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落塵已經不用每天帶著氧氣罩,但是仍然需要打點滴來維持生命。艾瑞翻了翻小車裡的藥袋,不動聲色抽出一支注射器。
她帶來的刀子也用不到了,因爲她意外的在小車裡發現了一整支的胰島素。安落塵並沒有糖尿病,她不知道這裡放著胰島素是什麼意思,但這正好給她幫了大忙。
華墨夜衝到接待臺,護士不在,石膏雕像不在從前一直襬放著的位置上。本來華墨夜纔不會注意這些有的沒的,現在卻鬼使神差拿起雕塑看了一眼,天使的頭部到屁股裂了一條縫,他一捏,碎了。
艾瑞將一整支胰島素全部抽進了注射器,彈了彈氣泡。安落塵昏迷中並不知道殺機逼近,監護儀有節奏的滴滴聲更像催命符。
華墨夜衝進值班室:“剛纔誰來過?”
值班室裡的人面面相覷:“這裡不就是你自己來過嗎?”
華墨夜一腳踢翻了身邊一張椅子,轉身跑出去。
注射器已經扎進肉裡,艾瑞滿臉都是陰謀得逞的陰笑,口罩擋不住眼睛,仇恨閃爍,她就要報仇了。
但是……
“你在幹什麼?”
注射器已經推了一半的劑量,就被華墨夜打斷,艾瑞驚恐的回頭,滿眼都是不可置信,華墨夜怎麼會想到找回來?
這裡的護士身高都正常的很,沒有艾瑞這麼變態的海拔,還有她腳上那雙鞋子,是他帶艾瑞出來的時候順手在路邊攤買下的,就是爲了不讓她引起別人注意,這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買路邊攤的貨。
很顯然艾瑞沒想到一雙不起眼的破鞋暴露了她。
她還想繼續裝:“我只是在給她注射一隻消炎藥。”
華墨夜沒時間爲她的厚顏無恥感到憤怒,用飛火流星一樣的速度衝過去想要扒掉注射器,他知道艾瑞給安落塵注射的肯定不會是對安落塵有好處的東西。他這次就是引狼入室,讓艾瑞過來真是個愚蠢的決定。
艾瑞好容易做到這一步,當然不會輕易讓華墨夜破壞掉,既然他都已經發現了自己,那也就沒必要繼續裝下去,她在華墨夜衝過來的時候摸出水果刀,對準了他。
華墨夜硬生生剎住腳步。
艾瑞一手將刀子對著華墨夜,一手緩緩推動注射器。
胰島素過量是會死人的,在醫學上被稱作無形殺手,若非檢查到注射孔,幾乎沒可能查出來。
儘管華墨夜不知道注射器裡是什麼,但他只知道安落塵不能再受到艾瑞任何傷害,他把心一橫,直接無視掉艾瑞手裡的刀子,衝過去奪下注射器。
艾瑞沒想到華墨夜竟然會爲了安落塵不顧自己死活,咬牙切齒從牙縫裡迸出一句:“你陪她一起去死吧!”
水果刀狠狠紮下去,華墨夜也把注射器拿到手。
“呃……”
水果刀直至沒柄。
艾瑞喪心病狂,已經紅了眼,左右她也是個蹲大獄的人了,反正也已經傷了華墨夜,她不在乎再多傷一個人,安落塵今天必須死!
臨時決定用胰島素只是爲了不讓人發現,可是既然華墨夜一經發現了,那就沒必要再費心思,她應該用水果刀狠狠割斷安落塵的喉管,讓她從此停止呼吸!
“呀……”艾瑞瘋狂從華墨夜肩頭拔出刀子,高舉起來,對著安落塵就紮下去……
華墨夜肩頭鮮血像噴泉一樣往外冒,跪在地上難以起身。劇痛之下他來不及思考,想要撲上去奪下艾瑞手裡的刀子肯定來不及了,只能冒險。
他就地一滾,一伸腿對著艾瑞腳後跟掃過去。艾瑞站立不穩,向後仰倒,水果刀脫手而出,飛到半空打著轉往下掉。艾瑞重重摔在地上,一翻身還想爬起來,卻驟然間不動了。
華墨夜拼命按住肩頭的傷口,喘著粗氣看著艾瑞已經定格的臉,眼睛睜的老大,寫滿了不甘嫉妒和憤怒,一側的脖頸上插著一把水果刀,血絲漸漸冒出來,流淌了一地。
真是死不瞑目。
很難置信她就是這麼死掉了。本來是想要殺人,最後卻死在了自己的兇器下。咎由自取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她死了還保持著往前探身的動作,卻再也不能往前移動分毫。
場面略震撼,連見過不少死人的華墨夜也忘了該做什麼,足足盯著艾瑞的屍體呆了三秒鐘纔回過神來。這種死法……太過巧合。
華墨夜想到了一句話,多行不義必自斃。
“華總?華總您怎麼了……啊……”
聽到聲音趕來的小護士被艾瑞的屍體生生嚇暈過去,隨後跟進來的安落塵的主治醫師比較淡定,只是瞄了華墨夜一眼,就立刻吩咐護士給他止血。
華墨夜顧不上自己的傷勢,抓著醫生:“快看看她到底怎麼了!快看看她啊!她到底被注射了什麼東西!你看看她……她……安落塵,你醒了?”
安落塵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眼,看著眼前混亂的一幕,張了張嘴好像要說話,卻因爲昏睡了太多天,想要說一個字也困難。眼睛卻盯著華墨夜的肩頭,擔心的神色溢於言表。
好像這一瞬間,什麼都不重要了,華墨夜一下子撲上去,雙手顫抖的捧著安落塵的臉,他這輩子聲音都沒有這麼激動過,也從來沒有因爲誰感到這麼喜悅過,他的死丫頭回來了,真好,她回來了。
“你終於醒了,死丫頭,你想擔心死我是不是?一次一次拿自己玩命,你自己想死沒關係,你死完了老子還要給你收屍,你付得起錢嗎?要是你敢有下次,我真的不管你了聽到沒有!”
他滿手都是血,弄的安落塵臉上猩紅一片,黏黏糊糊。
安落塵費力的張嘴,聲音沙啞的吐出三個字:“你……流……血……”
小護士手裡捧著紗布止血藥很爲難的看著醫生,她怎麼好意思在這個時候去打斷人家濃情蜜意,可是華墨夜再這樣繼續流血……會出事的。
她只好硬著頭皮做惡人:“華……華總,先包紮可以嗎……”
“不可以!”華墨夜頭也不擡,抓著安落塵的手,生怕自己一眨眼她又睡過去,她醒著的樣子怎麼看也看不夠,“你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安落塵輕輕搖頭,一動就痛的要命。她躺太久,乍然醒來,渾身上下都不聽使喚,說話都費勁:“你,先去包,包一下傷口……”
“我沒事……好吧,我聽你的。”見安落塵皺眉,華墨夜只好乖乖就範。
他可沒有這麼挫敗過,剛剛被一個女人給捅了一刀子,又要對另一個女人唯唯諾諾。
不過後者他是自願的。
小護士趁機給他處理好傷口,幸虧沒有傷到骨頭,在包紮的同時著實爲他那一身裝飾而精緻的肌肉驚歎了一把。
當然,當著安落塵的面,小護士很明智的沒有表現出什麼花癡的表情,一離開病房立刻就崩潰了,咬著自己的拳頭各種流鼻血。
醫生給安落塵做了一個基本的檢查,又問了一些問題,對華墨夜表示沒什麼大事了,既然醒了,那就好好觀察,如果沒有什麼明顯的後遺癥,基本就可以回家休養。
這真是個好消息。
安落塵緩和了好一陣,總算可以把話說利索。
“我覺得我真的很背運,以後你安排的活動我通通都不要參加。”
珠寶展銷會一次,這次又是,她總是最受傷的那個。
華墨夜表示很無奈,臉色黑了一黑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說很不識趣,多少人搶破頭都想上這些活動,你竟然一個不漏推掉。讓顧北辰來找我談,你要經紀人是幹嘛的?”
安落塵更加不客氣,“那就讓那些破了頭的去上你的活動,我這是用生命在作秀,我又不是貓咪,有九條命拿來揮霍。”
華墨夜被她堵得死死的,啞口無言。艾瑞的屍體被丟在地上,成爲十分煞風景的擺設,醫生等他們卿卿我我夠了才重新進來問:“她怎麼辦?”
總不能一直將一具屍體丟在病房裡,儘管這裡沒有別人。
安落塵伸長了脖子往地上瞅了瞅,艾瑞死的非常不甘心,華墨夜過去給她合上眼睛,去走廊裡打了個電話,找了警察局的人來處理艾瑞的屍體。
安落塵問:“她不是應該在監獄嗎?”她已經對艾瑞十分的陰影了,這女人真真是陰險的很。
“裝瘋跑出來的。”華墨夜淡淡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人都死了,也沒有什麼秘密是必須隱藏的。”
安落塵想了想,記起唐靜還欠她一個解釋,搖頭道:“我想知道,我的腿,會不會變得一長一短?”
華墨夜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不問也好,“如果你的腿一長一短,那就把長的弄短,這樣就一樣長了。”
“……”安落塵頭頂飛過一排烏鴉,她是傷員啊,她是病人,需要安慰的好麼?這麼照顧病人真的好麼?
安落塵醒來的消息長翅膀一樣傳出去,小米和葉晨過來接華墨夜的班繼續照顧她,安落塵堅持讓華墨夜回去養傷,沒有傷到骨頭,但是刀口很深,也不是鬧著玩的。
“這件事不要讓我媽媽知道。”安落塵還沒來得及問自己昏迷了幾天,更加不知道外界對於她受傷這件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就算想瞞,也瞞不了多久,只是葉卿自己的情況也不容樂觀,時好時壞,葉晨一直都沒讓她出院,險險將這個消息瞞下來。
“我知道,墨夜將艾瑞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想不到她能做到這份上,爲了出來竟然會裝瘋。”葉晨有些後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