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換做之前的貴人們,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震怒,從而重重處罰她們的。牡丹是最高貴的花,它的周圍豈容一些雜草相伴!
暮無顏感受到身后那些宮女們的畏懼,不知道為什么,自從她的靈魂進入那副奇異的畫后,她對周圍人們的情緒變化及其地敏感,恐懼、驚喜等劇烈的變化,哪怕不對方的表情,她亦能感受的到。
她轉過身,目視著那些畏畏懼懼的宮女們,那些宮女見暮無顏望著她們,臉色更加白了,齊刷刷地全部跪了下去。
“全是奴婢們的錯,請娘娘責罰。”之前也有些貴人喜歡說反話,嘴里說喜歡的緊,其實哪里是喜歡,分明是惱怒了。
“你們何錯之有。”暮無顏苦笑,原本想寬宥她們的,不料更讓她們害怕了。
“你們要記住,你們并不低人一等,人生來并無尊卑貴賤,今后別再動不動跪人了。”暮無顏淡淡說道。
“是,謹遵娘娘教誨。”宮女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回答。
暮無顏心里微微嘆了一口氣,受時代束縛,有些觀念早已是深入骨髓,是很難改變的。不過好在,雖不能改變大眾,但至少可以改變一小部分人,比如楊瑩,比如翠兒都在逐步。
總有一日,這些零星的火苗最后成為燎原的大火。
人,生來就平等,何來男尊女卑呢?男子能做的事,女子也一定能夠做!
“好了,別嚇她們了,你這些理念,她們一時半會是改不了的。”帝染軒輕笑一聲,而后一揮手,對宮女們說,“還不聽娘娘的吩咐,都給我起來。對了,從今天起,御花園的牡丹都給我拔了,給我種上鴨……叫什么來著,對,鴨跖草!”
啊——
剛剛站起來的宮女們登時頭都大了,不種牡丹種其他種好辦,但種鴨跖草……實在是……實在是有些不登大雅之堂啊。
試想下,要是有客人,特別是其他國家的使臣來,到御花園,看到的卻是一片凄凄蔓蔓的鴨跖草,那也……那也太寒磣了……
不過陛下金口已開,又豈有收回去的道理,當即這些宮女脆生生地應了一聲,甚至有人立刻開始用工具拔了牡丹。
“我只是喜歡鴨跖草,沒讓人你拔了牡丹種鴨跖草啊……”看到帝染軒的“紈绔”脾氣又犯了,暮無顏又好氣又好笑地說道。
“只要你喜歡,別說是種鴨跖草,哪怕是將御花園變作糞池,我都樂意。”帝染軒笑嘻嘻地說道。
“你才是糞池!”見這家伙說著說著就沒正經(jīng),暮無顏氣得賞了帝染軒一個暴栗,可一點沒有在宮女們面前給他留面子。
“哎呦,夫人,手下留情啊。”帝染軒哀嚎著,當然,這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兩人嬉笑著,朝其他地方走去。
待兩人走后,其中一個宮女有些猶豫地說道:“這牡丹是慕容太后最喜歡的,要是她老人家看到牡丹被伐,種上鴨跖草了,會不會……”
“現(xiàn)在哪里還顧得上慕容太后啊……小環(huán),別怪我沒提醒你,現(xiàn)在這里是娘娘當家呢,沒見皇上這么**娘娘嘛,還不給我利索地拔掉它們。”另一個宮女喝道。
很快,這些牡丹都被刨光了,過了幾天,這里便被鋪上了一層碧綠碧綠的鴨跖草。很快,御花園里不種牡丹種鴨跖草的消息瘋傳了出去,接著,整個越國都開始種植鴨跖草當觀賞花卉了,甚至還流傳到了其他國家。慕容貴妃看到原本應該是最喜歡的牡丹,竟然變成綠油油的鄉(xiāng)下野草時,氣得是渾身發(fā)抖,但她偏偏拿暮無顏沒有任何辦法,后來她想去觀賞牡丹,只得去京城郊區(qū)了。
當然,這些都是后話了。
這時——
帝染軒正指揮著侍衛(wèi)們們從御花園的一棵老梅樹底下,挖出了一壇美酒。打開酒壇,傾倒入酒杯,酒色呈琥珀色,酒香四溢。
“這還是我小時候偷偷埋的,那時候我就這樣想,等埋了十年、八年的,再挖出來,這酒一定美味的很,到時候我一定和最心愛的人共飲幾杯。只可惜,你現(xiàn)在不能喝酒。”帝染軒得意地說道,看了看暮無顏,又露出惋惜之色。賽扁鵲可是關照過,現(xiàn)在無顏在恢復期,不能過多飲酒的。
這酒的確是他很早很早之前埋下的,入住皇宮后,因為一系列的事情,他都已經(jīng)差點忘記了。
這時,頭頂忽然飛來一片黑云,原來竟然黑鷹嗅著酒味,飛了過來。此時它落在老梅樹上,饞得不停的嘀咕,爪子悉索地抓撓不休。
“瞧它那副饞樣。”帝染軒側頭笑了笑,先倒了一杯出來,隨手便是一甩。杯子劃了一道弧線飛出,黑鷹噗拉拉一聲撲下,叼了一個正著,心滿意足地飛回了梅樹上,脖子一仰,咕嚕喝了下去,發(fā)出了歡樂的聲音。
雖然和黑鷹已經(jīng)很熟了,但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廝竟然也會喝酒,暮無顏忍不住驚嘆:“你養(yǎng)的什么鳥啊!”
“有其主人必有其鳥嘛。”帝染軒趁機自夸一句。
話音未落,只聽那只杯子啪的一聲掉到地上,黑鷹醉醺醺地搖晃了幾下,一個倒栽蔥掉了下來。
“當然,主人的酒量比它好千倍!”帝染軒連忙補充。
“二郎,我敬你一杯。”這時,暮無顏居然舉起杯,說道。
帝染軒大驚,忙道:“無顏,你現(xiàn)在身體不合適喝酒呢,該死的,我為什么要獻寶呢。”他是走到這株老梅樹旁,方才想起小時候埋下的美酒,一時興起,才挖出美酒的,可沒想過要暮無顏喝酒的。
要是被賽扁鵲知道了,那老頭還不用唾沫釘子噴死他。
“不妨事,就一杯。二郎,我們還差一次交杯酒呢。”暮無顏脈脈地注視著帝染軒。
暮無顏雖然是帝染軒明媒正娶過,但那次結婚,只是一個形式,無論是帝染軒,還是暮無顏,那時兩人心里壓根就沒有對方的,自然也不會真心實意地喝下交杯酒的。
“也是,無顏,就一杯啊,不能多喝。”帝染軒撓了撓頭,唇角浮現(xiàn)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老天真是厚愛他啊,讓他娶了這么一位好妻子。
兩人一飲而盡,剎那間,只覺得周圍時光都凝固住了,幸福也凝固住了。
良久,帝染軒忽然起身,一拍腰畔,身側的寶劍發(fā)出嗆然長響,從鞘中一躍而出落入了他手里。他足尖一點,整個人化為一道光掠了出去。
風在剎那間凝定。
等風再度流動的時候,帝染軒已是一個轉身后輕輕落了回來,伸過了劍尖:劍身上,整整齊齊排列著十二朵盛開的鴨跖草,淡雅美麗。
老梅樹下,竟也頑強地生存著綠意盎然的鴨跖草。
暮無顏看著那些淡雅但渺小的鴨跖草,再看看帝染軒帶著無盡小心地呵護著用劍送到她面前,只有珍惜你的人,才會喜歡你的喜歡,討厭你的討厭,也不知道是哪位老殺手曾經(jīng)和她說過的,那一刻,暮無顏只感覺在這無邊**里,她睜怦然心動。
慢慢地走到帝染軒面前,纖手執(zhí)起他的手,她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了他的唇。
甜蜜在兩人的唇瓣間點點綻放,此時沒有欲.望,有的只是終身守候的許諾。
情在此刻飄然醇香,更甚那甘美的陳年佳釀。
就在此時,鼓著圓圓肚子睡覺的黑鷹忽然感覺腹部一陣劇痛:“刮——”
它發(fā)出一聲刺耳慘鳴,搖搖擺擺地飛了起來,似乎想看清楚是哪個該死的竟然敢踩它。
這聲音,也驚嚇到了某個白絨絨的毛團子,此時,它的毛臉上露出茫然的神情,一只爪子正抬在半空中,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完全不知所措。
“小雪狼。”暮無顏垂著眸子,認出了離開她許久的小家伙。
然后和帝染軒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兩人的表情變得沉重了起來,若是小雪狼都能自己跑回來了,那獨狼還遠嗎?
“看來,獨狼已經(jīng)進關了。”帝染軒面色凝重地道。
無顏卻無比淡然,神情猶如懸崖上凌風傲然的野百合一般,沒有半絲畏懼和動搖:“他若來,便戰(zhàn)!”
聞言,帝染軒俊美的臉上也浮現(xiàn)出殺伐決斷,微微握拳:“無顏,朕一定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和我們的孩子的!”
暮無顏聽到帝染軒的表白很是無語,都說了才幾天怎么會忽然就有孩子,這家伙,只是看到他那么認真,又那么興高采烈的樣子,暮無顏,真的真的,說不出傷害他的話。
算了,就讓他高興一陣,萬一過了一陣子真的懷上了呢?
暮無顏想。
大人們在緊張和憂心,兩個小家伙卻鬧了起來,剛剛小雪狼不是踩了黑鷹一腳嗎?黑鷹就不樂意了,仗著自己身體比小雪狼大,而且還有翅膀,結結實實地啄了小雪狼好幾下。
啄完,還小心翼翼地偷看主人們的神情,發(fā)現(xiàn)大家都沒有注意它,這家伙更加得意了,飛起來一個縱撲,將小雪狼撲到在地上,準備把它像兔子一樣叼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