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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關塞笳鼓

“報--大人!匈奴人三萬鐵騎已下虎威城。”

一個身影驀地由軍圖前轉過來,這葛衣巾幘的文官臉色一變,復又轉回身,因長年守關,被風沙磨礪的手,佈滿了褶皺。此時這雙手由紀州拂過原州,沿途有東勝、企口,三關口,廣武營、固原城、胭脂堡、殺王坡,最後纔是虎威城。“連胭脂堡都丟了?”怎麼會連消息都沒一個就一潰千里,節節敗退呢?他所率的武泉不過八千兵俑,匈奴如此強勢,如何攔阻?如何守城?

“回大人,武泉以西以北的關卡俱已失守,據探子回報,匈奴軍正直奔武泉而來。”

“估計什麼時候會到?”一聲清亮堅毅的女音由玄關處傳了進來,一名武裝著身的英氣女子一步跨進裡堂,目光炯炯,一掃單膝跪地的小卒,朱脣微抿,舉手投足間,一派鎮定沉穩。

“回將軍,約莫酉時將至。”回話的小卒不由朗聲回答。

“再探。”女子手一揮,小卒立刻退下。

“是,將軍!”

“爹,”女子走上前站到父親身側,“兵來將擋,我們能守一分是一分。”

斑白的鬢髮映襯著嚴峻中透出蒼白的面色,一雙緊鎖的濃眉顯得分外突出,文官將手一捶軍圖,回過身來,語氣已帶決斷,“畔兒,武泉守不住,但不可不守。不守則失人臣之道,失城主之責。但這一守,必將勾得匈奴人蠻勁,到時城破,全城百姓必然遭殃。”他深吸了口氣,“唯今之計,只有你率全城百姓及糧草盡數投奔瀧水郡,將匈奴叩關之事報知,以通上聞。我會派一百軍士護佐,但再多就沒有了。”說著,他站起身,神情有絕決的激動,“事不宜遲,你趕快去辦。”

“大人!”女子忽然一跪,以軍禮奏陳,“末將以爲大人此言差矣!大人身爲文官,雖手握兵權,但素不習武事,臨陣殺敵,焉能禦敵於城下?”她往前跪行一步,語出鏗鏘,“大人,末將願領守城之職,由大人護送百姓出城!”

“畔兒!”那文官一聲怒叱,說話間竟似帶了顫抖,“你,你可知那匈奴人鐵騎的厲害!三萬兵馬,武泉只不過八千弱兵,一旦攻城,如何倖免!你,你就替爲父想想,不要再說了!”

“若是如此,那畔兒更當死守城池,爲爹爹掙得時間,以便百姓安然出城。”女子俯身磕了個頭,“爹爹,畔兒知你爲了女兒,要留女兒性命,然家事焉比國事?爹爹是女兒的父親,但是爹爹更是全城百姓的父母官,當官以民爲主,以民爲命,此語出自爹爹之口,如今何能棄之不顧?爹爹你身爲文官,於武事自不嫺習,哪比得女兒上過陣,殺過敵,統過軍?那匈奴人沒甚可怕,女兒曾經照樣贏過他們,斬過他們的頭顱!此番縱是敵衆我寡,然爲國爲家,何懼之有?爹爹,請您以百姓國事爲重!”

“畔兒,畔兒!”文官失聲而泣,既爲著如此肝膽忠義的女兒而自豪,亦爲著這番斬釘截鐵的話的無可挽回。是他的女兒呀!親生的女兒,由嗷嗷待哺,撫養成人,看著她長大,看著她習武,看著她統兵打仗,看著她決勝匈奴,看著她受朝廷冊封,看著她揚威匈奴,可是現在,難道也要他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去送死麼?這教他如何甘願!這教他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亡妻!

“爹,事不宜遲,匈奴是鐵騎,城中百姓只能徒步而行,不能拖得太久了!”女子起身站起,面容上派堅決,“爹爹,你是行軍司馬章戈,一城之主,若再不行,請恕女兒不孝,讓黃德冒綁了您走!”

章戈老淚縱橫,終是遲疑地點了一下頭,“畔兒啊,此行守城重責便全數託付於你了!你,你……如有機會,當給爹爹活著回來啊!”話至最後,已然泣不成聲。

女子一咬牙,明眸一睜,強將淚光逼了回去,折身伏地而跪,悶著的聲音似在強忍著哽咽,“爹爹,女兒此行九死一生,若上天憐佑,但得守住武泉,女兒再行孝道!如若城破……那女兒就先在此拜別爹爹,望爹爹恕女兒不孝之罪!”說罷,“嘭嘭嘭”她磕頭見血,拜完之後,也不待父親再說些什麼,回身便走,直奔城頭。

“黃德冒!”已換上一身戎裝鎧甲的武泉守將章畔筆挺地站在城頭上,看著日行過午的天色,沉靜的面色上斂去了一切閨房繡榻女子的柔媚,有的只是堅毅與果敢。

“末將在。”一名身著重甲的將士在旁一抱拳,虎虎生威的臉上,是滿臉的戾氣。

“你隨武泉令臣迅速清點糧草,只留一日口糧,餘者盡數裝運,與城東百姓處集合。”

“末將遵命。”

她深吸了口氣,“行軍司馬大人呢?”

“回將軍,正在城東勸慰百姓。”

她秀眉一擰,“怎麼還在勸慰?時辰不早了!”她一想,馬上折身下城,直奔城東。

一行快馬趕到城東的穀場,她正好聽見父親在那裡語辭懇切地乞求。

“各位父老鄉親,章某不才,不能守住武泉,是章某無能,枉爲一城之主。但鄉親們,匈奴大軍壓境,三萬鐵騎呀!我城中只得八千兵俑,如何能守得住!到時匈奴人一到,屠戳血腥,遭殃的是鄉親們哪!鄉親們……”

“大人,我們不怕!不是還有章將軍麼?章將軍威名,連匈奴人也膽寒,我們誓死追隨章將軍守城護城!”百姓都不願離家背井,但得一線希望,都是想要留下來的。一人如此一說,衆人都紛紛高呼要留下來守城。

“鄉親們,鄉親們……”章戈咬牙跪了下去,“老夫求求各位鄉親了!此次但凡有一線生機,章某也不會讓諸位背井離鄉,遠涉他城,只因是萬難守城,只得出此下策,讓將軍章畔守拖延時間,擋住匈奴人的鐵騎,我率大家出城啊!各位都有父母親朋,都有子女,老夫亦有,如今我連這女兒也不要了,能爲國爲民,志報家國,老夫此生志願亦償……求各位鄉親……”章戈哽咽難休,一股氣憋在胸臆間,一時間竟猛烈地咳嗽起來。

“大人!大人!”百姓一聽如此說話,不由都深受感動,個個抹著眼淚。

章畔見父親如此,立時下馬上前,將他扶起,“爹,讓女兒來說吧。”她扶父親坐於一旁,便朗聲朝百姓道:“各位鄉親,我章畔鎮守城池,自是爲保邊關,爲保家國,但凡此戰能勝,必保住各位家業,如若不然,章畔與城同毀!”

暮春的暖陽下,這座邊關的穀場上,浮雲飄過,催人入夢的日光卻於此蒸出鐵骨錚錚,傲然不屈。微風吹得那襲沉重的戰袍,如血般豔麗。

“各位鄉親,時間不多,請各位速速整裝,慢一分,則失生機!”章畔這邊話音才落,那邊已有城門哨卒奔來報訊。

“將軍,前方二十里處有浮塵飆起,疑似匈奴敵軍。”

章畔眉一攏,將手中的馬鞭猛地往地下一擊。來得那麼快!纔不過未半!她怒容一斂,目光沉毅,衝著已慌了神的百姓揚聲一呼:“我武泉鎮的大好健兒們,誰願留下來守城,以緩匈奴鐵騎,使得自家親友得脫的,便隨我來!”

衆人一愣,一時寂靜一片,然過了一會兒,便有一青壯之男站了出來,“我張開願隨將軍守城!”他轉身向自己年邁的爹爹磕了個頭,“爹,兒子不能侍奉您了!”他目光如炬,掃過自己淚眼婆娑的媳婦,“丫兒,你好好顧著爹孃,帶好孩子。”

“嗯……”媳婦哭倒在一邊。

“將軍,我願留下!”

“我也願留下!”

“我留下!”

“還有我!”

一時衆人中但凡青壯的男子都站了出來,章畔沉潛地看著這一切,重重地點了點頭,“好!”她對著也在列中的鄉長陳亭道:“陳亭,你把各家的牛油拿出來,澆在各家房檐之上,城破之時,我軍誓與匈奴人同亡!”

“是。將軍!”

“黃德冒,速去城上戒備,架□□,迅速派兵卒在城上搭工事,築石堡,內存箭簇。”

“是,將軍。”

章畔轉回身,朝自己的父親深深一拜,“大人,我軍再無可護送的人手,大人自挑百姓中健壯男丁相護,速速帶著糧草走吧!”

章戈站起來,深深地深深地看了自己女兒最後一眼,猛吸了一口氣,“將軍保重!走!”

“將軍,匈奴人距武泉還有三裡。”

“大家都準備好了麼?”章畔朝著百姓出逃的方向遠眺著,心中亦是波濤洶涌。

“準備好了,將軍!”

“好!那就爲了這座城池,爲了自己的爹孃,爲了自己的孩子,爲了我碧落國的邊關,與匈奴人決一死戰吧!”章畔收回目光,眼神中一派視死如歸的決心。

“決一死戰!”衆將士齊聲一呼,目光都鎮定下來。

未時三刻,匈奴兵臨城下,驃壯的馬兒鳴聲高昂,隆隆的戰鼓聲擂得震天介響,雲遏樹驚,但是武泉守將不驚,武泉兵卒不懼。箭雨齊下,匈奴固有剽悍健兒,武泉亦有不屈英魂。

但是武泉到底只有八千兵卒,城不險,勢不迫,漸漸,已有匈奴兵殺上城樓。章畔眉宇一沉,拔劍迎向敵軍,同時口中大呼,“三內五外!”

於是,城樓上百卒迅速變換防守位置,三人隱入石堡,由堡中留出的箭孔中對敵放箭,五人防守於石堡之外,斬殺敵兵,以擋匈奴兵衝入石堡。只是,漢兵哪敵匈奴人武藝不凡,只憋著一股拚死的勁才擋敵於一時,僵持一久,便緩緩不支。

雖然匈奴人銳利的攻勢一頓,緩緩膠滯,但城下的匈奴將領一見攻勢緩了下去,立時增派兵員,城頭射箭的兵卒漸少,匈奴兵便源源不絕地登上城樓,喊殺聲四起,只見血灑遍地,俱是紅勝春花,於這夕陽漸落的暮春時節平添一抹震懾人心的壯麗。

章畔牙關一咬,使劍如輪,她本自從小習武,技藝過人,在匈奴處亦有威名,此一番搏命之仗,更是將平生所學盡數施展出來。匈奴兵見鋒而倒,漸漸也有些膽寒起來。只見章畔所到之處,俱是退開一條血路。她且殺且退,直退到唯一一個未教匈奴人奪下的石堡,“還有多少箭?”

“回將軍,還有三十五支。”堡中只剩得兩人,一兵見章畔周圍聚起越來越多的匈奴兵,便一躍而出,持刀護在一側。

“黃德冒安在?”她一劍劈開一柄彎刀,側身飛起一腳,將一名匈奴兵的彎刀踢飛出去。

“黃將軍已死在前二堡之側!”

章畔聞言,手中劍鋒一頓,被一名匈奴兵佔了空子,一記彎刀砍傷了左肩。唔!章畔忍痛踢出一腳,手中劍鋒直刺那人。

“將軍!”兵卒驚呼一聲,只見得章畔左肩處血流汩汩,滲透戰袍,那襲暗紅的鎧甲又添一處新的血色,且不斷擴散。

章畔眼尖地替兵卒擋開一刀,然不防背上又招來一傷,她舉劍一擋,劍鋒迎刃而斷,她將斷劍一扔,咬牙叱道:“愣著幹什麼!”徒手的她,側身避開一刀,抽出腰中馬鞭,一記打在一名匈奴兵的臉上,劈手奪來一柄彎刀。

“將軍小心!”章畔眉眼還未來得及擡,就見方纔那名小卒撲在自己身後,一口血噴在她的戰袍上,身上已插了兩把鋼刀。

章畔握住他的手,顫抖的脣道出一句,“好樣的!”

那名士卒含笑倒地,目光猶望著關塞春風才度,卻已進入暮色的蒼穹。

章畔反手拔出他身上的鋼刀,眼見著城門已被撞破,匈奴兵已殺入城中,她一聲怒叱,目中盡赤,“好!今日便與你們同歸於盡!”她將刀鋒背逆著夕落的日光一指,殘陽下宛如一尊戰神。分不清是是血色亦或是戰袍本身的色澤,她浴血立在城樓上,屹然不倒。

匈奴人不禁氣爲之奪,只一圈圍在她的周遭,沒有輕易上前。軍聲漸靜,所有的人聲喧鬧都已沉潛下來,彷彿只有她這一方的氣勢渾然,寂靜中仍透著堅毅不屈的凜然之姿。

此時匈奴將領亦登上城樓,看見這幅情景,心中亦是敬佩,“武泉蒼鷹,果然名不虛傳!”

章畔目光一橫,心中一涼,這匈奴將領庫達爾都已上城,可見武泉已然失守。她仰起臉,看著殘陽如血,看著滿地屍橫,猛地抽出腰間一管竹筒,將火信放了上去。“庫達爾,今日咱們便來分個高下吧!”

庫達爾剽悍的臉上綻出一笑,“我要生擒你!”

“哼!是麼?那就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章畔彎刀偏鋒一橫,稀微的天色下,冰冷的鋒刃一閃,冷芒倍現。她的眼中正好映入火光沖天而起的屋篷,嘴角綻出一抹冷笑,已是酉半時刻,爹爹的隊伍應該已行了二十里了,再加上火燒匈奴軍隊,他們一定會有損傷。今日長途奔襲,無糧無草,人馬疲乏,焉能再追?她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一條寂靜的山間坦路上,一羣百姓左牽右扶地趕著路,一路疾行,俱是又累又飢又渴,但無人敢停下,也無人忍心停下。後方的壯士,正爲著他們能夠多走一步路而血戰著,以生命的代價,換取他們的出逃。

“啊!火光!火光……”驀地有人大聲喊了一聲,衆人都回過頭去看。

遠方那闃黑一片的城樓間燃起一陣大火,火光沖天,夾著依稀彷彿的驚喊聲燒得滿天呈紅。不知不覺,衆人間傳出啜泣之聲,先是一聲,繼而是無數聲,但都是壓在喉間的哽咽,無人敢哭得太大聲,默默地,衆人都朝著火光喧囂處跪了下來,長久地膜拜著,爲了自己的兒子,爲了自己的丈夫,爲了自己的父親,爲了自己的哥哥,爲了……那一羣視死如歸的英靈……

章戈看著這片火光,模糊的眼睛裡仿似看到了女兒執劍而立,屹然不屈的身形,看著她眼底的堅毅傲然,看著她浴血不倒的氣概,他只覺胸口一悶,喉間噴出一口血來。

“大人!大人!”

“快!直奔瀧水郡!”

“回稟左賢王,武泉已下。”氈帳裡,一名匈奴小兵入報軍情。

魁梧的身形在軍圖面前一頓,撐梨孤塗一雙劍眉凌厲地一挑,“怎麼誤了時辰?不是說在申初就要攻下的麼?庫達爾安在?”居然拖到了戌半纔來回報戰況。

“回左賢王,武泉守將章畔,英武難敵,庫達爾將軍亦身受重傷,不能前來複命!”

“哦?章畔?”他頭微昂,“可是那武泉蒼鷹章畔?”一個聞名大漠的女將軍,果真是有一手的!

“正是。”

“庫達爾傷得如何?”

“傷在左胸。”

“被章畔所傷?”

“是。庫達爾將軍與章將軍交手,戰百餘回,失手被章將軍一刀刺中左胸。”那小兵一臉景仰,語中對於章畔的敬重極深。即使那位女將軍最後口噴鮮血,氣力不支,亦是一身凜然不可輕犯,以彎刀拄地,看著庫達爾將軍倒下,才折斷彎刀,僕於城樓上。

“那個章畔呢?死了麼?”

“呃……回左賢王,因無將軍將令,我等只將傷重昏迷的章畔將軍擡了回來。”

“立刻召了大夫,隨本王過去。”

“請左賢王恕罪,已有大夫爲章畔將軍診治。”

雄健的身形一頓,隨即快步走出營帳。

“怎麼樣?還有救麼?”

“回左賢王,章將軍身中九刀,兩處傷在要害,失血過多,只憑著一股傲氣撐著,此時……只怕要救極難。”軍醫退在一旁。

撐梨孤塗凌厲中略帶深思地朝榻上閉目而臥的人看去。那是一張滿是塵土與血污的臉,只依稀瞧得見她有一張漢人小巧秀氣的臉,柔順的下頜,挺俏的鼻尖,緊抿的脣,在在都無甚剛強,怎麼能使得自己的兵俑如此敬仰?他不禁有些好奇起來。“把她弄醒。”他要看看,她到底有著怎樣一雙凌厲懾人的眼睛。

“左賢王……”軍醫看了眼首領,不敢再多說一句,只得從藥箱裡拿出一包藥粉,湊到章畔鼻下。

一陣刺鼻的氣息吸入肺中,章畔只覺肺部有種撕裂般的疼痛,忍不住地咳了起來,眼睛微張,她瞧見陌生的周遭,有著豔紅的氈毯鋪地,虎皮鋪就的牀榻……

“武泉的蒼鷹。”

驀然一句深沉中夾著怪異語調的男聲傳入章畔的耳朵裡,讓她莫名地戒備起來,是敵非友!她一雙冷眸,直逼向出話聲的人,正對上他的眼,凜然而不屈。

好一雙眼睛!撐梨孤塗心中暗讚一聲,正是這一雙傲氣逼人的眼睛,使得她整張臉都凜凜生威,懾人心魄。他緩緩綻出一抹笑,“你被我軍俘虜了。”

章畔一口氣驀然一梗,俘虜!她未死,卻被俘虜了!噴勃而出的怒意,使得她胸臆間的咳意愈來愈難忍住,她一張口,一股腥甜便直衝喉間。

撐梨孤塗看著她脣邊的血色,豔紅地沾在榻邊的虎皮上,分外刺目,但他沒有作聲,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章畔抹去脣邊血跡,困難卻堅定地撐起自己的身子,看得另一旁的小兵和軍醫不忍。她搖搖晃晃地離開虎榻,挺直了自己的脊樑,冷聲道:“我章畔生是碧落的守將,死……亦是碧落不屈……不屈的……不屈的蒼鷹……”話才說完,她肺中氣息一滯,再度暈厥了過去。

29.經起秋毫之末27.思念敘款曲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23.發軔蒼梧18.春日載陽27.思念敘款曲4.賦斂之弊32.強弓不發回頭箭35.江山北望35.江山北望16.風欲清,瑞雲現20.春秋代序26.風起波生5.雲光搖曳37.鷹翰驚飆24.鳳來儀14.月照波心影影碎13.按圖索驥7.厚積薄發39.戍鼓驚起雁南飛6.借力打力32.強弓不發回頭箭35.江山北望33.萬里浮雲晴且陰24.鳳來儀36.黃沙百戰穿金甲4.賦斂之弊38.雄略遠籌9.落葉花開4.賦斂之弊13.按圖索驥7.厚積薄發15.出鞘2.初窺明君10.斧穿曲折40.天都驚變29.經起秋毫之末16.風欲清,瑞雲現18.春日載陽22.春風吹涼14.月照波心影影碎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13.按圖索驥27.思念敘款曲7.厚積薄發34.驚蟄34.驚蟄26.風起波生26.風起波生12.鳶飛戾天36.黃沙百戰穿金甲9.落葉花開33.萬里浮雲晴且陰22.春風吹涼9.落葉花開39.戍鼓驚起雁南飛5.雲光搖曳8.錐處囊中27.思念敘款曲39.戍鼓驚起雁南飛19.嵐氣成雲41.北騎南歸短兵接7.厚積薄發2.初窺明君4.賦斂之弊23.發軔蒼梧4.賦斂之弊11.臨崖動地14.月照波心影影碎17.石意思動40.天都驚變9.落葉花開1.驚鴻35.江山北望23.發軔蒼梧29.經起秋毫之末40.天都驚變25.太清一和4.賦斂之弊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35.江山北望31.試玉29.經起秋毫之末1.驚鴻15.出鞘26.風起波生13.按圖索驥36.黃沙百戰穿金甲22.春風吹涼26.風起波生20.春秋代序6.借力打力9.落葉花開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26.風起波生37.鷹翰驚飆6.借力打力19.嵐氣成雲
29.經起秋毫之末27.思念敘款曲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23.發軔蒼梧18.春日載陽27.思念敘款曲4.賦斂之弊32.強弓不發回頭箭35.江山北望35.江山北望16.風欲清,瑞雲現20.春秋代序26.風起波生5.雲光搖曳37.鷹翰驚飆24.鳳來儀14.月照波心影影碎13.按圖索驥7.厚積薄發39.戍鼓驚起雁南飛6.借力打力32.強弓不發回頭箭35.江山北望33.萬里浮雲晴且陰24.鳳來儀36.黃沙百戰穿金甲4.賦斂之弊38.雄略遠籌9.落葉花開4.賦斂之弊13.按圖索驥7.厚積薄發15.出鞘2.初窺明君10.斧穿曲折40.天都驚變29.經起秋毫之末16.風欲清,瑞雲現18.春日載陽22.春風吹涼14.月照波心影影碎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13.按圖索驥27.思念敘款曲7.厚積薄發34.驚蟄34.驚蟄26.風起波生26.風起波生12.鳶飛戾天36.黃沙百戰穿金甲9.落葉花開33.萬里浮雲晴且陰22.春風吹涼9.落葉花開39.戍鼓驚起雁南飛5.雲光搖曳8.錐處囊中27.思念敘款曲39.戍鼓驚起雁南飛19.嵐氣成雲41.北騎南歸短兵接7.厚積薄發2.初窺明君4.賦斂之弊23.發軔蒼梧4.賦斂之弊11.臨崖動地14.月照波心影影碎17.石意思動40.天都驚變9.落葉花開1.驚鴻35.江山北望23.發軔蒼梧29.經起秋毫之末40.天都驚變25.太清一和4.賦斂之弊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35.江山北望31.試玉29.經起秋毫之末1.驚鴻15.出鞘26.風起波生13.按圖索驥36.黃沙百戰穿金甲22.春風吹涼26.風起波生20.春秋代序6.借力打力9.落葉花開28.欲茂其末,必深其根26.風起波生37.鷹翰驚飆6.借力打力19.嵐氣成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