦頭爛額,狼狽奔竄,險些被燒成了烤鹵豬了。”說道:“唉,怪可惜的,這么好的一條主意曹公竟然不用。”
荀攸點頭,道:“其實主公原本也是想聽得,怎奈手下的武將一個個要戰,眾意難違啊”
徐晃接口道:“仁祿啊,不是我說你們,你們這伙子文人也是動不動就要撤退,當初奉孝出這主意的時候我也反對來著。在倉亭時,袁紹親自坐鎮不也一樣被我們打得落花流水。袁尚、袁譚可比他爹爹差勁多了,就算聯合起來又能怎樣?何況我們已經勝了那么多陣了,就這么撤退了,豈不是明擺著告訴袁尚那小子我們怕了他了。”
荀攸聞言搖頭苦笑,祝融聽這些人縱論河北形勢,半點也不懂,只得大眼瞪小眼的烤衣衫,聽聞徐晃此言,格格一笑道:“對的,你算是說對的。這個賈仁祿沒什么本事,打戰時就是會撤退,呵呵!”
賈仁祿聞言繃著一個苦瓜臉,一言不發。甄宓看了他一眼,嫣然一笑,道:“奉孝的主意是不錯,這樣一個主意可以少死上很多的人,何樂而不為。”
徐晃本欲出言反駁,但見她是一個嬌滴滴的女子,心道好男不跟女斗,便不再談論天下大勢,側過頭去同趙云談論武藝,聊得個不亦悅乎。賈仁祿搖頭苦笑,同荀攸打聽一些實事新聞,聽得昏昏欲睡。當下眾人擠在艙里胡亂對付了一宿,轉過天來,到了巫縣。一行人上岸添補了一些必用之物,雇了一條小船,緊隨荀攸坐船之后,沿江而下。不一日便到了秭歸。這幾日間一直不見有追兵來襲,賈仁祿故態復萌,又擺了一副流氓樣,立于船頭,欣賞兩岸無限風光。
過不多時,甄宓走上前來,一雙妙目盯在他的臉上,也不說話。賈仁祿像賊一般地左張右望半晌,忽道:“這是哪里啊?景色挺美的。”
甄宓環顧四周,道:“這里應該便是秭歸了。”
賈仁祿道:“好熟的地名,在哪里聽過……”說完便撓了撓頭,低頭沉思。
甄宓道:“嗯,這里大大的有名,出過很多名人,有屈原和王昭君……”
賈仁祿一打響指道:“對頭,四大美人之一,有落雁美名的王昭君便是出生于此。這里果然山水秀麗,怪不得能生出這么一個大美人來。”
甄宓還是首次聽聞四大美人之名,問道:“呵呵,哪四大美人啊?”
賈仁祿回過頭去,瞥見趙云離得頗遠,便悄聲道:“我們那時形容女子美麗往往是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這八個字。這里面沉魚指的是西施,落雁指的就是出生在這里的王昭君了,閉月指的是老子那口子貂嬋……”說到此神情頗為得意,又道:“羞花指的是此是還沒出生的唐朝第一大美人楊玉環。”
甄宓悄聲道:“楊玉環我聽你說起過,也是一個苦命的女子,只不過是愛玩罷了,結果卻被硬安了一個禍國殃民的大罪。你說得這四個大美人除了這個遠嫁匈奴的王昭君之外,結局好象都是不很好。看來當上四大美人也不是什么好事,還好我不是,呵呵。”
賈仁祿道:“你雖不是四大美人,不過可也很出名。”
甄宓道:“哦。”
賈仁祿道:“我們那時流傳了一篇很出名的文章叫《洛神賦》,里面那個洛神的原型便是你。”
甄宓道:“呵呵,還有這種事?這什么《洛神賦》是誰寫的?”
賈仁祿道:“曹操三公子曹植。”
甄宓道:“寫我的文章我倒有興趣聽聽,你還記得嗎?”
賈仁祿道:“你也知道我的記性,我想想看。能記得多少,便不敢保證了。”頓了頓,將大腦殼晃了兩個圈子,拉長聲調,道:“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仿佛兮若輕云之蔽月,飄搖兮若流風之回雪。遠而望之,皎若太陽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淥波。秾纖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芳澤無加,鉛華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徙倚彷徨,神光離合,乍陰乍陽。竦輕軀以鶴立,若將飛而未翔……飄忽若神,陵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下面的老子就記不得了,這中間有些斷斷續續,沒頭沒尾,聽起來難免亂七八糟,哈哈!”
甄宓白了他一眼,道:“難為你了,還能記得這么多。這人寫得真是不錯,真是用來寫我的,我可怎么敢當?”
賈仁祿道:“當得,當得,怎么當不得……”
忽聽得前方號角之聲響起,數十艘戰艦劃著波浪,朝他們急駛而來,船頭上插著荊州水軍的旗號。賈仁祿大吃一驚,失聲叫道:“蔡瑁這老小子果然不是個東西,竟然調來戰艦要老子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