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出租車上,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景色,心里一邊想著剛剛徐爸爸對我說的話。
“伽藍,你有沒有想過回學校復讀呢,或者是我讓冽兒在公司替你安排個職位。無論如何,這昏迷的兩年都是我們徐家對不起你,徐爸爸想將這兩年都替你補回來。”
唉——,我無聲地嘆了口氣,心中想著:我能做什么呢?回去學校讀書嗎?讀什么專業呢?仍舊是金融嗎?或者,是去徐爸爸的公司幫忙?呵,別幫倒忙就夠好了。
車子在徐天集團豪華氣派的大樓前停了下來,我付了錢跳下車,沿著大樓廣場前的噴水池往大門走去。
初冬的陽光仍帶有幾分暖意灑在我身上,就像徐冽的懷抱那么溫暖。我忍不住抬頭,微瞇著眼看了看藍天,身子驟然被一陣沖撞。
在黑影覆住我的一瞬,我只看到一個黑色的文件夾朝著噴水池中央以飛速甩去,未能夾勞的紙四散了開來,漫天飛舞。
我條件反射地想伸手將那文件夾抓回來,身子一時前傾過了頭,指尖只掃到了文件夾的邊角,身體卻因平衡不穩,大叫了一聲往水中傾跌而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雙大手適時攔住了我的腰身,將東倒西歪的我扣在雙臂間。
我驚魂未定地抬頭看去,一張似笑非笑,似怒非怒的陌生面容映入我眼中。
那是一個稱得上英俊的男子,二十七八上下,一頭黑發梳得一絲不亂,全身上下都是名牌,那些價錢加起來,估計都夠買套便宜的房子。
瓜子型的瘦削臉龐,皮膚是如今流行的小麥色,可是總覺得是后天養上去的。因為眉梢眼角似乎都帶著縱欲過度或是缺乏鍛煉的疲憊之色。
一雙眼眼角微微向上勾起,看不出有沒有皺紋,倒也算的上是勾魂攝魄。此刻正盈滿了危險帶有怒氣的笑意,看著我。
“對……對不起!”我忙退開一步低頭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一句對不起就算了嗎?”他冷哼了一聲,抓住我的手不放,“你知道這些文件有多重要嗎?”
我抬頭看到他鐵青的面色,心里畏縮了一下,又覺真的是自己不對。只得任命地嘆了口氣,甩開他的手,大無畏地踏步邁入池水中,濺起漫天的水花。
“喂,你干什么?”身后的男人驚疑地問道
“既然是重要的文件,又是我弄丟的,自然是要撿回來啊!”
“就算撿回來,濕了還有什么用?”
“那也得先撿回來啊!”我將水中的紙一張張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攤在掌心,頭也不回地道,“總比什么都不做好吧!”
從水池中爬上來的時候,我全身已經凍得瑟瑟發抖了,連嘴唇也泛白。將文件交到他手中,打著哆嗦道:“你……你看看有多少……是可以用的……”
他接過文件,以詫異地目光打量一身狼狽的我。忽然嘴角一揚,勾起個詭異的弧度,漆黑的眼眸晶亮晶亮的,如一把利劍,又似看到了獵物的興奮,讓我忍不住抖上加抖。
“你認為這樣就夠了嗎?”他漫不經心地將文件拿在手里,完全沒有重視的樣子。
我心里不由惱了,挺直了腰桿,道:“我認為已經夠了。”
“你這女人倒也有趣。”他上上下下又把我看了遍,忽然拽住我的手腕,施恩般地道,“先去清洗一下,本少爺不喜歡這么狼狽的女人。等下到我房間來。”
“啊?”我一邊掙扎,一邊詫異地拿好奇的目光看他。
他一愣,目光在我眼中探究了半天,忽然失笑道:“果然是奇怪的女人。”
他揚了揚手中的文件夾,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幫我把這些資料打到電腦上重新打印,我就放過你。”
啊?!不是吧!我最怕碰電腦,一分鐘連十個字都打不了。嗚嗚,徐冽,救救我吧!
“一個小時……你就打了這么多?”他一臉難以置信地望著電腦,又看看我,嘴角抽了抽。這個人叫邵俊一,剛知道的。
我羞愧又尷尬地低下了頭,囁嚅道:“我是真的不會啊!要不你自己來。”
“不行!”他也火了,把文件甩在桌子上,“今天你什么時候打完,什么時候回去!”
嗚嗚……我繼續笨拙地把字敲進表格中,時不時出個錯,把整個表格都刪除了,只得撤銷,又時常撤銷地得重新開始。
嗚嗚,肚子好餓啊!嗚嗚,手好酸啊!嗚嗚,眼睛好累啊!
口袋里忽然一陣振動,耳邊傳來標準的電話鈴聲。我手忙腳亂地把手機拿出來架在耳邊,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傳來徐冽暴怒的聲音。
“你這女人這么晚跑哪里去了?”
聽到徐冽的聲音,盡管是暴怒的,我仍覺十二萬分的委屈和感動,抽抽咽咽了半天楞是沒擠出半句話。
“怎么了?”徐冽的聲音帶了幾分緊張,“你在哭?”
“徐冽……”我咧了咧嘴,差點哇一聲哭出來,又想昏迷兩年后都是21歲嫁過人的女子了,像小孩子般哭出來成什么樣子。忙忍住,卻還是覺得委屈,癟癟嘴道,“徐冽,我闖禍了。我把別人的重要文件撞進了水里,他讓我把文件打進電腦里,可是我太笨了,輸了半天,才打完了一張表格。徐冽,你幫幫我吧!”
電話那頭瞬時安靜了下來,在我以為徐冽掛了電話的時候,他瀕臨暴走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做夢!沒見過你這么笨的女人,自己搞定了回來,十一點以前回不來就不用回來了!”
說完,只聽啪一聲,手機聽筒中就只傳來了盲聲。
我忍了半天的眼淚終于還是掉了下來,本來今天就已經又累又餓又倒霉了,還惹得徐冽這么生氣。我怎么會這么笨呢?還想成為臨宇,下輩子吧!
“這么快就哭鼻子了?”邵俊一好笑得看著我,“女人就是女人。怎么,被男朋友罵了?”
“是老公!”我有些底氣不足地糾正。
“哦?老公?”他嘲諷般笑了起來,“不過看來你不太得寵啊,他都不管你死活。不如……”
“釘鈴鈴……”
手中的機子一陣振動,我看到徐冽的名字顯示在上面,慌忙打了開來,急匆匆道:“我一定在十一點以前趕回家去。”
“在哪?”聽筒中傳來徐冽有些喪氣的聲音。
“啊?”我愣了。
“我問你在哪?!”徐冽徹底怒了,“限你五秒鐘內告訴我,否則以后都別來見我!”
“在……在皇朝酒店的……303室……”
電話啪一聲毫無預兆地再度掛了,我傻愣地看著手機,抬頭看到邵俊一一臉幽深的笑容,嘆了口氣,任命地繼續打那些表格。
五分鐘后,不輕不重的敲門聲傳來。邵俊一挑了挑眉走上前去打開門,我伸長了脖子往外張望,卻恰好被他高大的背影和門擋住了視線。
忽然,邵俊一退開了一步,門后露出徐冽英俊的臉龐和修長矯健的身影。他的額頭微微掛著汗珠,一張臉陰沉的可怕,眼中更像有烈火在燒。
“徐冽……”我可憐巴巴地瑟縮了一下,拿著手中的一疊皺巴巴的紙遞到他面前,“還有這么多。”
徐冽冷冷掃了我一眼,隨即轉頭面向邵俊一:“這些資料,我明天再給你一份。”
邵俊一雙手環胸看著他,笑得一臉詭異:“想不到他居然是你妻子。”
徐冽不理他,抓起我的手腕,就向外拖去。
邵俊一的手攔在我們面前,雙眸直望著徐冽,眼中的神光似嫉妒似厭惡又似興奮:“真沒想到,徐冽你居然會放棄了雪兒,娶這個女人。”
徐冽拽著我的手猛地一顫,渾身仿佛冰凍了一般僵硬良久,才拖著我頭也不回得離去。
我嘆了口氣,乖乖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家中。
回到古代,相安無事,子默也沒發火,只是掛著一臉淺笑讓我熟記這個時代的背景知識和人文地理。我迫于無奈,早上向傀儡一樣在朝堂上發言,回來就開始猛啃史籍。
讓我詫異的是,臨宇這具身體記憶能力居然超好,在我磕磕絆絆地背完了幾本書后,我居然發現自己有近乎過目不忘的能力。
這個發現著實讓我興奮了一番,嘿嘿,子默!有多少資料歷史,還不放馬過來!
快一個禮拜了,我依舊是古代現代的跑,兩邊都沒什么大風大浪。徐爸爸替我辦了入校手續,可是我卻還沒想好到底要讀哪個學科。
在古代,楊毅說湘西雖然災情穩定,卻引來了火翎國的突襲,大戰一觸即發,恐怕得派一個大臣去督軍,此人必須威望名聲都能讓眾將信服。言下之意,最適合人選自然非臨宇莫屬了。
當天晚上我就回到了現代,在回來的那一瞬間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想縮進徐冽的懷中汲取溫暖,卻驟然發現身邊是空的。這才想起,徐冽從那晚回來后就搬去客房睡了。平日里也時常躲著我,我嘆了口氣,環手抱緊了自己,迷迷糊糊再度睡去。
醒來后,我忽然做了個決定,我要報歷史系。
在現代,我除了死讀書和能做精美的點心真的沒有什么特長,也不想再學什么東西。可是在古代不同,臨宇背負了太多的責任和期望。想想子默背負了千百年的愿望,想想亦寒無條件的信任,想想云顏憧憬未來時的凄美,我想,無論如何我都該作些什么。
“歷史系?”徐冽恰好也在,聽了我的話,露出滿臉的驚愕,“你學歷史做什么?”
我干笑了兩聲,回答地很虛假:“忽然對歷史感興趣了。”
“只要伽藍你喜歡就好。”徐爸爸彌勒佛般嘿嘿笑著給校長撥了個電話過去,一通言簡意賅的通話結束后,徐爸爸對我慈愛地笑道,“三天后去報道,有問題嗎?”
“沒有。”我心情頓時開朗了起來,其實并不知道學歷史對那個未知的世界有沒有幫助,但畢竟做了一番努力。
“冽兒,伽藍整天呆在家里怕是悶壞了,你今日帶她出去玩玩?”
“不去!”徐冽不耐地拒絕。
我滿心的期待和歡喜頓時落空,黯然地垂下了頭。
徐冽忽然踏前了兩步站在我面前,別開了眼不看我,卻道:“真的想去?”
我忙點了點頭,眨巴著眼抬頭看他,就差沒搖尾巴。
徐冽嘆了口氣,一臉兇巴巴地道:“換了衣服快點下來!”
“耶——”我歡叫著飛奔上樓,身后傳來徐爸爸意味深長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