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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騙子行徑

正當(dāng)文定等人在漢口鎮(zhèn)將買賣做的熱火朝天之時,廟山老店這邊則依舊是一派風(fēng)平浪靜,穩(wěn)定的買賣,穩(wěn)定的客源,無波無浪,即如他們上百年裡的大多數(shù)日子一般。

好像今日整個下午連一個客人都沒有,百無聊賴之餘,鋪子裡坐堂的掌櫃早已不見蹤影,守店的夥計也是趴在櫃檯上鼾聲陣起。

以前文定在此做三掌櫃的時候,這種情形可是沒有的,不論如何,只要是放下了門板,他自己總是雷打不動的坐在櫃檯上,就算去後面忙別的事情,也會事先讓人頂替他一陣。

然而,如今東家、朝奉都去了漢口,大掌櫃蔣善本在夥計們眼中又是一個極爲(wèi)寬厚的善人,所以大夥在沒有壓力督促之下,也就漸漸地鬆懈了下來。

咚咚,幾下低沉而有節(jié)奏的拍擊聲,將櫃檯上沉睡著的夥計從夢中驚醒過來。搖晃著腦袋四處觀望,終於在櫃檯之下,發(fā)現(xiàn)一位三十歲上下,衣著華麗,舉止不俗的客人。

夥計趕忙擦乾淨(jìng)嘴角口水,道:“請問客人有何貴幹?”

那人先不忙答話,用眼淡淡的瞟了夥計一眼,傲然的道:“你們店裡的掌櫃呢?叫你們店裡能做主的人出來。”

“您請稍等片刻。”客人越是傲慢不遜,夥計越是不敢怠慢,急匆匆就往後面跑去。

工夫不大,老店的二掌櫃張大元便在夥計的回報下走了出來,打眼一瞧堂中站立著的客人,衣著考究,相貌堂堂,更主要的是那股凌人的氣勢,叫人一望上去便知道必是出身高貴。

張大元趕緊抱拳道:“在下是鋪子裡的掌櫃張大元,敢問客人尊姓大名,光臨鄙店有何吩咐?”

那客人擡眼望向張大元,比起先前瞧夥計來,眼神稍稍多停留了一會,語氣卻依舊是那麼冷淡,道:“我姓楊,名字嘛!你不必知道。我聽說你們這間源生當(dāng)乃是這荊楚地面上第一等的當(dāng)鋪,不知是或不是呀?”

張大元自豪的道:“楊官人您可是找著了,在荊楚做買賣的人,誰不知道鄙店這塊百年的招牌,不知有什麼地方是可以替您代勞的?”

“好,既然是這樣說,我也就不再拐彎抹角了。楊某從福建而來,受水師總兵竇大人之託上京辦事,隨便在沿途搜尋一件古物用來作爲(wèi)賀禮,進(jìn)獻(xiàn)給京城一名位高權(quán)重的內(nèi)閣大員,只是這一路過來,並未能覓得此物。既然你們號稱是荊楚第一等的當(dāng)鋪,想必庫藏一定是頗爲(wèi)豐厚,就不知是否藏有此物?”

只是看這楊某人從頭到腳的一身行頭,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高貴做派,張大元便肯定這是一筆大買賣上門了,他可不能讓其打自己的手中流走。

於是,張大元問道:“不知楊官人說的是哪件古物?鄙店的珍藏雖不敢說包羅萬象,可歷年來祖輩的積累,也可說是小有所得,說不著就能讓您覓到想要的東西。”

“先別忙著自誇,且來聽聽我要的是什麼東西再回覆我不遲。宋朝的四大書法家,想必你是非常之熟悉吧!”

“那是自然,米芾、蘇軾、黃庭堅、蔡襄。”若是連這都不知道,那張大元這幾年的掌櫃就算白做了,自豪的說道:“他們四位大家的字,可謂是冠絕兩宋,只是如今的市面上確實是十分難尋了。不過楊官人請放心,他們四位的墨跡,鄙號都偶有收藏,不知客人您要尋的是他們四位大家中哪一位的墨寶?”

看著喜笑顏開的張大元,楊某人不屑的道:“若只是一幅字,還用得著我從福建一路找到湖廣嗎?”

說的也是,早前張大元心中就有過類似疑問,要說那四位名家傳世的墨寶難尋這是不假,可要說是以堂堂水師總兵之權(quán)柄,在福建省內(nèi)找出這麼一幅、兩幅字來,也絕不是件難事,哪裡還用得著委人四處尋找嗎?只須張張嘴就會有人送上門來。

張大元小心的問道:“那……那您找的到底是什麼呢?”

“我要找的是他們所用的印章。”

“印章?”這倒是將張大元給難住了,有人收藏畫軸,有人收藏書法,還有人收藏名人所用過的硯臺,沒想到眼前這位客人竟要尋覓印章,這倒是稀有的很。

“不錯,也不是要全部的,聽聞那位閣老已經(jīng)藏有蔡襄、蘇軾的幾方私印,只須襄陽溫士米芾與山谷道人黃庭堅二人之印,二人皆有是最好,如只有一方亦可。只要是正品無疑,價錢方面不是問題,一方印我就給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銀子,張大元暗下嚥了咽口水,眼瞧著一筆大買賣上門,自己卻無法將其作成,心中十分不捨。

張大元爲(wèi)難的道:“楊官人,實在是抱歉,別說米芾、黃庭堅二人的私印,就是他們四位中任何一人的印章,小店也不曾有。要不然,您挑選張好字送去,就算不能讓對方完全滿意,保管也能對付過去。”

“你以爲(wèi)我是出爾反爾,說話不算數(shù)的人嗎?”楊某人怒氣隨之浮上了臉龐。

“不敢,不敢,小的沒有那個意思。”僅是那雙充滿慍氣的眼神,便嚇的張大元冷汗直冒了,這楊某人可是替水師總兵辦差之人,不要說自己這平頭百姓招惹不起,就是縣太爺見了他,也必得是恭恭敬敬。

好在這楊某人的怒火併未真的向他宣泄了出來,只是稍稍有所表露,轉(zhuǎn)瞬間又恢復(fù)了平靜,道:“不二話,五千兩。”

見到張大元又要張嘴,楊某人手一擺止住了他,道:“不忙,用不著即刻答覆我,我還要在這江夏鎮(zhèn)上逗留三日,你且去問問你們東家,若是有消息,只須來客棧的天字一號房找我便是,這點銀子便當(dāng)作是打賞給你的辛苦費(fèi)。”

他說著便打懷裡抽出一張銀票擱在了櫃檯上,也不待張大元回答,便徑直出門而去。

張大元拾起了銀票,上面的數(shù)字盡入眼眶。霍,整整一百兩銀子。他趕緊揣進(jìn)了懷裡,生恐周圍會有人過來搶奪似的,然後注視門外那身華麗的衣衫,呆若木雞的望著他離去。

一日過去了,無論張大元在庫房裡如何的找尋,就是找不到那楊某人所要的印章,問過大掌櫃蔣善本,也是不曾聽過鋪子裡有這種東西。

原本各名家對自己私人的印章都非常看重,市面上一般很難找尋,再加上收藏這類東西的人也不多,所以鋪子裡更是見不著此物。再說了,老店的庫存很大一批都被東家?guī)チ藵h口,廟山老店如今的庫藏量早已經(jīng)是名不副實,哪裡還能找到如此稀有的古物來。

翌日,張大元在庫房裡尋個遍,最終也沒找出楊某人要的那種印章來,只能是無奈的放棄,雖說那五千兩銀子的誘惑非常吸引人,可沒有存貨也是枉然。

想著那五千兩銀子就這麼從自己的眼前飛走,張大元心裡泛起了揪心的酸楚,不過好在還有這到手的一百兩銀子可以安慰安慰自己,一想到這裡,他也就好過了一些。

第三日的清晨,張大元如往常一般招呼著夥計們開門做買賣,昨日的操勞與失望,讓他顯得十分急躁。

再加上大掌櫃不在鋪子裡,他也就成了說一不二的人物,一會兒這、一會兒那,指使著他們裡裡外外的忙碌,嘴裡還在時不時的挑毛病:“看看,看看你們這些人,一個個懶得抽筋,打算磨蹭到午飯後再開門做生意嗎?”

夥計們雖心存不平,可誰也不敢當(dāng)面頂撞這位二掌櫃,然而暗地裡早就孃老子的罵了起來。

這裡面數(shù)順子的積怨尤深,十年之前,文定、周貴、老郭,還有眼前的張大元,一個個都是與他一般的下人夥計。可十年過去了,他們一個個錦衣繡袍,出入酒肆、茶樓、煙花之地,而自己則依舊是十年前那副倒黴相,叫他如何能平復(fù)心中那股子怨恨。

特別是在張大元的管制下,還得小心逢迎著,一個不注意惹惱了他,還會給你穿小鞋。這幾年吃過了不少的苦頭後,順子收斂了許多,有時回想起那個令他生厭的文定,甚至於有些懷念那段日子來。

“請問,這裡開門了沒有?”

張大元正在教訓(xùn)夥計之時,一位身穿精緻儒衫的老人,帶著一臉的和氣走了進(jìn)來,神色間略有一絲匆忙。

“這就開。”張大元迎了上去,道:“不知有什麼地方可以爲(wèi)您效勞?”

老人先是環(huán)顧了左右,面有爲(wèi)難之色,轉(zhuǎn)而輕聲向張大元道:“可否借一步說話?”

這態(tài)度自然是不想要更多的人知道此事,這幾年的櫃檯坐下來,張大元也知道了有些人顧忌自己的身分,只願意私下交易,而且往往這類人所帶來的買賣都不小。

稍稍交代了兩句,張大元便引著他進(jìn)了內(nèi)堂,待送茶水的夥計下去之後,又再次詢問他的來意。

只見那人從衣襟裡小心的捧出一隻木匣子,外面還裹了一層精緻的藍(lán)色綢緞,道:“我要當(dāng)這個,還請與我估算估算。”

光是外面那隻匣子就知道價值不菲,揭開蓋子,裡面竟是一方古樸的石印,擡起印面一看,上書“庭堅”二字。

張大元心中呼的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了起來,的確是黃山道的字跡,看上去也彷彿是宋朝的手筆。

“怎麼樣?”那位焦急的物主已經(jīng)忍不住道:“這方印可是用青田石雕成的,都說田黃石、青田石、雞血石,這三種是一兩石頭一兩金,應(yīng)該值不少銀子吧?”

“您老打算是死當(dāng)?還是活當(dāng)?”

老人先是一楞,神色尷尬的道:“抱歉,老朽平日裡未曾有過典當(dāng)之事,未知這裡面究竟有何分別?”

第一次進(jìn)當(dāng)鋪,這不就愈發(fā)是任他予取予求了嗎?張大元心中樂開了花,忙不迭將死當(dāng)、活當(dāng)二者的區(qū)別爲(wèi)他解說了一遍。

老者愛憐的望了望那方石印,悲切的道:“這麼一大把年紀(jì)了,誰知還有幾個年頭好活,就死當(dāng)吧!看看能值多少銀子?老朽從西山趕了上百里的路過來,就是等著銀子急用,不然也不會拿它出來。”

“老人家是西山人呀!那可是個好地方。潘生酒、西山寺的東坡餅,還有最最有名的武昌魚,都是人盡皆知呀!”

張大元的恭維話,只引得老人自嘲的笑了笑,彷彿是觸碰了他陳年的傷口一般,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自討了沒趣的張大元扯了兩句閒話後,趕緊將注意力引到正事上來。

他從裡面拿出一桿小秤,像模像樣的將石印秤了許久,又打懷裡拿出了小算盤,一邊撥弄算盤珠子一邊道:“這方印,重二兩五錢,按一兩青田石換一兩金來算,就是二兩五錢的金子,我給您換成銀子,就是二十八兩銀子,您老人家看這樣如何?”

一兩石換一兩金,這可是市面上的公價了,以當(dāng)鋪裡的規(guī)矩足十當(dāng)五,能開出這種價錢來,已經(jīng)是十分少有的了。然而這不尋常的公道背後,卻是隱藏著張大元狂亂的欣喜。

“只值二十幾兩銀子嗎?”

“老人家,我這可是已經(jīng)在照顧您了呀!您看這重量分毫不差,就算是拿到市面,頂多也不過就是這個價。而且這種東西一般也不容易出手,拿到別的當(dāng)鋪,能給您一半的價就算是不錯了,我這也是看著您這麼大的年紀(jì),大老遠(yuǎn)來一趟不容易。”

“這……這可是一方古印呀!距今有四百多年。”老人家接過石印,指著上面的“庭堅”二字道:“光是這兩個字就是大家之筆,怎能僅僅當(dāng)作是石頭來賣?”

張大元暗道不妙,原本是想哄著他當(dāng)作塊石頭來賣,誰曾想這老兒亦不是一點不知的主,只好故作驚訝的道:“原來如此,小可倒是疏忽了,還望老人家見諒。”

“無妨,無妨。”

“不知這古印有何出處?”

“老朽世居西山,這方古印是得自祖上,乃是當(dāng)年黃山道二遊西山之時,寫那幅‘松風(fēng)閣’所用的印章。當(dāng)年他離開後帶走了那幅字,卻將自己的印章給留了下來,繼而爲(wèi)先祖所得,一直奉作是傳家之寶。”

“哦,原來是這般一回事。”這下張大元的心中徹底的放心了,出處與流源看來都沒什麼問題,這正是上蒼在庇佑他,暗下決心定要將這青田石印弄到手中。

看眼前老人急切的神色,彷彿是急等著用錢,越是如此,張大元越是提醒自己要沉著冷靜,不能顯露出絲毫馬腳,說道:“如此說來,老丈這方印的確是來歷不小咯!”

老人家聽聞後喜形於色,問道:“那能給當(dāng)多少的銀子呢?”

“若是黃山道的字,起碼也能值個三千兩銀子。”

“那,這方印又該值多少呢?”

“在下只能給您五百兩銀子。”

“五百兩?”老者失望之色露於言表,問道:“黃庭堅字帖能賣三千兩,印章卻只值五百兩?”

“老人家,這您就有所不知了。”張大元慢條斯理的對他解釋道:“這世上收藏字畫之人比比皆是,只要是大師真跡,就不愁沒有買家。可這收藏印章之人卻是少有的很,鄙號收進(jìn)來後,或許幾年乃至上十年都鮮少有人詢問。況且您這又是死當(dāng),便是不會再贖回去了,極有可能就這樣砸在手裡了,到時鄙號該如何是好呀!”

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在一般情形下,當(dāng)鋪對於這類的東西都不會開出很高的價錢來。

老者彷彿也被說服了,眼中的光芒也逐漸地黯淡了下來。就在張大元正自以爲(wèi)得計之時,老者忽然收起印章,合上木匣子,起身就要告辭而去。

這可將張大元驚的倉皇失措,到嘴的鴨子,怎能讓他從自己的口中飛走了呢!趕忙道:“老丈,您先別急著走呀!有什麼事我們還可以再商量商量。”

“不瞞張掌櫃說,老朽等著一筆銀子急用,不然也不會賣這件祖?zhèn)髦铩T局竿辛诉@古印便能湊足數(shù)目,誰知遠(yuǎn)遠(yuǎn)不夠,既是如此,老朽也就無謂去賣這祖物了,另想別的辦法吧!”

他不想賣了,而張大元卻不能讓他就這樣走了,道:“老丈,您大老遠(yuǎn)來一趟,我見了您也十分的投緣,不能讓您就這麼兩手空空的回去。”

他思量了片刻後,又沉聲道:“您還差多少銀子,若是能幫上忙的,小可一定在所不辭。”

一席話差點讓老者的眼眶涌出了感激的淚水,只是老者的神情卻依舊是顯得憂鬱而低沉,道:“沒用的,總共需要一千五百兩銀子,差的實在是太遠(yuǎn)了。”

一千五百兩,這數(shù)字確實是大了點。張大元思索了片刻,咬咬牙道:“這樣吧!我給您開一千兩,餘下的銀子您過去再想想旁的辦法。”

“不必再連累掌櫃你了,其他能籌到銀子的辦法,我早就一一想遍了。老朽拖著這行將就木之軀,也實在是沒什麼好的辦法可想了,與其這樣,還不如留下祖宗傳下的寶物吧!”老者說著又要往門外走去。

不能眼看著這一大筆銀子從自己的手上溜走,情急之下,張大元攔住老者的去路,道:“好了,老人家,我就給您一千五百兩的當(dāng)銀。”

“這萬萬不行,這可叫你如何向貴東交代呀?”

“這您儘管放寬心,在下自能向東家解釋,只是您日後切不可對人說,您的石印是在本號典當(dāng)?shù)模蝗蛔屚兄朗俏移茐牧艘?guī)矩,我也就難以在這個行當(dāng)再混下去了。”

老者連連道:“不會,不會,張掌櫃這是幫老朽度過難關(guān),是我們一家子的大恩人,老朽又怎會恩將仇報呢?”

“老丈,您過獎了,我這就給您開當(dāng)票去。”

“用不著那麼麻煩了。”老者愛惜的望著那方石印,緩緩道:“老朽已經(jīng)是風(fēng)燭殘年之人,此生已無望再將其贖回了,要這當(dāng)票做甚,看見了只能是平添感傷。”

正中張大元的下懷,眼前的這一切實在是太美妙了。他出了客廳拐了個彎,就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先是朝門外張望了許久,瞧準(zhǔn)了沒有一個人在近前,才合上房門,從隱蔽之處小心的捧出一隻木盒子,從裡面拿出一疊大大小小的銀票。

這可是他畢生的積蓄,不但有這幾年累積的工錢,還有平時偷偷摸摸弄的一些手腳,連同前日那楊某人打賞的一百兩,加起來也不過一千六百兩而已。手捧著這些銀票,張大元的心裡充滿了掙扎與矛盾。究竟該不該拿出去呢?一旦失了手,自己這些年的辛苦可就一朝盡失了。

這樣的風(fēng)險讓他不得不考慮再三,可緊迫的時間在考驗著他的精神,那五千兩的銀子更是無時無刻不在他眼前晃悠。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張大元渾身上下陡然緊繃起來,一把將銀子揣進(jìn)懷裡,毅然推門而去。

“您慢走。”送走了老者之後,張大元喜孜孜的回到了鋪子裡,順手招來一個夥計,先行去客棧通知楊官人一聲,他隨後換了衣服就前去見他。

還沒吩咐完,就瞧見大掌櫃蔣善本走了進(jìn)來,問道:“大元,剛纔你那是送誰呢?老遠(yuǎn)就看見你的人了。”

張大元將他拉到一旁,小聲道:“大掌櫃,這回可讓我們小發(fā)一筆了。我昨日不是問您有沒黃山道的印章嗎?您猜怎麼著,今日就有人上門求當(dāng),而且還是死當(dāng),我用自己的一千五百兩銀子先買下了,等會一出手,這裡外就賺五百兩。我合計過了,這筆買賣就當(dāng)是我和您合夥做的,一人一半,這一個人也有二百五十兩,您看怎麼樣?”

“你是說,前日有人要買,今日有人要賣?”

張大元洋洋得意的道:“是呀!您看這是不是上天要我們賺錢,想不賺都難呀!”

“你這個笨蛋。”蔣善本沒好氣的罵了一句,撇開一臉詫異的張大元,疾走兩步,吩咐身旁的小廝大力,順著那老者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武昌府城內(nèi),一間並不顯眼的客棧,平靜的佇立在街尾拐角處。

店堂裡沒有多少往來的宿客,過道里東一堆、西一撮壘起了許多的東西。

能夠如此隨意堆放的東西,當(dāng)然也是值不了幾個大錢的,多是一些扁擔(dān)、挑子、籮筐之類的。另一方面,這些東西恰好也說明了店裡宿客的身分,多是挑夫苦力之類,靠力氣吃飯的粗人。

再特殊一點的,還有算命的先生、跑江湖的郎中、耍把勢的賣藝人。這種破落的小客棧,一個通鋪睡上十幾個人,除了便宜,再沒有什麼數(shù)的出來的優(yōu)點了。

張大元在去了江夏客棧之後,終於知道自己是上當(dāng)了,然後就是瘋了似的遣人滿江夏鎮(zhèn)的搜尋,可就算他挖地三尺,也不曾找到那兩個合夥做局害他的騙子,氣的他痛哭了一整個晚上,也讓順子那些平日裡被他欺負(fù)的夥計們開心了一整個晚上。

隔日下午,蔣善本在大力的帶領(lǐng)之下,沒有驚動其他任何人,悄悄來到了武昌府,進(jìn)了這間小客棧。

一進(jìn)門,蔣善本就感覺著一陣酸臭味撲鼻而來,薰的他昏昏欲墜。他趕緊捂著鼻子,埋怨的道:“這是什麼鬼地方呀?”

“大掌櫃您別見怪,這裡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大多是些三教九流,走江湖耍把勢的,汗臭味自然是免不了的。”

蔣善本冷冷笑道:“這兩個騙子倒是挺機(jī)靈的,剛誆了一大筆銀子,還藏在這麼個鬼地方,誰能猜想的到。”轉(zhuǎn)而又問道:“大力,你肯定他們還在房間裡嗎?”

“您放心,昨日臨回去的時候,我塞給了櫃上的夥計一兩銀子,讓他幫我好好看著他們,剛纔那夥計就給我說了,他們兩人一直藏在屋子裡不曾出門。”

“好,去拍門,我倒要來會會他們。”

“匡”的一聲,兩扇門被大力猛的推了開,房裡有兩人,正靠在牀上閉目養(yǎng)神,其中之一正是那個所謂從福建來的楊官人,另一個年紀(jì)稍大點的,則是昨日去源生當(dāng)拿銀子的老者。

不過現(xiàn)在的他已沒有昨日那種老態(tài)龍鍾的模樣,反而是顯得很有幾分氣勢,大聲的呵斥道:“你們是誰?怎麼冒冒失失的就闖進(jìn)來了?”

“還不給我出去,小心我叫官差來拿人了。”

蔣善本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兩個騙子,越是心虛的時候,氣勢上越是不能輸人,這種把戲有時候會唬住不少人,可惜這次他們不湊巧,碰上的是蔣善本這個久經(jīng)事故的老江湖。他不急著聲辯,而是找了張椅子坐了下來,好整以暇的望著他們,嘴角還泛起了絲絲笑容。

“你這人是有毛病還是怎麼著?讓你出去,反倒是坐下來了。走,三叔,我們讓掌櫃的來評評理。”說著,那自稱楊官人的騙子,就拉著他那個同夥要出門而去。

“怎麼著?這就要逃了?這可是武昌府,外面巡街的官差可是一隊接著一隊的,只要喊上那麼一嗓子,都得去公堂上問話。”蔣善本冷冷的一句話,讓急匆匆的二人頓時剎住了腳下的步伐。

“笑話,憑什麼抓我們?”雖然心下是萬分震撼,可嘴上他們是一點破綻也不露出來,道:“我們是一不偷,二不搶,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草民百姓,差役也不能平白無故的抓人吧!”

這兩隻死鴨子,空剩下嘴硬。蔣善本冷冷的道:“我都已經(jīng)親自找上門了,你們覺得還會有矇混過關(guān)的機(jī)會嗎?依‘詐僞律’,欺詐之罪是要被判處徒役五年的。”

那二人對視了一眼,忽的暴起威脅道:“本來我們只是求財而已,既然你逼人太甚,不肯放過我們,那我們也就不客氣了。”

蔣善本也不答話,自顧的舉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兩個騙子舉拳就要往他身上捶去,還沒湊到近前,就整個的身體都失去了平衡,仰面倒下。

原來是蔣善本身邊的跟班大力,身材魁梧的他,天生一股子蠻力,三拳兩腿打的二人嗷嗷直叫。他們本能的求饒聲,無意間還泄了他們的底,原來是一對河南人。

“俺們錯咧!錯咧!以後再也不敢咧!銀子都還給您還不成嗎?”

大力也不管他們受不受得了,依舊是一拳重似一拳。

“大力,夠了。”

若不是蔣善本制止了大力,那兩個騙子少說也得在牀上躺他個十天半月的,臨了大力還在他們身上一人給添了一腳。

“好了,你去外面看著點,別讓人進(jìn)來。”

力推門而去,隨手還合上了門,房裡只剩下端坐著的蔣善本,還有在地上呻吟的兩個騙子。

蔣善本抿了一口茶,道:“起來吧!”

二人掙扎著爬了起來,痛苦的道:“哎喲!俺這把老骨頭都快要被拆散咧!”

“大爺呀!俺們也是走投無路呀!欠下了人家一大筆銀子,如果還不上,他們就會要了俺們爺倆命呀!實話跟您說了吧!昨日從您號裡誆來的銀子,轉(zhuǎn)手就還了債,要不然俺們爺倆也不至於住在這麼個破地方呀!還請您發(fā)發(fā)善心,就饒了俺們這一回吧!”

“都到這份田地了,還想給我來虛的,當(dāng)真是捨命不捨財呀!要不要我再把門外的夥計叫進(jìn)來呀?”

那老者聽聞後,雙腳發(fā)顫,一個踉蹌不穩(wěn)跌坐在地上,道:“不敢,不敢,銀子保準(zhǔn)一兩不差的都還給你。”

邊的騙子急著道:“您咋就這麼性急呢!”

“哼,你年輕,再抗個一兩頓打也不打緊。你叔俺可不行了,若是再讓門外的大漢來這麼兩下,俺就得提前下去找你爺了。”

叔侄倆還要爭執(zhí),蔣善本已經(jīng)有些不耐了,打斷他們道:“好了,若只是想要你們吐出銀子,又何須我親自跑一趟呢!三兩個夥計就打得你們滿地找牙了。放心吧!你們騙得的銀子是你們自己的本事,我是不會要回來的。”

叔侄倆一聽銀子保住了,心裡頓時樂開了花,身上的疼痛也不再那麼強(qiáng)烈了。

“非但如此,只要你們聽我的安排,去替我做成一件事,還可以得一大筆銀子。可你們?nèi)羰遣淮饝?yīng)的話,我即刻就讓人叫衙役們進(jìn)來。走哪條路,你們商量商量吧!”

“中,中,還商量個啥嘛!就是個傻子,他也知道該走哪條路呀!您老怎麼說,俺們叔侄倆就怎麼去做。”

蔣善本嘴角泛起淺淺笑容。

第三十六章 各有打算第四章 漢口新風(fēng)第六章 禍不單行第三章 猙獰地獄第五章 漢口見聞第三章 鬼蜮鬼事第三章第六章 另類燕顏第三章 前塵往事第五章 入吾彀中第七章 深谷幽蘭第七章 大理閒情第八章 噩耗連連第二章 山賊來襲第七章 成都茶館第三章 東家的生意經(jīng)第七章 大理閒情第三章 中伏第十章第三十五章 出人意料第四章 街頭巷戰(zhàn)第二十一章 風(fēng)波第三章 怪客行徑第四章 夕陽遲暮第七章 閒居幽情第五章 揮別青春少年時第一章 同行如敵第一章 因果有報第三十七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第七章 悲痛莫名第二十章 伊始第八章 化敵爲(wèi)友第四章 夕陽遲暮第五章 蕭關(guān)故人第五章 荒唐之夜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一章 年輕朝奉第十四章第四章 故友重逢第八章 玄秘繇詞第二章 敵跡始現(xiàn)第三章 怪客行徑第三章 鬼蜮鬼事第七章 悲痛莫名第十一章第八章 賊寇聯(lián)盟第三章 哀兵之師第三章 柳暗花明第一章 無奈家事第二十七章 百年字號第四章 無瑕佳人前言第三章 突然之喜第三章 揚(yáng)州趣聞第五章 漢口見聞第七章 再臨漢口第三章 揚(yáng)州趣聞第二十九章 銀波深處有洞天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七章 決裂第七章 成都茶館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二章 新任丫鬟第七章 僰寨遇險第九章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三章 怪客行徑第一章 同行如敵第八章 噩耗連連第五章 揮別青春少年時第七章 成都茶館第十五章第六章第四章 蓉城鉅變第二十一章 風(fēng)波第四章 故友重逢第三十章 另類較量第一章 年輕朝奉第五章 蕭關(guān)故人第四章 蓉城鉅變第六章 父母之命第五章 知府大人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七章 大理閒情第八章 揚(yáng)帆而歸第六章 蓉城閒情第二章 柳暗花明第一章 汪府天工前言第十九章 楚妝樓第五章 憤怒的羽箭第五章第八章 漢口新鋪第二十九章 銀波深處有洞天第一章 年輕朝奉第三十四章 查案第十八章第六章 重逢古道第六章 再踏征途
第三十六章 各有打算第四章 漢口新風(fēng)第六章 禍不單行第三章 猙獰地獄第五章 漢口見聞第三章 鬼蜮鬼事第三章第六章 另類燕顏第三章 前塵往事第五章 入吾彀中第七章 深谷幽蘭第七章 大理閒情第八章 噩耗連連第二章 山賊來襲第七章 成都茶館第三章 東家的生意經(jīng)第七章 大理閒情第三章 中伏第十章第三十五章 出人意料第四章 街頭巷戰(zhàn)第二十一章 風(fēng)波第三章 怪客行徑第四章 夕陽遲暮第七章 閒居幽情第五章 揮別青春少年時第一章 同行如敵第一章 因果有報第三十七章 有人歡喜有人憂第七章 悲痛莫名第二十章 伊始第八章 化敵爲(wèi)友第四章 夕陽遲暮第五章 蕭關(guān)故人第五章 荒唐之夜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一章 年輕朝奉第十四章第四章 故友重逢第八章 玄秘繇詞第二章 敵跡始現(xiàn)第三章 怪客行徑第三章 鬼蜮鬼事第七章 悲痛莫名第十一章第八章 賊寇聯(lián)盟第三章 哀兵之師第三章 柳暗花明第一章 無奈家事第二十七章 百年字號第四章 無瑕佳人前言第三章 突然之喜第三章 揚(yáng)州趣聞第五章 漢口見聞第七章 再臨漢口第三章 揚(yáng)州趣聞第二十九章 銀波深處有洞天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七章 決裂第七章 成都茶館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二章 新任丫鬟第七章 僰寨遇險第九章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三章 怪客行徑第一章 同行如敵第八章 噩耗連連第五章 揮別青春少年時第七章 成都茶館第十五章第六章第四章 蓉城鉅變第二十一章 風(fēng)波第四章 故友重逢第三十章 另類較量第一章 年輕朝奉第五章 蕭關(guān)故人第四章 蓉城鉅變第六章 父母之命第五章 知府大人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七章 大理閒情第八章 揚(yáng)帆而歸第六章 蓉城閒情第二章 柳暗花明第一章 汪府天工前言第十九章 楚妝樓第五章 憤怒的羽箭第五章第八章 漢口新鋪第二十九章 銀波深處有洞天第一章 年輕朝奉第三十四章 查案第十八章第六章 重逢古道第六章 再踏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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