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指揮臺,周瑜來到帥旗處,見著孫賁,躬身一禮:“託主公鴻福,三軍將士用命,這一戰,袁軍已經潰敗?!?
“有此大勝,南陽郡唾手可得,就可以不用勞軍費餉了?!?
周瑜說到這裡,微微一嘆:“只可惜,袁術本是四世三公的嫡子,經過這一戰,怕是沒了好下場?!?
原本,周瑜的父親和族人很看好袁術,之前更是打算安排周瑜到袁術麾下入仕。
只不過,當週瑜聽到好兄弟孫策在新野領兵的消息後,立即從家裡跑了出來,徑直到新野來尋孫策,這纔有了之後的一幕幕。
周瑜想到包括自己父親在內的族人,當初對孫賁奪取荊州的勝蹟嗤之以鼻,想必現在聽到袁術大敗的消息,臉色一定會很精彩。
孫賁倒是不知道周瑜此刻心中所想,他拍了拍周瑜的肩膀:“此次大勝,周參贊當居首功,走,咱們去宛城!”
……
宛城,荊州牧府邸,自從袁術接受了董卓的任命後,就將後將軍府改成了州牧府。
夜色已深,天穹烏雲籠罩,不見新月,空氣中散發著下雨前的氣息。
奢華的主臥室內,心情煩躁的袁術,將幾個侍寢的靚麗女子趕出,然後呆呆地坐在臥榻上。
兩個時辰前,他派人催了幾次前線戰報,可這次的戰報卻遲遲未到,這讓他一陣心悸。
張勳和楊弘雖然不成器,但本事還是有的,前線應該沒事。
袁術暗暗安慰自己。
偌大的主臥內,除了袁術,就只剩下紗帳飄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主公,袁胤求見!”
袁術悠悠地回了一句:“進來吧!”
從弟袁胤推門進來,默不作聲地行了一禮,然後遞上一封書信:“主公,剛剛收到袁紹在冀州的來信,他準備擁立幽州牧劉虞爲帝,以抗衡董卓所立僞帝的大義名分?!?
“立劉虞爲帝?”袁術驚咦一聲,然後哂笑起來:“這婢生之子真是打得好算盤!”
“冀州、幽州聯合,再有空虛的幷州,加上說服青州田楷不算什麼難事。”
“他這是要一舉定下河北四州啊,如果真被他做成了,天下誰能和他相抗?”
“這天下豈不是他這個婢生之子說得算?”
“本州牧豈不是也得給他俯首稱臣?”
袁術越說越激動,語氣中諷刺的味道,也越來越濃。
袁胤知道兩個堂兄之間的齷鹺,吞吞吐吐地回道:“主公,既然,既然是立劉虞爲帝,那這天下,還是漢室天下……”
“漢室天下?”袁術冷哼一聲,然後問向袁胤:“你覺得婢生之子這一策如何?”
“屬下不敢妄言?”袁胤哪裡敢這麼稱呼袁紹,小聲說道:“若袁紹真擁立劉虞,怕不只四州可定,加上主公掌控的淮南,以及所屬的荊州,可是超過了大半個天下?!?
“依屬下之見,這是咱們袁家最大的機遇,也是咱們袁家五代人努力經營,才換來的滔天氣運?!?
“只要董卓、曹操、公孫瓚、孫賁、劉虞……這些人統統死掉,那這天下就是咱們袁家的了!”
咱們袁家的天下麼?
袁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所求的,不是袁家的天下,而是隻屬於他袁術的天下!
暗暗撫摸著懷裡的傳國玉璽,袁術目光一冷,呵斥道:“這豈是你能考慮的事情?”
“是,是,屬下告退!”袁胤機靈地退下,出門前,還忍不住說上一句:“主公,這是咱們袁家最大的機遇,不能錯過??!”
袁術斥退袁胤,一個人在主臥內徘徊,撫摸著懷裡的傳國玉璽,他越想越憤怒:“哼,我豈能讓那婢生之子得意……既然天賜我傳國玉璽,就說明我袁術,纔是註定要當皇帝的男人!”
明黃的燈火,映襯著袁術那張扭曲的面孔,低聲咆哮著:“我袁術纔是真命……”
“報,報,孫家軍殺進城來了!”
有將?;碳钡匦n進袁術的主臥。
緊接著,幾個親信老臣,也衣冠不整地跑了進來:“主公,咱們快走!”
“什…什麼?”袁術滿臉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來,望著幾個親信老臣,驚問道:“你們是說,孫家軍殺進來了?”
對袁術來說,這實在難以置信,甚至無法理解。
很快,震天的喊殺聲傳了過來,袁術打了個寒顫,面色漲紅問道:“張勳呢?楊弘呢?”
“張勳戰死,楊弘被俘,雷薄、橋蕤也戰死了!”
“本州牧的大軍呢?”
“大軍潰敗,全跑光了……宛城城門被詐開,孫賁已經攻進來了,主公別問了,咱們趕緊跑吧!”
幾個老臣吩咐親衛,死命拉著袁術跑出州牧府,全不顧袁術的掙扎:“這麼可能?這裡是帝鄉南陽(劉秀在這裡起兵),應運之地,我有傳國玉璽,我是真命天子,我怎麼會敗……”
“主公,別瞎囔囔了,咱們趕緊退往淮南。”
黑暗與混亂之中,‘噗’一下掉了東西,沒人留意到。
馬蹄聲剛剛遠去,袁胤也跑了過來:“主公等等我,主公,主公……”
袁胤焦急地喊著,卻絆到了什麼東西,撲倒在地上,再擡頭看時,只發現一個空蕩的府?。骸霸撍?,都跑光了!”
袁胤抱著腿坐起來,忽然目光定在腳邊的臺階上,一個鑲金角的玉璽在燈籠照耀下,折射著銀光,入目八個古老篆字:“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啊,竟是……”作爲大漢第一家族的子弟,袁胤怎麼會不清楚這東西。
怔了好一會,袁胤才醒悟過來,突然轉頭望向北方,剛纔和袁術見面的場景浮現眼前:“難怪主公這兩年變化這麼大,難怪主公剛纔遲疑,原來是有了這東西……眼下追去淮南,也肯定沒啥前途……所幸自己不是隻有袁術一個兄長?!?
袁胤現實的很,他可不相信敗光了家底的袁術,在淮南能弄出什麼花樣來。
袁胤一咬牙,從府內找了一匹馬,衝出城後,徑直往北投靠袁紹。
而在宛城趕往淮南的路上,一行人正在整理行裝,這時,一道驚呼聲響起:“我的玉璽?誰動了我的傳國玉璽?……”
驚怒的聲音劃破夜空,將林間歇息的幾隻烏鴉,嚇得啪啦啪啦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