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漆黑的房間，一盞微弱的檯燈，一份絕密的文件，顧明就在這個封閉的房間內度過了他在重慶的最後時光。

凌晨的山城氣溫微涼，一輛黑色汽車向著火車站疾馳，整個沙碚路附近街道顯得很是冷清的，賣擔擔麪的小商販張羅著燒水，做賴桃酥師傅正在烘烤。這也算是抗戰時期不多見的祥和。

“資料看得怎麼樣了？”老鬼問到。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你放心。”顧明淡淡的回答道。乾淨利索，沒再有多餘的表示，而這時，老鬼從車後排遞過來一份檔案，對著顧明說到，“這是你作爲陳希捷時在重慶蒐集的情報。這裡有一些我們潛伏在那邊的人員名單，你到時候把名單交給日本人。”

“爲了我這一個‘幽靈’，有必要犧牲這麼多人麼？”顧明有些難以理解，畢竟陳希捷這個身份能否被汪僞**和日本人接受都是一個問題。他覺得這樣的代價太大，而且太過冒險。

“馬坤是老軍統了，我們的人在那邊遲早會出事。其實事情並不是你想得那樣的，你一到上海，我們的人就會馬上轉移。日本人拿到你這個名單已經晚一步了。”說完，老鬼咳嗽了兩聲。

車裡又安靜了下來，顧明扭頭看著窗外，天已經矇矇亮了，熟悉的街景一幕幕往後退去，然後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後視鏡裡。

“到地方了。”老鬼沙啞的聲音冷冷的說“到了那邊先安頓下來，別的事情，不用想”

顧明只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然後直接下車，拿著一箱行李管自己向前走去。現在走的每一步路更像是對家鄉的告別。檢票、登車。顧明沒有回頭，只是在火車關門的那一刻，向車窗外豎起了拇指。這一刻，大家都需要一個堅強的信念。車門慢慢的關閉，火車漸漸的開動，直至火車消失在老鬼的目光中。也許顧明永遠都不會知道，車裡的老鬼正向這他行軍禮，一個莊重的軍禮。

長途跋涉，一路顛簸。顧明在車上把自己有可能在上海遇到的意外都想了一遍，他需要制定好一個對策，一個讓他安全的活下去的對策。

到了，伴隨著火車一聲汽笛，上海到了。

“又是一場雨。”顧明不禁暗自笑道，似乎他總是和雨相伴隨。

顧明拿起行李，出了車站，一個人在這個陌生的地方獨自行走著，他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一個落腳點。然後開始計劃著下一步的行動。而在此時，一聲警笛劃破了這個原本祥和的雨天，緊接著一輛警車從他的身後呼嘯而過，似乎前面發生了什麼時，顧明沒有聽下腳步，一邊行走，一邊警覺著看著周圍。

警笛聲變的急促起來，然後是一陣嘈雜，接著便是“打倒漢奸走狗”“汪精衛賣國求榮”的叫喊聲，過了不久一些好像學生裝扮的人從前面的轉角口跑了出來並且四處逃散，隨後一些穿著警察制服的人衝了出來。顧明第一時間就做出判斷，這一定又是學生鬧事事件。

警車越來越多，停滿了整個十字路口，警察開始對這些個學生動手了。一時間場面有些失控。這時，一個受了傷的女學生躲進一片民房小區裡面。而一個胖警察朝著他的方向追來。

那個女學生嘴角掛著血，拖著一隻受傷的胳膊跑進了民房小區裡，後面的胖警察拔出了手槍，也向著民房小區靠近。就當女學生路過一個弄堂口是，被一直大手突然出現拽了進來。

“噓，安靜！”顧明一隻手從後面摁住了女學生的嘴巴，另一隻手示意讓她安靜。女學生從一開始的驚恐和掙扎中，慢慢的平靜下來。

整個弄堂瞬間安靜了，安靜的能聽到每一個雨水落地的聲音。顧明在角落通過民居玻璃的折射看到那個胖警察手上拿著槍，慢慢的向弄堂裡靠近。女學生似乎也觀察到了這個情況，原本平靜下來的情緒瞬間又變的緊張起來。

顧明又看了一眼女學生，對這她的耳朵悄悄地說到“不要緊張，我去幹掉這個警察，我要放手了，你千萬不要出聲。”那個女學生瞪大了眼睛一個勁兒的點頭，顧明漸漸的鬆開了手，把女學生藏到了自己身後，並從背後掏出一把手槍，子彈已經上膛，不到萬不得已顧明不想開槍。

胖警察越來越靠近，顧明握緊了手中的槍，看來這場交手算是勢在必行了。

“二明子，你他媽的又在偷懶，還不快過來幫忙！”

“強子哥，這回我可沒頭來，剛纔有一個女學生，跑到這裡來，就是不知道躲哪去了，正找著呢！”胖警察回頭解釋著。

“就你這個樣子還抓人，別人早就跑了，別管那麼多了，趕緊回局裡交差，弟兄們還要出去喝酒呢。”另外一個警察扯扎嗓子說到。

“得嘞，走走走，交差喝酒去！”說著，兩個人唱著小調走了。接著就是警車發動的聲音。

顧明沒有放鬆警惕，他給女學生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過了一會兒，他慢慢的向外挪動，靠近了弄堂口，他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握著槍，一個急轉身轉向了弄堂外…

雨還一直在下著，雨傘早已不見了蹤影，顧明和女生學兩個人早已被雨水淋透，那個女學生繃緊了神經看著顧明的一舉一動。只見顧明放下了拿著手槍的手，慢慢的轉過頭，衝著這個瑟瑟發抖的女學生看了一眼，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笑了出來。

“還能笑得出來，看來沒什麼大礙。”顧明收起槍，朝著女學生走了過來。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叫鄭曉夢，是這個學生，剛纔多虧有你！”鄭曉夢接過外衣，聳了一下肩膀。

“小夢，名字真好聽。不過你現在還是快點離開這裡吧，此地不宜久留。”顧明拿起地上的行李，轉身準備離開。

“那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鄭曉夢追了過來。

“快走吧，我送你離開這樣。記住，以後不要再和警察搞什麼對抗了。”顧明一手拿著行李，一手扶著鄭曉夢，連個人一步一步慢慢的向前走著，鄭曉夢看到顧明這個態度，也沒有再多問，但他從心裡還是很感激這個顧明的這次救命之恩。

兩個人走出了民房小區來到了馬路邊上，顧明從前面的十字路口找了一輛人力車，二話沒說一把就將鄭曉夢抱上了去，對著車裡的鄭曉夢說到“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說著就從口袋裡掏出了錢給了車伕，並且囑咐道一定要把鄭曉夢送給到家門口。

“你這件衣服，我怎麼還你。”鄭曉夢看著雨裡的顧明問到。

“你帶回去，洗乾淨了曬好，下次我找你拿。”顧明笑著看著鄭曉夢。這一刻，鄭曉夢有點心疼站在雨中的顧明。還沒等他回話，顧明早已管自己離開。

“謝謝你！”鄭曉夢坐在車裡探出頭，向這顧明大聲喊道。顧明沒有回答，只是向後揮了揮手。就這樣，鄭曉夢看著顧明消失在十字路口的轉角處。

人力車雨棚上的鈴鐺正在叮叮噹噹的作響，雨水也淅淅瀝瀝的下著。鄭曉夢坐在車上，還在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一切，然後不由自主的顧明的衣服縮得更緊了一些，這個雨天，有些人的情緒又多了一些。