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案35
傷害的深夜,神秘莫測。天暗了下來,深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一根根電線桿上,間或露出一點點燈光。
東單土地廟下坡七號。這裡就是顧明爲尋找齊薇來過的那座小洋樓。
於成在小洋樓周圍轉來轉去,高大的法國梧桐那寬大的葉子把小樓圍得死死的,樓上沒有燈光,自從齊薇逃走,居住的老太太死後,這裡更呈現出死一般的沉寂。於成見大門緊閉,順著院牆翻了進去。
於成暗暗想道:今晚還真是有收穫,原來計兆祥和計採楠是一個人,這個計兆祥可能是陰陽人,一忽兒變成男人,一忽兒又扮成女人;男不男,女不女;一忽兒扮成計兆祥,一忽兒又扮成計採楠,原來他們是一個人。
見院內空無一人,於是於成打燃打火機,藉著打火機的光亮摸進樓,一樓是廁所。廚房和幾間堆放雜物的屋子,有一間屋子堆滿了各種舊式傢俱和字畫,壁上也掛著畫和書法。
於成看到一個書櫃內堆滿了字畫,順手拿起一幅書畫展開一看,原來是幅字,上面寫道:“貧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題款是:蔡若媚,民國三十五年寫於南京。
於成又拿起一幅書畫,藉著微弱的打火機的光亮,仔細一看,是一幅工筆畫,畫的是一朵金薔薇,含苞欲放,三隻粉蝶環抱,題款是:王璇,民國三十七年畫於南京。
這幅畫的左上角還有題詩:薔薇蕾綻幾時歸?煙雨時節潛入飛。本是帝王多情種,玫瑰興落開幾回?於成又拿起第三幅書畫,輕輕展開,吃了一驚,這是一幅玫瑰圖,圖案跟顧明講過的一模一樣,好像是十幾年前顧明潛入南京紫金山玫瑰組織總部看到的那一幅玫瑰圖。
於成又驚又喜,急忙打開玫瑰圖下軸的軸塞,可是裡面空空,什麼也沒有。於成感到十分失望。就在這時,搖曳的光影裡,現出一個顫顫巍巍的老婦人身影……
一股涼風襲來。於成不禁打了一個寒噤,打火機的光亮消逝了,四周漆黑一團。
於成連連想將打火機重新打亮,但沒有奏效。於是他放下畫軸,急忙跑向門口。這時,樓梯上傳出有節奏的腳步聲。
腳步聲在這夜半時分,在這座陰森森的小樓裡迴盪著,充滿了恐怖。於成悄悄走過去,走過去……
腳步聲仍在有節奏地響著……
於成走到樓梯口,什麼也看不見,伸手不見五指。這時一柱明晃晃的光柱掃來,刺得他睜不開眼睛。那道光柱落在樓梯頂端一隻漂亮的紅絲帶上,那隻紅絲帶風塵僕僕,典雅精緻。
一個年逾花甲的老婦人沉重蒼老的聲音在樓道迴盪著……“這就是你要找的一隻紅絲帶,這就是你要找的玫瑰組織……”
於成正要看個明白,頭上捱了重重一擊,以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計兆祥屍體檢查的結果出來了,他是一個做過變性手術的男人。可是於成失蹤了。
就在於成失蹤的第二天,北京西北一個小花園裡發生了一起兇殺案。
清晨,大矇矇亮,東方露出魚肚白。經常走入這座花園進行晨練的一位老人發現湖面上漂著一個白乎乎的東西。他立即報告了公園管理處。管理處人員劃著小船過去一看,原來是一具男屍,屍體脖頸處插著一把匕首。
調查科的特務趕來了,顧明也聞訊趕到現場。法醫迅速進行了檢查,做出初步判斷:從屍體僵硬的情況看,被害時間是昨天深夜。因爲死者口袋裡的錢分文未少,所以不像是搶劫作案……
衆人巡視了一下附近地面,昨天深夜下了一場雨,地面又溼又軟,所以被害人的腳步清清楚楚地留在地上。可是,非常奇怪的是,沒有發現罪犯的腳印,只是留下了像棒子尖拄地似的點點痕跡。
“真像似高蹺的痕跡,是不是罪犯踩著高蹺殺死被害人的呢?”一個小特務看著地面不可思議地說。
顧明道:“如果是踩高蹺的話,兩手夠不到地面,是無法用匕首刺殺被害人的,被害人也不會那麼輕易就讓人殺了的。”
另一個小特務說:“那麼,這奇怪的痕跡也可能與本案無關。也許是孩子們踩著高蹺出來玩時留下來的痕跡。”
顧明道:“先把死者運回去,趕快查明死者的身份。”
齊薇從那個小花園回來的路上,一直總是不安,心裡像裝只小鹿,到處亂撞。長年以來她一直想搞到一部電臺,好與臺灣取得聯繫,再把搞到的情報發送出去。
可是解放前夕潛藏的幾部電臺都被中共反間部門搗毀了。這幾年齊薇被迫隱蔽得更深,一直沒有敢公開活動,所以暫時沒有電臺也就作罷,上回阮明帶一部電臺入境,在邊境翻山時丟失了,禍極生福,苦極生樂,恰巧,從西北服刑偷跑到內陸來的計兆祥到重慶與她會面。這個計兆祥是她在天津特警學校時的同學,齊薇的生母蔡若媚是副校長,學校內秘密開設一個班,是專門培訓玫瑰組織特務的。齊薇比計兆祥晚一期,她剛進校時與計兆祥住一屋,她當時見到的計兆祥是一位紅面含嬌、纖手弄姿。長髮披肩的摩登女郎,說話柔聲柔氣,眼睛含情脈脈,眉目飛轉傳情。
一天晚上,計兆祥看見齊薇端來溫水,脫下旗袍洗下身,嘟嚷道:“你也不嫌麻煩,哪有天天洗的?”齊薇不滿地瞥她一眼:“我十歲時,我媽媽就讓我天天洗,女孩子哪有不天天洗的,就你髒,臭死了!”一次,計兆祥看見齊薇換衛生紙,不禁驚訝道:“哎呀,你怎麼出這麼多血?”
“我來月經了。”齊薇心緒不佳,不滿地瞪了她一眼。
“月經,那是打哪兒來的?”
“怎麼,你還沒有來過月經?”齊薇心裡一顫,“你,你別是陰陽人吧?”
第二天一早,齊薇跑到副校長、生母蔡若媚那裡去告狀。
“我不能跟他一屋住了,他是陰陽人!”
蔡若媚發出一陣得意的狂笑。
原來計兆祥是特務蔡若媚的傑作。
兩年前,計兆祥考入這所學校時,是一個英俊的美男子,他生得十分標緻,活脫脫一個京劇小生。蔡若媚一見到他,就生出了一個奇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